甜蜜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轉眼大半年的光景過去了。何小曼早已休完產假過來上班,整個人都發福起來。若瑩一見她就打趣她︰「你媽是伺候你還是伺候豬啊?」何小曼苦了一張臉看著身上的一道道「游泳圈」說︰「怎麼辦才好呢?以前穿過的衣服都不能穿了,這樣下去怎麼得了。」嬌娣就安慰她︰「等孩子斷了女乃就會好些了。」
何小曼咬咬牙說「過了八月份就給她斷女乃,不信我瘦不下來!」
到六月初的時候,就隱隱听著有人在傳動說康海東的培訓期結束就要回來了。大家都在猜,康海東為什麼還要回來呢,是總部對他不認可還是他自己堅持要回來?他本來就是中洲人,家雖不在玉陽,可離這里也不遠,如果是他自己要回來也說得過去,不過俗話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年輕輕的誰不想到大地方去闖一闖啊。難道是總部不認可他?一時間也是眾說紛紜。只江若瑩一人對這些事不聞也不問,梅麗偶爾在她耳邊說起的時候,她就總是環顧左右而言他。梅麗也知趣地不再在她面前提起了。兩個人反倒常常聊起鐘凱來,這個若瑩倒是愛听,梅麗就常常夸鐘凱的魚皮豆好吃,若瑩一高興,把鐘凱送她的魚皮豆全都拿到酒店來與梅麗分享。
六月中旬,總部的文件下來了,果然康海東仍然回來,卻已不是副總的職位,這次總部讓他回來接替老戴,康海東以後就是新世紀酒店的康總了。老戴呢,總部調他到省城接管那里的新世紀去了。戴遠志家在省城,人卻是正宗的玉陽區人,他是行伍出身,就在省城當的兵,退伍後他被分配到玉陽一家工廠當了工人,九十年代下了崗,自謀出路到了省城的新世紀酒店當了保安。他頭腦好使,嘴甜腿快,會巴結人,很快地混到了酒店的中層,又在省城成了家立了門戶。玉陽的新世紀新建的時候,急需一個老成得用又熟悉酒店運營的人打開這里的局面,老戴的玉陽人身份最合適不過了,就把他派到這里來了。這麼些年過去了,老戴不負眾望,酒店經營得是風生水起,總部也體諒他這麼多年夫妻分隔兩地,這次有心讓他夫妻倆團聚,才把他又調回省城去。卻不成想,這里的一對「鴛鴦」卻被打散了。鄭嬌娣得到消息的當天晚上,躲在老戴懷里好一場大哭,老戴也是委實割舍不下。兩個人好了有三年多了,說起來這兩個人都各有自己的家庭,確實很不應該,但情到深處,卻也很難自禁。老戴這一去,山高路遠,兩人再見面的機會那是渺茫再渺茫,自此兩個人方嘗到生離死別的滋味,卻是比人間任何的苦水還要難以下咽。
康海東很快就到任了,在老戴的辦公室,兩個人完成了交接任務,老戴拍拍康海東的肩說︰「小康,當初我沒看錯你,好好干。」
轉過天來,大家送老戴上了車,這邊康海東就召集酒店全體員工開了一個大會,大會上他做了一個慷慨激昂的就職演說,大家的情緒都很振奮,特別是那些個小姑娘,听得兩眼直放光,只有兩個人對這場演說充耳未聞,一個是江若瑩,另一個是鄭嬌娣。
老戴一走,鄭嬌娣覺得自己沒有再在這里做下去的動力和理由了,家里也不少她這份工資,她向康海東提出了辭呈,康海東很快就批復,同意鄭嬌娣辭去新世紀酒店副總經理一職,任原客房組經理陳勁松為副總經理,接替鄭嬌娣的位置,任原客房組副經理李小紅為客房組經理。
人事異動是最能顯示一把手權威的,即便鄭嬌娣不走,康海東也要提幾個起來助助自己的威風。若瑩听到這些個消息,嘴里輕輕地嘀咕了聲︰「哼,新官上任三把火!」
只是嬌娣要走,一幫人都舍不得,于是大家提議晚上還是到大排檔里去聚聚。
晚上九點鐘收工後,除要留下值班的,幾個要好的姐妹,包括劉小進,都過來了。大家只單單沒有叫康海東。他現在的身份已是今非昔比,大家都很自覺地與他拉開了距離。
仍舊是大偉排檔,仍舊是那張桌子那個座位,卻已是物是人非,因為嬌娣的原故,大家心情都不好。桂琴首先就發問了︰「嬌娣姐,你干得好好的,干嘛要走嘛,鬧得大家好不開心。」
「是啊是啊。」
嬌娣笑笑說︰「年紀大了,還和你們年輕的小姑娘似的嗎?熬夜也熬不起了,陪笑臉也嫌累了,想回去輕松輕松。」
年紀是一方面原因,其實人要是沒了想頭,干什麼都沒勁。若瑩只是嘴上不說,心里跟明鏡兒似的。這伙人里,她和梅麗與嬌娣相識最早,嬌娣和老戴的事在嬌娣看來瞞得跟鐵桶一樣,可「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他們的一行一動早就落在了若瑩和梅麗的眼里,只是三個人是要好的姊妹,都沒有點破而已。
如今嬌娣就要別去,好姊妹就要分離,雖然還都在本鄉本土,但再見面總沒有過去這麼容易了。嬌娣這一番話卻又引動得江若瑩的一番心思︰是啊,草木知秋。年紀是一天天見長起來,難道就這樣下去了不成。用了她媽媽宋主任的話,就是要做這「侍候人的活兒」一輩子了嗎?28歲看看又過去了大半年,人家去總部都培訓回來做了總經理,自己卻還在這里蹉跎著歲月。心有不甘啊!奈何命運弄人,早知如此,不如听了母親的話,早早考了公務員了事。唉,真真是「不听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現如今這年紀,進也不是退也不是,怎不叫人好一陣感慨啊!
康海東的辦公室已搬到原來老戴的那一間,在若瑩辦公室的斜對面。大家看到康總與去年的第一個不同,就是在辦公室的時間多了起來。小姑娘們已很難在廚房或者是客房這邊看到他的身影。
這天若瑩同往常一樣八點左右就到了辦公室,剛坐下來,走道上就響起了腳步聲,聲音在她門前停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來,是康海東,他進來的時候,輕輕咳了一聲。若瑩這才抬起頭來,看見是他,有些詫異。
康海東笑著和她打招呼︰「若瑩,真早啊。」
若瑩點點頭,說︰「嗯,剛來。你也早啊。」
他低了頭看著腳面問她︰「最近,忙嗎?」
「還行,比前些日子好些。」
寒喧了幾句他就走出去了。此後每天早上,康海東去自己辦公室前經過若瑩辦公室的時候,總要進來與她打個招呼,每天總是那幾句話,若瑩都嫌煩了他倒不覺得,她只得每天都晚一點再過來,省得踫見他。但還是躲不過,他好像每天在等著她似的,只要她進了辦公室,他就會跟過來和她聊幾句,有時候是公事,有時候就純粹是私人的問候,比如天氣熱得很快啊,比如最近有哪個電視好看啊。連梅麗都有些詫異進來,有一次特地跑到若瑩辦公室問她︰「唉,康師傅最近怎麼對你這麼熱情啊,以前你們見面連話都難得說上一句的。該不會是他對你還沒死心吧。」
若瑩說︰「哼,你理他呢,看他裝模作樣到什麼時候。就你們相信他說的什麼喜歡我的話,我可從來沒當真。」
梅麗就晃著她的手臂一連聲地問︰「唉,我就奇怪了,你為什麼不信?你憑什麼不信?這話也是能亂說的?」
若瑩認真地看著她說︰「那我問你,他那話為什麼早不說晚不說,偏偏要在培訓名單確定的時候才說?這叫什麼?這叫心虛,搶了我的名頭去,他心里虛!」
梅麗听了,一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她說︰「你說什麼?真不知道你是真傻還是假傻。我們都看出來了你還看不出來?那天要不是嬌娣逼他說他會說?你可別揣著明白裝糊涂啊?」
若瑩冷哼一聲,說︰「我明白也好糊涂也好,都與他康海東沒有一點關系,你不要在這里給他打廣告。」
梅麗笑了,說︰「我沒想給他打廣告,我還想多吃幾次鐘凱的魚皮豆呢。」
若瑩白了她一眼說︰「你知道就好。」
梅麗又說︰「我想你和鐘凱的事,康海東應該早就知道了,怎麼他倒還熱情起來了呢?」
若瑩不耐煩她繼續這個話題,把她從自己辦公室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