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計 第十一章 姐施主

作者 ︰ 雪在下

更新時間︰2012-10-26

再說小唐僧,即江流兒,自頭痛門後,整日吃師傅做的藥膳,又泡藥浴,並勤練武藝之下,豆芽菜般的身體經過兩年時間便成了茁壯的小松苗,氣力已經比得上十余歲的孩子。只是從來沒實戰過,畢竟只是七歲的小孩,寺里又沒同齡的孩子玩耍,也江流兒也是個撒尿兒都要看清地上有沒有螞蟻的主,他練武完完全全是為了讓師傅高興,可沒想著哪天跟人動手。

話說這一日風和日麗,正是攜美踏青的好時節,當然,江流兒沒這樣的好命。他還得到後山去打柴火。

也不知是不是法明師傅為他熬藥太多,以致于近寺之處枯枝斷木少了許多,剩下那麼大塊頭樁子也不是江流兒收拾得了的。仗著現在氣力旺盛,江流兒也不怕多走些遠路,于是便向後山深處尋去。

時乃六月,正是酷暑,但有道是「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山里倒像是暮春時節,怡人至極。

江流兒拾柴伙多年,頗有心得,知道哪些樹枝燒起來煙少火旺,甚至哪些燒起來有香味他都一清二楚,心里尋思著師傅熬藥辛苦,定要挑些煙少味清的松枝。怎奈好樹總于深處長,江流兒也不得不走得再深些。

入得一片深林,茂木參天,不見半點陽光,故而顯得有些陰森。但心思純粹的江流兒卻是「初生牛犢不懼虎」,泰然自若,興致勃勃地拾起枯枝來。

「救命啊」

忽然幽幽之聲從密林深處傳來,如泣如訴,如怨如慕。可對于小唐僧來說,可听不出《琵琶行》的哀怨纏綿來,只是心中疑惑︰這是哪來聲音,怎的餓到如此有氣無力!

江流兒自幼受佛法燻陶,救世之心早已悄悄萌芽,自然不會見死不救。

循聲而去,到了近處,江流兒越發听得清楚了,那聲音雖然有氣無力,卻甚是動听,似鶯似燕。而且還哭泣念叨著︰「救命啊,娘啊,爹跟狐狸跑了,難道你也不要青兒了嗎?」

眼前是一個丈余見方的大陷阱,江流兒知道這是山里獵戶用來捕猛獸的,師傅曾千叮嚀萬囑咐要他莫走遠,部分原因便是顧忌這些陷阱。佛門中人雖說慈悲為懷,以至于能舍身喂虎,可卻不能斷了獵戶們的生計,所以才有這些陷阱。

好在獵戶們要野獸皮毛,才沒在陷阱里樹竹刺,不然人掉下去也是九死一生。

江流兒朝陷阱里望了望,雖然光線不明,可江流兒卻看得分明,這陷阱里哪里有人,分明只有一個像人的東西嘛!

要說這個東西,你看它也是有手有腳,倒是有個人樣,只是江流兒模了模頭,只是它多了烏黑靚麗的頭發,我們人不是沒頭發的麼?也不對,上山打柴的樵夫還有打獵的獵人也有頭發,有頭發的也是人!江流兒又模了模臉,它怎麼白女敕得像一塊豆腐,臉蛋兒水水的,這是人的臉嘛,寺里的人沒有,樵夫獵人也沒有,所以這不是人的臉,雖然有鼻有眼。還有還有,它穿的衣裳像天上的雲彩、湖里的水波一樣美麗,這是人穿的衣裳麼?所以,它不是人!

也莫怪江流兒有些見怪,他自幼生長在寺中,這深山古寺,早就香火闌珊,只有老少幾個和尚。

它卻是看到的江流兒,頓時興奮道︰「娘親,你怎麼變成個小和尚模樣啊!快救救青兒,青兒腿斷了,痛痛呢!」

江流兒模了模光頭,道︰「娘親是何物?小僧是江流,不是娘親!」

「娘親,別騙我了。上次變個老道士嚇得我半死,這回可騙不了我。我精著呢,怎麼說我也是您生的,除了繼承您的花容月貌之秀外,更是繼承了您的聰明伶俐之惠中。您倒是先救我出去嘛,我腿摔壞了,法術使不出來了!」

江流兒模了模光光的腦袋,感覺自己的腦袋像,不然怎麼就理解不了對方的話呢!

所以就傻乎乎地說了句︰「你可不可以說人話啊,我怎麼听不明白!」

「娘啊,我說的不就是人話,還是正宗的長安腔調,這不都是我小時候您教的麼?還說是阿爹的鄉話,要我好好學!」對方委屈道。

江流兒覺得對方的口音甚是好听,卻依舊迷糊。

「就算你會說人話,可你是人麼,不然我怎麼老听不明白?」

「原來你真不是我阿娘變的啊!我以前說起爹時,娘總要發火的!你既不是我阿娘,那你怎麼知道我不是人呢?」對方道。

「這還不簡單啊,你的頭發,你的臉蛋,還有你的衣裳都那麼好看,小僧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江流兒道。

「嘻嘻!你這小和尚,壞壞呢!變著法兒夸人家。我還真不是人,那你說我是什麼?」對方淺笑道。

江流兒撓撓頭,道︰「你應該是菩薩吧!你看起來就像看菩薩時那般舒服!」

「菩薩,頭上頂著一盤饅頭的那種嗎?哎呀呀,丑死了,不要不要!」對方急道。

听到對方這個比喻,江流兒在腦袋里想象了一下,大菩薩著上似乎還真是一盤饅頭,小菩薩頭上最多只是一串葡萄吧。菩薩們為什麼要頂著一盤饅頭呢?愛思考的江流兒陷入了沉思,渾然忘我。

「喂喂喂,小和尚發什麼木魚呆啊,快快救我出來!」對方喚道。

江流兒還沒想明白,想著回去問師傅吧。听到對方求救,才不舍回過神來,應了聲「哦」!卻傻乎乎地往前走,腳下一溜,撲 一聲,掉進了陷阱里,正是朝下,平沙落雁式。

幸虧身體是用藥打熬出來的,半點沒傷著,立馬就站起來拍拍上的黃土,傻乎乎道︰「我來救你!」

這時面對面,江流兒瞧得更清楚了,對方坐在地上,烏溜溜的眼楮像寺里的怒目金剛一樣瞪著自己,江流兒愣愣地迎著那目光,當然,他從來都不懼金剛怒目的。

「你個笨和尚,難怪頭上寸草不生,都讓你的笨給羞死了!你跳下來還怎麼救我出去?」對方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江流兒模了模光頭,作恍然大悟之狀。

道︰「那怎麼辦呀?小僧還要拾柴火去呢!」

「過來坐著!」對方忽然笑著對江流兒招了招手。

江流兒很納悶,心想這菩薩不簡單,剛才還怒目金剛,現在又成了常笑彌勒,不過笑起來卻比彌勒佛好看多了,牙齒都沒露出來。

在對方身邊坐了下來,江流兒才發現自己坐著比她矮了半個頭。

對方道︰「小和尚,告訴姐姐,你叫江流是嗎?」

「小僧是江流,可姐姐是何物?」

「姐姐就是我,乖乖,叫兩聲來听听?」

「原來是姐施主,小僧有禮了!」

「是‘姐姐’,不是‘姐施主’!」

…….

緊接下來的時間,江流兒接收了一堂讓心里起了翻天覆地變化的常識課。現在他知道了對方叫做「青兒」,並且在對方的壓迫下叫了她幾聲「姐姐」,也知道原來人有很多種,而且都是父母所生,師傅卻從來沒告訴他這些。他不禁想到自己父母是誰,心中忽地升騰起一股莫名的悲傷。眼淚兒就止不注的外涌,攔也攔不住。

「和尚弟弟,怎麼哭了。是怕出不去麼,莫擔心,等明兒姐姐腿好了,法術施展出來就出去了。」青兒安慰道。

「姐姐,既然人人有爹媽,只是我的爹媽卻在何處?」江流泣聲道。

青兒已知江流兒自幼在寺里長大,怕是被他父母狠心拋下的。一想自己從小也沒見過爹,而如今母親也不知何處去了,頓時覺同病相連,內心也頗為悲傷,不過起碼比江流兒要好得多,起碼自己還有個母親將自己拉扯大,當下安慰道︰

「我時常看見大鳥在窩里寸步不離地孵蛋,直到小鳥從蛋里出來,它們就要飛走,這不是它們要離開小鳥,而是要去給小鳥找好吃的。弟弟呢,你就是一只小鳥,當你還是一只蛋的時候,你的爹媽當然就在你的身邊,當你出了殼,他們就得去給你找吃的了!找得越久,證明他們找好吃的東西就越多!哇,弟弟,以後你爹媽給你帶好吃的回來可別忘了姐姐我哦!」

江流兒模模腦袋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頓時就止住了哭泣,自從隨師傅練功以來,這肚子從來就沒飽過,對食物倒是十分期待,就是有些擔心自己爹媽會不會給自己帶蟲子,這可不好,出家人不吃蟲子,平時菜里有蟲,總是要把它們都放了生才安心。

哭泣,對小孩子來說是一項極為消耗體力的運動,通常哭著哭著就睡了過去。江流兒要好些,起碼是哭完才靠著青兒的的身側睡過去的。青兒本來嘴里還叨叨不停,沒想江流兒的身子就歪了過來,一看,原來是睡著了。頓時就癟起了小嘴,但看江流睡覺那乖巧模樣,立即又釋然了,把他的小光頭放在自己未受傷的腿上,還俯下螓首偷偷親了一口。這也是從她娘那里學來的,每回她自己睡覺,她娘總要這麼親她一口。

隨後,青兒閉起了眼,輕輕地吐納著,周身似有瑩瑩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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