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計 第二十七章 斗獸

作者 ︰ 雪在下

更新時間︰2012-12-04

這眼自然總是脆弱之處,不過對于生于海中的小白來說,他也知水中生物自有一套生存本領,也未必盡是靠著眼楮的,相反,大多數情況下眼的功能還不及听覺和嗅覺來得實用。唐三也知道這點,不過他听了小白話時,一尋思,頓時靈光一閃,只要將那獸的錐角束縛住不讓出來,若論各種法寶的功能,有束縛之功而還是個翹楚的,金剛箍不正是其中之一麼!思及此,唐三忍不住笑出聲來。

兩個徒弟見唐三笑,便知師傅有了主意,趕忙請教。

這獸果是異種,連食道都堅韌得跟鐵管似的,悟空順著腸道游去。這腸子七彎八轉,好不易才來到個開闊的地方,金光閃閃,有間房子大小,想來是怪獸的胃了。一進這里悟空便覺得不對勁,到處彌漫的是強酸味的毒氣,也虧得是悟空才不怕。悟空變出真身,在半空中飄著,因為下面都是冒著霧氣的酸水。悟空忽瞧見前面空中飄著個光球,便上前一看,一看嚇一跳,里頭竟端坐著兩個身影。一個肥頭大耳,身寬體胖的不正是八戒麼;另一個一頭爆炸式的紅發,滿臉絡腮紅胡子不知是誰。

悟空驚喜道︰「八戒,八戒!」

八戒本來睡得正香,听見有人喊,睜開朦朧的睡眼來想埋怨幾句,沒想到入目的卻是悟空那張滿是驚喜的猴臉,頓時打個機靈,恢復清醒,喜極而泣道︰「猴哥啊猴哥,你可叫俺老豬等到肚子都餓扁了!」

這呆子,這會兒竟然還想著吃。接著,八戒跟悟空說了詳細,原來,他被異獸吞下肚子後,便滾到這里來了。這獸胃里盡是酸水,蝕得他難受死了。于是他四下尋個著落,沒想就發現了空中的紅發妖怪。相詢之下,才知這妖就是師傅口中所說的沙悟淨師弟。其中欣喜,不與細表。

當下,悟空便與沙僧認了親,還問他為何在此!沙僧道︰「大師兄,小弟佔水為王,也有數百年光陰了。豈料前些年不知從哪條水路流來一只異獸,好生凶狠,又想佔我洞府。我斗它不過,便退到了下游去。不過小弟卻實在咽不下這口氣,于是伺機而動。據我觀察,這異獸居于上游處,是為了吞食急流中的沙石,吸食其中金鐵以築自身,又將無用的沙石排出。我不識得此獸,便以此特異之能為它取名為披沙揀金獸。這獸來時只有十丈余長,吞食九九八十一日後長到三十多丈。此後又沉眠了八八六十四天,卻縮到了七八丈左右。醒來後復又吞食,如此往復,身子越縮越小。如這次沉眠完畢,怕會縮到一丈大小。我觀測多年,知這獸無論大小,各有狠處,都招惹不得。唯有他食飽欲睡那時最是脆弱,所以我欲偷襲于它,不料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還是低估了它,一時不察被它吞進肚來!已經在此被困數日了!」

悟空知了個大概,還是出去要緊,便道︰「二位師弟可否有余力作下變化,跟我一同出去面見師傅!」

八戒道︰「猴哥啊,你進來時也不跟師傅要些腌肉來,這餓得只剩半分力氣,如何能變,就是變了,也就不成小物,怕是出不去了!」

沙僧也道︰「師兄,這異獸的肚子,進來容易出去來,我試了幾日也沒成功。而此時這獸又在眠期,不作排泄,肛門緊閉,也出不去!再者,它的肚子比金鐵更硬三分,打它也打不破,還賺手疼!不過早先時候,二師兄進來之前,這獸似乎打了一個噴嚏,倒是差點把我噴了出去,只恨我當時沒把握好時機!」

八戒此時痴笑起來,道︰「那是我搔它的鼻孔哩!」

悟空當下也作了計較,道︰「那好,為兄先去給師傅報個平安,再去搔這獸鼻孔,二位師弟時刻準備著,一有機會便借勢而出!」

言罷,告了別,便又原路返回。這回去就麻煩多了,不像進來那樣直接滾就行。那腸道又滑得不得了,悟空只好變作一只章魚,用吸盤掛壁才慢慢挪了出去——

悟空到唐三這稟報了詳情,唐三听得也是又驚又喜。當下便道︰「悟空,既如此,你且去救你二位師弟出來,再共商對付此獸之事!」

悟空再一次來到水里,這一回,變作黃鱔的他在披沙揀金獸的鼻孔里游弋著,在它如繩如索的鼻毛叢林里穿梭,還不時貼著蹭起來。待它要打噴嚏時趕緊游到外頭藏好。巨大的噴嚏激起無數河泥,眼尖的悟空卻沒見兩個師弟身影,想是一個噴嚏不夠,于是又鑽到它鼻孔里作怪。

一連打到第三個,才看見兩個身影直接狠狠地扎到泥沙中去。突然,那獸也覺有異,便又張開大眼,兩道金光四下搜索,悟空怕它又傷兩位師弟,便現出真身,引開它的視線。此獸見是悟空,頓時怒起,頭上金光一閃,又探出數丈長的金剛錐角,也不知使了什麼法兒,那錐角竟然還會如標槍般射出。這一巨錐真如流星一般向悟空射去,周邊的水也因急速的摩擦而揮發出無數的氣泡,氣泡又減少了阻力,使飛錐速度又快上三分。悟空輕輕一閃便躲了過去。可才一躲,便覺不妙,一錐之後,竟然還有一連串的錐角射來。而那異獸頭上錐角,卻不見變化,只一閃便射出一個巨錐來。

悟空亮出金箍棒招架,原本心里還有些發毛,這些錐角可比自己的金箍棒還硬,好像以卵擊石的便是現在的自己。不過一擊後悟空便見那錐角癟了下去,一細看,才知原來這些射出來的錐角是空心的!

悟空見師弟們逃月兌,也不與異獸糾纏,迅速月兌了戰場,飛出水面。

遠處的唐三見一道金光從水面急射而出,十分晃眼。那金光飛到高空中便又落下來。最後猛地砸在離唐三十余丈遠的一塊大青石上,那石爆裂開來,只剩那錐豎在地上。

那是一亮金色的純圓錐體,二丈來高,扎在地里的估計有二尺吧。

唐三十分好奇地想上前觀摩觀摩,卻讓小白攔下道︰「師傅,容徒兒上前探探,以防不測!」

這小白,倒還真盡職盡責,唐三便讓他先去看看。小白上前看了看,只雙手輕輕一拔便將那圓錐拔出了土,錐尖如針,一看便知十分尖利。小白把它平拿在手,還掂了掂。

這把唐三看得眼都直了,稱贊道︰「小白,你可真是神力啊,這麼大一錐子叫你拿著竟然輕若無物!」

小白臉一紅,不好意思道︰「師傅,這錐子是空心的!這麼大一根,估計才有兩三斤重!」

唐三愕然,走上前接過來一看,果然如小白所言,空心的,只有薄薄一層比易拉罐的鋁皮似乎還薄,可使了全力按壓卻不見它蹋陷下去,可它竟然有如此的威力。雖然金晃晃的可模上去又不全像金屬的質感,還有些骨頭的質感。敲了敲,脆中帶酥,也不全是金屬之聲。唐三拿起來,將錐尖往一大青石上一刺,竟然輕易地就刺了一尺進去。哇,好家伙,這東西莫非就是悟空所說的那異獸的錐角的褪下來的殼!連這麼一層薄薄的殼都如此堅硬,那整個錐角的硬度就可想而知了。

這時,半空中傳來了悟空的喊聲︰「師傅,師傅,我們回來了!」

唐三抬眼望去,不正是悟空八戒和一頭爆炸式紅發很非主流的沙僧麼!

一落到地上,八戒就撲過來抱住唐三的大腿,淚一把,鼻涕一把地泣聲道︰「師傅,俺老豬想你了!」唐三看了他那模樣,倒還有點感動,哪知八戒又來了一句︰「想你想到肚子餓,你不是還有些私房肉,趕緊拿出來救濟救濟!」

唐三本來還本能地想踹他幾腳,可想他今日也算遭了大難,便真拿了肉給他!沙僧也過來拜見,道了身世緣由。唐三受了他三拜便扶他起來,道了幾聲好,又道︰「菩薩既已賜你法號悟淨,如今為師便再給你取個渾號——沙僧!」沙僧自是拜謝。而小白則尊沙僧為三師兄!

時到此刻,取經隊伍才終于湊個齊整了!

當下,唐三又掏了二枚「回元丹」給了沙僧,叫他吃下調息。畢竟困在異獸肚子里數日,又須強施法力隔絕酸毒,自然是疲憊不堪,雖有月兌困生天及拜師之喜,卻難掩一眉宇間的頹喪之色。這「回元丹」顧名思義,乃是回復元氣之用的,雖不是什麼稀罕丹藥,卻飽含唐三的關切之情。沙僧接過丹藥,心中頗有感觸︰苦日子總算熬到頭了。當下謝過師傅,服下丹藥調息。

唐三對悟空道︰「悟空,有道是能者多勞!這降獸之事,還得由你一馬當先!若依前計,須將箍鎖住惡獸錐角,再由悟空你跟敲核桃似的往狠里砸!一心不可二用,你既要干這賣力活,便由小白去協助你念那緊箍咒好了!來,小白,為師傳你緊箍咒!」

小白也是聰明伶俐之輩,只听一遍便記住了。于是與悟空辭了師傅,同往

河里去了。

悟空有七十二般變化,八戒會三十六般,沙僧會十八變,而小白卻只有九變。這一回悟空還變黃鱔,而小白又變作泥鰍,將金剛箍縮成戒指大小套在身上。哪料一入水還未近那披沙揀金獸,忽見得那獸鼻頭聳了聳,像是嗅到了什麼美味食物一般。二人頓覺不妥,方疑慮間,那獸已睜開了大眼,兩束金光直往二人射來。悟空傳音與小白,要分道揚鏢,分開惡獸視線。

那獸忽然兩眼收了金光。二人還以為這獸搜尋無果便作罷了呢,沒想它巨大四肢張了大開,猛地一收,整個身子便飛快地游了過來。邊游那鼻子還不停吸進呼出,鼻孔附近黃色的河水便跟鼻涕似的一進一出。

悟空跟小白雖然兵分兩路,可那獸偏偏只沖套著金剛箍的小白這邊游過來。

縱使小白是出了名的水里游上三天三夜氣都不喘的小白龍,水下功夫算得上s+也始終擺月兌不了巨獸的追逐。悟空見事不妙,便現出真身來,想吸引巨獸的注意力。沒想悟空這麼大一仇人擺眼前了那獸卻是視而不見,只追著那根本就看不見身影的小白。

悟空一下想通其中關節,傳音與小白道︰「小白,這畜牲似乎能嗅到金剛箍味道,不然怎會追著你不放!」

小白一听,頓覺有理,心思急轉,暗思這獸既然以披沙揀金為生,想必最好金鐵之物,這金剛箍乃是仙家法寶,不正合了它的胃口。這叫它緊追不舍可不是個辦法,師傅傳我緊箍咒來降它,這樣子下去豈不是要辜負了師傅的信任!小白索性把心一橫,忽地減下速度來。那獸一近小白便張大了嘴,想將吞食進去。小白急地一轉身,借助水勢飛速前進,等近那大嘴處,便化身為龍,猛地向上沖出惡獸吸水的大旋渦,爪里抓著放大的金剛箍就往惡獸額頭上那個肉包包一套。一套上又迅速撤了百丈遠,邊撤邊傳音給悟空讓他準備攻擊。

這一連串施為卻幾乎是瞬間的功夫,沒小白這樣嫻熟的水底功夫跟巨大勇氣的,根本不可能完成!

小白緊箍咒一念,那獸額頭上金光四逸,肉包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地收縮著。那獸停住一切動作,任身子慢慢往下沉。忽地那額頭炸出刺眼的一瞬金光,便見那肉包包似乎變大了一些,一看便知這獸正跟金剛箍角力呢!

趁它病,拿它命。悟空揮著又粗又長的棒子就往惡獸身上招呼。那獸豈是好相與的,揚起爪子便是一個熊拍。這爪子可有丈余粗細,威勢絲毫不弱于悟空的金箍棒!

一棒一爪相交,激起滔天巨浪。若是論硬度,金箍棒要稍勝一籌,可人家的爪子勝在比金箍棒粗,力度也大。悟空也是暗自氣惱,這水里他只能發揮平時五分的力氣,又有水的阻力,一削二減,便只剩下三分威力。他也想將金箍棒變得再粗大些,可這樣一來水的阻力大了,威力反而更減,只有這三尺多粗是最合適的尺寸!

悟空怒氣一起,便要加上幾分威勢,一棒接著一棒,掃,劈,捅作下十八般變化,完美地示範著什麼叫「翻江倒海」!那惡獸要一面與金剛箍相持,一面與悟空惡斗,便是有三頭六臂的哪吒來了怕也要顧此失彼,何況是它一只靈智未開的野獸。雖是野性狂暴,卻還是被悟空打到了河床底部,著地的後足攪起無數泥沙,想來是想模糊悟空的視線。奈何悟空火眼金楮,視力絲毫無礙,越發狠厲地打起來。

遼闊的流沙河里,惡浪滔天,時不時地還從混如泥沼的河底迸出光芒來,正像極了海底火山大爆發。

悟空正打得興起,忽地那獸卻不抵擋了。于是疑惑著這獸是不是已經讓他打殘了。視線穿透渾濁的河水,只見那獸伏在河床上,半邊身子陷入泥里,緊閉著雙眼。不知作甚!悟空感應到它生機未斷,便想是不是它打不過想投降了!忽然覺察到這獸身上好像在動,定楮一看,卻不是它身子在動,而是它頭上那個肉包在動。那個大肉包這會兒已經被金剛箍縛成了圓圓的肉球。而那肉球正在以肉眼可視的速度蠕動著,那肉一點點往下移,然後將金剛箍一層層地裹住!

這時,悟空耳邊突然傳來了小白十萬火急的傳音︰「大師兄,大事不妙,我念咒時與金剛箍的感應越來越弱了!」

這里值得一提的是,念緊箍咒時,會從靈魂里產生一種有力感,像是勒著什麼似的,正是從金剛箍里傳來的感應!悟空平時整頓八戒時,便有一種手箍著八戒肚子的感覺,听此便知事態不妙,趕緊揚起金箍棒,以萬鈞之勢向那個肉包包擊去。這一次悟空吸取上次教訓,不想硬踫硬,而是使出他打虎練出來的柔力,雖與外部接觸,但卻不是一瞬間的巨力,而還綿延到內部的柔勁!

哪知想法雖好,待打到實處時,又是迸出道道金光來。這一回並沒如上次硬踫硬產生的巨震,反而生出一股怪異的吸力來,似乎金箍棒吸到肉-團中去。悟空心生不妙之感,趕緊將金箍棒縮細,再使一個四兩撥千斤之法才收回金箍棒,那知金箍棒一收,那獸額上又伸出那眼熟的三丈錐角來,似乎鋒芒更勝從前。金箍棒一撤,那獸瞪開大眼,射出微紅的金光來,眼里滿是噬血的興奮與戰意。只見它一聲悶吼,似在宣戰,似在挑釁,便見錐角上金光迸射,犀利的金剛錐帶著光芒一個接著一個似機關槍向悟空射去。

金錐密得像刺蝟身上的刺,又急得跟流星雨似的,實在恐怖至極。悟空揮出朵朵棍花,將近身的金錐打開。

那獸見攻擊落空,卻只當那一輪射擊是戰前的搖旗吶喊,只是助威之用。

這時小白傳音道︰「大師兄,小弟已完全感應不到金剛箍了,你可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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