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計 第二十三章 老虎成家貓

作者 ︰ 雪在下

更新時間︰2012-11-30

虎先鋒也不敢趁機逃跑,其實他就是有這份心,也沒這份能耐。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狸貓頹喪著臉回到黃風洞中覆命,跪倒在地道︰「大王,那唐僧師徒好不厲害,一雙法眼容不下半點虛假。小的露餡被擒,幸得虎先鋒一命換一命,救下小的回來覆命!那唐僧說了,日落之前大王不親去救虎先鋒,他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

「飯桶,都是一群飯桶!幾百號人一齊出動,連個和尚都拿不下來!也幸虧他沒有回來,不然,我教他連日落前的太陽也見不著!」黃風大王怒道。

滿洞的小妖顫顫兢兢,沒人敢觸他的霉頭。

唯有那狸貓還想說話,卻讓黃風大王吹了一口惡風直接刮到洞外,里面傳來他的罵聲︰「若非念你往日之功,此番失利定不輕饒!虎先鋒亂夸海口,實是咎由自取!」

狸貓掙扎著胖胖的身軀站了起來,心中感到絲絲的涼意,也許是通過虎先鋒的比較,他到現在才對黃風大王生出些失望來,要放在以前可是想都未曾想過的!

雖然黃風大王不肯去救,狸貓覺得自己有必要去看看,雖然救不了虎先鋒,但去求求那個唐僧也許有用,畢竟人家是出家人。

日已近西,狸貓來到唐三的營地,便見虎先鋒還被綁在樹下,似乎是暈了過去。唐三見了他,便問道︰「百變尊者,怎麼你家大王沒來嗎?」

狸貓心里發虛,道︰「我家大王特遣我來向聖僧您求個情,大發慈悲放了虎先鋒!」

唐三一听就知不對勁,這自己明明說了要黃風大王親來,若是一個狸貓來有用的話那還何必讓他回去呢!再者,就是真要派,也得像皇帝差太監頒發聖旨一樣,派上一隊隨從跟著。似他這樣只身來的,想來是以個人的名義來的!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听誆語!尊者若再編下謊言來,就是貧僧不發火,我這兩徒弟可不好相與,一怒之下打殺了閣下不說,還連帶著虎先鋒也要遭殃!」唐三道。

悟空各八戒很配合地裝起凶樣來!

狸貓這下連膽都虛了,這唐三的手段他可是嘗過的了,哪里有那麼好騙。當下只好交待道︰「聖僧!不瞞您說,我家大王言虎先鋒被擒,實是咎由自取!算起來也不能全怪虎先鋒,一則是我本事有限,二是聖僧法眼如炬!聖僧您是出家人,慈悲為懷,不可殺生,求您饒下虎先鋒一命吧!」言罷,便跪倒在地磕頭乞求。

這狸貓估計也沒去過廟里,不知道這要磕頭去求的事十有**是不可能成事的!

「菩薩低眉,多為善者;金剛怒目,只對惡人!貧僧雖無楊柳枝,也無金剛杵,可懲惡揚善本是我輩本分,切不成因心軟一時,而至禍害千年!不管是人是妖,生存的機會都是有的,只看他是不是把握住了!尊者還是請回吧,憑你剛才的誠意,貧僧會給虎先鋒一個痛快的!」唐三道。

狸貓也知想吃人,就有被人打殺的一天。求也白求,只得沖虎先鋒道︰「虎先鋒,你一路走好!我欠你的,你來生只管來討!」言罷,揮淚三尺。

狸貓走後,唐三沖虎先鋒道︰「看來這一局是我贏了哦!」

虎先鋒這時睜開了眼,嘆道︰「是我輸了!沒想到這左護法胖是胖些,卻還仗義,能來送我一程!」

虎先鋒確實有些意外,因為他們平日交情很一般,而且早些救他,其實不算救,而是唐三根本就有放他回去覆命的意圖!至于輸贏,乃是先前唐三問他黃風大王會不會來,虎先鋒一口便說了不會;唐三再問狸貓尊者會不會來,虎先鋒猶豫一下後又說不會。于是唐三便打賭說狸貓會來。

听了虎先鋒的話,八戒插嘴道︰「小貓頭,跟你說實話吧,這長得胖的,多半是仗義的!心寬才能體胖,似你們這些精瘦精瘦的,都是忘恩負義,只會算計著怎麼整人!」

八戒這可是話里有話啊,指桑罵槐。悟空听了,又去擰他的耳朵!當然了,唐三可不算是這精瘦精瘦一類的人。

「虎先鋒,你說你們家大王會放過我麼?」唐三問道。

「這?聖僧何出此言!倒你聖僧您會放過我們大王麼?」虎先鋒反問道。

有趣!這虎先鋒有此一問,雖不免有些賣乖討好的嫌疑,但也說明了這小子還算看清了形勢!

這師徒三人,個個不可貌相。尤其是唐三,虎先鋒每回看他親切的笑時總忍不住心里發毛。不只這三個人形的,就是那匹白馬,也不是好惹的主!

「佛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賤,必遭天遣!當然,佛說‘眾生平等’,對于妖怪來說,也是一樣的!凡事都講個因果!譬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事到如今,卻是個誰也不能善罷甘休的局面!你家大王不能休,為一個‘惡’字;我之不能休,為一個‘善’字。善惡到頭終有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黃風大王之惡,必然殃及無辜!今日所累者,虎先鋒你也;明日累及者,屬下數百小妖也!非是貧僧心狠手辣,乃是除惡者當如斬草,斬草者務必除根。否則‘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除惡不盡,受苦受難的終究是那些善人們!阿彌陀佛!」

唐三說這話時,表情莊重,聲調肅穆,讓人絲毫不懷疑他的真實性。

虎先鋒一听,心里發苦。不是為了無情無義的黃風大王,卻是為了與自己「同是天涯淪落妖」的小妖們。算起來,大部分小妖都是剛開了靈智,智力就跟小孩子一般。而且妖怪的智力長的慢,而且又不像人類那樣有潛力。習慣上多听從強者的指令。這些小妖也不過是听大王指令辦事罷了,可如今卻將被當成炮灰,哎!

這些小妖里頭還有不少是他們虎家的。虎毒猶不食子,虎先鋒此時心里自然悲苦。

于是懇求道︰「聖僧,有道‘罪不及家人’,小妖們不過是听大王命令辦事罷了,罪不至死。求聖僧念及修行不易,放他們一條生路吧!」

唐三道︰「貧僧若是放了他們,今日便是除了一個黃風大王,明日還有千千萬萬個黃風大王站出來。妖性本惡,若無約束,任其本性發展,便會有一個又一個的黃風大王!要貧僧饒恕他們,也不是不行,只要」

唐三故意玩起了懸念!

「只要如何?」虎先鋒問道。

「篷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與之俱黑。此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去了。上梁不正,下梁必歪!如果有一個好的領導者可以時刻約束他們,教導他們,讓他們棄惡從善,貧僧又何苦抹殺他們!只是你們中有這樣合適的領導者麼?」唐三循循善誘著。

虎先鋒想了想,還真不得不說,他們這黃風嶺的妖怪里,真沒個善茬,就是有,也早叫其它妖怪給吃了。于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浪子回頭金不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錯而能改善至大。你們中怎麼會沒有這樣的人選呢?你再好好想想。」唐三依舊誘導著。

虎先鋒再一想,似乎有些明了,卻不好說,只得又搖頭。

唐三又道︰「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虎先鋒看了看唐三,又看了看悟空,還看了看八戒。最後指著自己道︰「聖僧您不會是在說我吧?」

唐三笑道︰「你若是不願,那數百小妖若是死了便都算在你的頭上了!我知你的想法,所謂‘從善如登,從惡如崩’!你也沒什麼向善之心!世上有許多人其實內心險惡,卻常常施恩布德做善事!不論他內心怎麼想,反正做的是善事便可!而他們之所以會做善事,無非還是被逼出來的,有的怕死後會下地獄受酷刑,有的是想賺名聲。你非向善之人,貧僧卻能逼你有向善之舉!」

言罷,唐三拿了顆丹藥,捏開他的虎嘴塞了進去。這藥入口即化,就是想吐也來不及。

虎先鋒著急道︰「你給我吃了什麼?」

「你如今是貧僧的階下之囚,自然不會給你吃仙丹。為了懲罰你,自然是毒藥了!不過你卻不用擔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你!我這藥啊,叫「毛將焉附丹」,可是集九九八十一種名貴藥材煉制而成的。听這名字你可別以為是什麼「月兌毛膏」之類的東西,現在天熱,我要你這身皮毛也沒用處。這古語雲︰皮之不存,毛將焉附。此丹藥的意思重點便是「皮之不存」。為什麼會皮之不存呢,因為這藥乃是一種令皮膚發癢的藥物,癢得叫人叫皮抓到爛掉,故而皮之不存,可謂是意境深遠啊。今天你能嘗到,也算是百世修來的福氣了!你是不是覺得有些發癢了呢?」

這丹藥實是補藥一顆,不過唐三卻趁他不注意灑了點「毛將焉附」粉在他身上罷了。

听唐三這麼一說,虎先鋒忽覺得肚子上一點刺癢,然後就如石頭入水一樣蕩漾開來,一圈圈的刺癢。癢得渾身的毛都豎了起來。剛開始他還忍著不去抓,可不抓他就越癢。可當他忍不住去抓上一把時,居然舒服到飄飄欲仙,可只有那麼一瞬,如火上澆酒,雖然酒沾身時有些涼快,可立刻就將痛苦翻倍!此時的他,會覺得拿刀往身上割出血淋淋的口子來會是一件舒服至極的事。可他被綁著,抓癢都只限在有限的範圍內。

唐三見他也吃到苦頭了,便塞了一顆解藥進他嘴里。只一會,虎先鋒便安靜了下來。雖然只是那麼短短的一會兒,他卻覺得有如到地獄走了一回,嘗遍了刀山火海油鍋的滋味。

事到如今,唐三也不再隱瞞自己的打算。便直接告訴他自己的計劃,要他幫自己除掉黃風大王,再由他掌管這八百里的黃風嶺。而且還說了虎先鋒不得不服從的理由。第一個是威逼。唐三說給他吃的藥是長效的毒藥,每年的今天都會發作一次,而剛才的解藥也只保一年之效;再者就是這黃風嶺上小妖們的性命。第二個利誘。除去黃風大王,立他為王這是顯而易見的。再者就是會傳授他高深的修煉方法,保他修成正果。

不管是威逼,還是利誘,虎先鋒都知道唐三所言不虛。唐三也不著急,給他一夜的時間思考。

虎先鋒被綁在樹上,逃月兌不得。不過就算能逃,他也不敢!趁著夜深人靜,他正好好好思考一番。

想著今天所發生的一連串事故,虎先鋒突然猛地一震,奈何身上沒汗腺,不然定要驚出一身冷汗來。為何?只因他把今天的事情連串起來時,卻發現了其中原來從頭到尾自己都處在唐僧的算計之中,所有的一切都似乎只是一個陰謀,唐僧的陰謀。

但至于唐僧如何落實這個陰謀以及目的,他卻想不通了!也許他只是想度我等向善罷了。

他想不出拒絕唐僧的理由。若是黃風大王有來救他的話,那可能會是一個恰當的理由,可是他沒來!所以,他只能答應!

黃風洞里,黃風大王一整夜都琢磨著怎麼才能把唐僧捉到手。奈何智力有限,平時頗有謀略的虎先鋒又落了網,苦思無良策。雖然對自己的本領加法寶很有信心,可這三昧神風一起吹起卻不認人,把好好的唐僧肉蝕爛了可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若不是有這個顧忌,早自己出馬了!思前想後,還是得引開唐僧的兩個徒弟自己對付,叫小妖去綁唐僧。

次日一大早,黃風大王點齊五百小校,決定來一個傾巢而出,畢其功于一役。犧牲多少小妖他倒是無所謂,只要能捉到唐僧就好。

就在此時,門外小妖突然來報,虎先鋒捉住唐僧回來了!

黃風大王又驚又喜,卻還有點生疑。趕忙招他帶唐僧進來。

虎先鋒還是那個虎先鋒,只不過皮毛髒亂,肚子上還少了一大塊,並且上面還留了幾道血痕。這些自然是他昨日身癢抓的。唐僧是俊秀的和尚。雖然身著樸素陳舊的僧衣,但黃風大王卻能感受到那身肉上散發出來的美味。當然,這些都是心理作用罷了。

「虎先鋒,你可終于回來了!可教本王好生掛念啊!昨日左護法來報你為其救其性命而自投羅網,本王心中甚急,便要去營救,但心中忽然一動,暗思平日里虎先鋒深謀遠慮,今日故入敵營,想必心中自有計較,早有成竹在胸。本王若是為了兄弟性命而沖動,反而誤了兄弟性命。故而才忍痛在洞中思索對策。昨夜一夜沒睡,心中著實放心不下,擔心兄弟你出了意外,故而點齊弟兄,正要去救兄弟你呢,沒想兄弟你果然智慧超群,竟然全身而退,還把這萬惡的唐僧捉來了,好極,好極啊!當真是吾輩楷模!來人啊,上酒!本王要敬虎先鋒三杯!」黃風大王繪聲繪色地說道。

唐三一听,心里一笑,沒想到這黃風大王雖是尖嘴猴腮其貌不揚的,卻是個實力派的演員!

若是換作尋常妖怪,比如這洞里的小妖們,便會信以為真。但是對于虎先鋒來說,心里除了鄙視還是鄙視!當今天早上他答應唐僧後,唐僧便告訴了他關于如何實施那陰謀的計劃。那一刻虎先鋒恍然大悟,為唐僧的智慧及膽色折服。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便是有所變化,也都在他思慮範圍之內。虎先鋒有理由相信,無論自己是不是再一次出賣他,都已經在他的算計之中。因為就連此刻黃風大王所說的話,也不出唐僧今早的預言。

虎先鋒接過酒來一飲而盡,一連喝下三杯,才道︰「謝大王賞賜!昨日里小的也是思及‘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理,故而偽降于他。他怕我逃跑,便將我綁在樹上,還教我吃下極重的迷藥。小的在昏迷中還受他百般折磨,以致夢中似乎到了十八層地獄,好不痛苦!」

狸貓這時過來說他回去看虎先鋒時確實見他被綁在樹上而且昏迷了過去。這無疑增加了虎先鋒說話的可信度。

虎先鋒斷續道︰「小的暗地里又將那些迷藥煉化成氣,趁他們睡著時放了一個屁。這屁里都是迷煙,便將他們都給迷暈過去。這和尚也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到頭只吃小的一個屁!」

眾妖一听,俱是哈哈大笑。

見黃風大王還有些疑惑,唐三便哈哈大笑起來。

「唐僧,你死到臨頭還笑什麼?不過,你此時再不笑怕也沒機會了!哈哈」黃風大王注意力立刻被唐三吸引了過去。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貧僧所笑,不過是爾等之無知。此時抓了貧僧,待會我那兩個徒弟來了,便教你們‘吃人不成反賠上性命’!想我那大徒弟,乃是五百年前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孫悟空,二徒弟乃是天篷元帥下界。收拾爾等無名小妖,只是舉手投足之間!爾等若是識相,速速送貧僧回去。貧僧念及我佛慈悲,便不與你們追究了!」唐三說這話時,還裝著信心滿滿的樣子。

黃風大王卻哈哈大笑道︰「我道是什麼!那個弼馬溫五百年前倒是人物,可叫佛祖鎮壓了五百年,哪里還有從前威風。至于什麼勞什子‘天蓬元帥’,連個娘們都擺不平,算不得爺們,有啥好怕!再說了,本王喝了如來佛的燈油,他也不敢拿我怎麼樣!你說我會怕你那兩個孬徒弟麼!哈哈!」

眾妖也是附和著大笑起來。

唐三故作驚慌道︰「啊?這,這可如何是好?」急得眼淚都掉了下來。這又惹來眾妖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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