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還好麼?」耳邊傳來呼喚聲,與王菲那空靈的嗓音。夏沫蟬知道自己終究還是醒來了。
眼前的光影像是褪了色的膠片,一點一點從視野里遠去,虛化成一團純白的霧氣,渺渺地飄遠。
只看見漫天金蝶飄舞,竹簾靜靜擺動,少年的白襪立在檐下,竹簾縫隙里一勾紅唇如血。
「……你答應過我,會回來的。」
他的嗓音似怨似嘆。又或者是她听錯了,錯將公車上哪位叔公懷中揣著的電匣子里的唱詞當成了他的怨嘆吧?
夏沫蟬這樣一激靈,便睜眼醒來。正看見那一遍一遍听《流年》的中年大叔站在面前,急切地望著她;旁邊還有若干乘客面孔,個個都帶著焦急。
看她醒來,這才都笑了,「可醒了。看來沒什麼大礙。」
「你這小姑娘,是中暑了。」司機大叔樂呵呵拍了拍她肩膀,便走回駕駛位去,「不行的話告訴大叔一聲,大叔直接開車送你去醫院哦!」
這樣一個仿佛火焰流淌的夏日午後,可真的適合中暑暈倒一下的。夏沫蟬訕訕地笑,「謝謝大家,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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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事麼?
夏沫蟬下了公車,沿著紅磚步道一直向山坡上走。有路過的鄰居打招呼,「沫蟬,放暑假了吧?期末考試又拿了獎學金吧?我跟我們家小光總說,看人家夏姐姐,多棒!沫蟬你暑假沒事要幫我們小光指點指點功課哦!」
沫蟬笑著迎向那些善意的面孔,努力地笑,「沒問題。」
在親戚和鄰居的眼里,她一向是品學兼優的好孩子,乖巧懂事,成為同齡人的典範。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這些外表的東西並不一定就是快樂和幸福。
走進家門,母親秦雅正在忙著打毛線,看見沫蟬進來便笑,「看完成績了吧?學校正式放假,再沒別的事了吧?」
秦雅的身體不好,前兩年就辦理了病退,退休的工資不高,她便去收了打毛線的工作來做。如今生活都好了吧,人們偏又懷念起過去手打的毛線來,秦雅的心靈手巧為她換來了一些生活的貼補,只是太累眼楮。
陽光從窗外透進來,沫蟬心疼地握住母親的手,「媽您別打了,太熬眼楮。放暑假了,我出去打工。」
秦雅笑著搖頭,「不累,也是個消遣。倒是沫蟬你,暑假不是說好了要跟同學出門旅游的嗎?」
「呃,不去了。」沫蟬走進洗手間洗臉,掬清涼的水撲在臉上,藏住黯然。
「怎麼不去了?不是期盼了那麼久嗎?」
「呃,太費錢了。所以還是算了。上網看看圖片,也是一樣的。」
秦雅難過地停下手,「傻孩子你別這麼在乎錢。那些錢都是你自己的獎學金和打工的錢攢下來的,你該用它們去享受一下青春。」
「青春還有一大把啊,以後工作了再享受也是一樣的。」沫蟬擦干淨了臉,伸手抱住媽,用力地笑,不想被媽看出她的落寞。
「倒是有件事,媽之前以為你要去旅行,就沒跟你說……」
「媽,您說。」沫蟬用力做出歡快的樣子。
「你在鄉下的三叔公打電話來,說他孫子功課差得很,找了多少補習老師都沒用。三叔公說想請你暑假到鄉下去幫著補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