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計 第九十七章 小雷音寺

作者 ︰ 雪在下

更新時間︰2013-02-01

唐三在荊棘嶺收了十八公等四操的心,又收了杏仙跟赤鬼的身,把他們通通都安排到花果山去!若只有四操,悟空只管拔幾棵猴毛,讓他們拿著當憑證自己去花果山便可!但還有兩個犯人,四操雖然是妖精,卻是妖里面最百無一用的,相當于人類中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而且還是那種考了十幾次科舉都名落孫山沒能上榜的老書生,若是杏仙跟赤鬼造反,他們也無能為力!

為保萬無一失,唐三只是動了動嘴,隨便喊了句︰「悟心,過來一下,師傅有事要麻煩你!」

悟心是誰?不就是悟空認的兄弟,從前的六耳獼猴,現在代替悟空管理著花果山!他早放下了話,若是唐三或者悟空有事找他,只須喊他的名字,便是隔著十萬八千里,他也能听見!這可能就是他唯一勝過悟空的地方!

悟空道︰「師傅,你說悟心耳朵那麼靈,每天听到亂七八糟的聲音,豈不是得煩死!」

「呵呵,你可以反過來想嘛,既然他沒被煩死,那自然是過濾無用的信息,只听自己想听的!若不然,豈非要時刻關注著咱才能听到我喊他!若如此,光听八戒的鼾聲耳朵就得生繭了!」

眾人等了半天,果見悟心到來!四操等不知情,還以為是悟空的分身!

小聚了半日,悟心便帶著四操及兩個囚犯回花果山,而唐三等則繼續西行!

這一段行程,竟然走了整整一年的安穩路程,不曾遇到一個完整的妖怪!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他們曾遇到半個妖怪,那是一頭被閃電劈炸了頭的豬精,只剩下大半個焦黑的身子,所以說是半個妖怪!悟空說那是渡雷劫的時候沒挨過去!這讓唐三有了做些避雷針賣給全天下修行者的沖動!

春去春回來,花謝花會再開!又到了山花爛漫的三春時節!

此時的唐三,又是仰起了頭,本以為「四十五度角」會是完美的視角,不曾想四十五度角根本就無法讓自己看到眼前這座大山的巔峰!真要用四十五度來欣賞的話,只能先退避三舍了!不過他是唐三,三爺,不是四爺,所以沒四十五度角的強迫癥!繼續擴大角度,到六十度,仍然沒看見山頂!唐三鍥而不舍,繼續往上看!最終,他絕望了,那山頂直直地插進兩朵白雲里,根本就看不到頂!

「八戒,這一座可稱作為山吧!去年你說過的,高聳的叫山,綿長的叫嶺!」悟空踢了踢八戒道。

「你又踢我!去年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踢我!」

「嘿,你這呆子竟也有這般好記性!」

「關記性什麼事!你一直都這麼踢我的,天天踢,去年也一定這麼踢過!」

「別扯開話題,既然有山,所以,你懂的!」

「有山我自然懂,可哪里有山啊!」

「又睜眼說瞎話!眼前這高聳著的,可不就是山!若倒了,便成了嶺,也有一半是‘山’!」

「這明明就是天柱,哪里是山!」八戒又開始強詞奪理!

「眾所周知,天柱乃是不周山,早被共工撞斷了!」

「一間房子中,豈止一根柱子!這天地就好比房子,這天柱,又豈會只是一根!但凡連著天上地下的,就是天柱!」

「這山雖高,可還捅不到天上去!」

「你又不是那山,怎麼知它捅不到天上去?」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不知道!我有火眼金楮,能看到你看不到的!」

「休要誆我!我能證明它連著天上!」

「哦?你想證明,除非先跑一趟吧!」

「不用那麼麻煩,我且問你,白雲是不是在天上?」

「白雲自然在天上!」

「那山是不是連著白雲?!既然白雲在天上,它又連著白雲,那就是說它定連著天上!」

「喲,八戒居然會推理了,看來定是為受了為師的燻陶!不過白雲不是雲,既然不是雲,那就不在天上了!」唐三插話道。唐三的邏輯,取自于公孫龍子的「白馬非馬」!比較時尚的類似命題為︰女朋友不是朋友!證明過程如下︰朋友可以是一輩子的,女朋友不可能是一輩子的(要麼進階成為妻子,要成淪為路人),所以女朋友不是朋友!

八戒奇道︰「師傅比我還能睜眼說瞎話!白雲怎麼不是雲呢?!」

「嘿嘿,為師也能證明︰白雲不是雲!如果白雲算是雲的話,我只問你,你的‘娘子’是你娘,還是你的‘子’?」

八戒咬著手指,無言以對,因為他實在不想他嬌滴滴的娘子變成他的「娘」,或者他的「子」!

「當徒弟的,想青出于藍,實在是難!八戒,吃癟了吧,乖乖去巡山吧!」

沙僧過來安慰八戒道︰「二師兄,若真是天柱,或許你還能上去見見嫦娥哩!」

再次戰敗,八戒又只能扛著鈀去巡山!路上卻還安慰著自己︰俺老豬以寡敵眾,雖敗猶榮!

這廝干起活來,素來偷功減料磨洋功,才不會按部就班腳踏實地地干,那山如此陡峭,若是一步步慢慢爬,不累死也得累死,他的智慧(雖然只有一點點)絕不允許他這麼做!

于是偷偷地施展出神通,飛啊飛,一直飛到白雲中,穿過白雲後才見了山頂,八戒這才收了神通,落在山頂處!這巡山的目的是為了打探情報,白雲又不會告訴他答案,所以,還得找個會說話的問問!于平常人來說,那是上山容易下山難!但八戒正好相反,若是他想快速下山,只管用耳朵護住臉,用手抱住腦袋,然而直接往下滾即可,保管比他飛上來要快得多!

當然了,現在他並不著急,慢慢沿著山的西坡慢悠悠地往下走!

走著走著,忽然眼前金光閃爍,差點亮瞎他的豬眼!八戒兩只大耳朵迅速變成眼罩罩住了雙眼,然後才慢慢地移開,讓金光一點點的射進來。好一會兒,眼楮才完全適應了金光,這才看清,原來是一座被祥光瑞雲籠罩著的樓台殿閣,雄偉恢宏,美輪美奐,隱隱還有悠揚的鐘磬之聲!

「咦?好一座寺廟,不知是哪位菩薩的道場,才能有這般氣勢!嘿嘿,怎麼說俺老豬也是佛門弟子,跟他們乃是同道中人,先進去討杯茶水喝喝!」

走到寺門前,才見匾上的字!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我的乖乖,竟是雷音寺!那豈不是如來佛祖的道場麼!這麼說來,不知不覺,就到了西天靈山了!太好了,取完了經,就可以回家見娘子了,讓我娘子守了這麼多年活寡,還真是過意不去,回去後一定要好好補償給她!」

有一個笑話是這樣的︰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說,在我第一眼看見你的時候,我就愛上了你!那女的便問,那你為何不曾向我表白?男人嘆了口氣說,因為我又仔細看了一眼!

八戒現在就很有這樣的感覺︰從美好的憧憬瞬間變成巨大的失望!就因為多看了一眼!因為多看了這一眼,他才發現原來那匾上是四個字︰小雷音寺!

也就是說這里不是西天靈山,所以說回家見娘子的美好願望頓時就落了空!

不過他還是不無僥幸地想到︰這小雷音寺,估計是佛祖的別院吧,有錢有地位的人都喜歡蓋間別院,有時還會在里頭金屋藏嬌!先進去套套交情!

好好的寺院,既也無人值守!八戒先是奇怪,不過隨即釋然︰防賊才要人值守,可誰敢偷到佛祖家里來呢!

無人阻攔,八戒徑直入了大殿,卻見五百羅漢,三千揭諦,四大金剛,八大菩薩,無數的比丘尼、僧眾列坐其次。還有仙女們在灑著花,極盡人間美態!八戒都忍不住心中贊嘆︰真是色香味俱全啊!

這廝,在這種莊嚴之地也竟能想到吃上去!

正中端坐蓮台之上的,正是如來佛祖!八戒還在想「色香味」的時候,那佛祖便開口道︰「豬八戒,你師徒一眾上西天取經,怎地只你一個到此,你師傅呢?」

佛祖之聲,但若洪鐘,有震聾發聵之效!

八戒這才回過神來,跪倒在地道︰「佛祖啊,俺老豬可是虔誠的佛徒,拜佛求經的急先鋒,將來論功行賞的時候,可要多賞我一些!」

文殊菩薩厲聲道︰「佛祖問你唐僧在何處,不要答非所問!」

八戒最擅長的就是頂嘴,連他最敬重的師傅,最害怕的猴哥都照頂不誤,更不用說別人,當下道︰「菩薩,是你沒听清佛祖問的話吧!佛祖是先問怎麼我一人到此,其次才問我師傅在何處!因為我是取經的急先鋒,所以先到了此地,正要說我師傅在何處,就被你打斷了!隨便打斷別人說話可是很沒禮貌的!」

那文殊菩薩氣結!佛祖又問︰「那你說,你師傅在何處?」

「嘿嘿,我師傅嘛,他就在我猴哥,就是齊天大聖弼馬瘟那里!」

一旁的觀音菩薩坐不住了,怒道︰「那孫悟空在哪里?」

八戒一愣,暗道︰觀音菩薩該不會是那個來了吧,怎麼這麼大火氣!

「我是急先鋒,也就是說我在前面,那我師傅猴哥他們自然是在後面!」

听他廢話連篇,這回連佛祖都忍不住吼道︰「後面是哪里?」

今天這是怎麼了,怎麼都這麼大火氣!八戒很是奇怪,暗道︰都說佛都有火,從前只是听說,現在總算是見到了!

「所謂前面、後面,其實都只是相對而言,前面可以變成後面,後面也可以變成前面!」

「哇呀呀,我受不了了!」那佛祖忽然抓狂起來,扯下了盤在頭上的一串黑葡萄,又撕了袈裟,變成一個黃眉妖怪!

「啊,佛祖,你怎麼變成這副模樣!」八戒驚叫道。

「祖你妹,爺爺我是黃眉老佛,不是如來佛祖!」

八戒一愣,奇道︰「我自听說過如來佛,彌勒佛,燃燈古佛,卻不曾听說黃眉老佛,難道您是剛剛晉升的?」

周遭的佛眾們都猖狂大笑,隨即現出了真身,原來是大大小小,形態各異的各種妖精!

八戒這才恍然大悟,失聲驚道︰「妖怪!」他可是有眼力的,知道寡不敵眾,趕緊腳下抹油,便想溜走!

「哪里走!」黃眉老佛祭出一對金鐃!這金鐃追及八戒,前後夾擊,把他罩在了里頭!

八戒困在里頭,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掄起鈀來便砸,只是砸著「  」作響,手上生疼,卻不曾砸出個洞來!沒奈何,只得收了鈀,把身子變大,暗想變大的身子總該把這鐃撐開吧!不成曾這鐃中自有一片空間,八戒長大,它也跟著長!

沒了法子,又因缺氧的煩躁,八戒只得求饒道︰「老佛爺,你我近日無怨,往日無仇,更何況俺老豬也曾是妖,誤入歧途受人誘拐才去當了和尚!看在咱們都是妖的份上,放了我吧!」

黃眉老佛對這個「老佛爺」稱呼十分有好感,當下與眾小妖道︰「你們以後不要叫我大王了,都叫我老佛爺!」

又對八戒說︰「我自先做的佛,再做了妖,實在是羨慕妖怪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生活!你這豬八戒,身在福中不知福,放著好好的妖精不做,竟跑老遠的要去取什麼經!就憑你是妖精中的叛徒這一條,就該判你監禁五百年!我這金鐃做你的牢房,說起來你已得了天大的榮幸!要懂得知足!」

八戒淒然道︰「老佛爺喲,便是坐牢,也得開扇天窗,叫我見得光!不怕您笑話,俺老豬最怕黑了!再說了,坐牢還有管飯了,我困在這里,沒門沒戶,你們怎麼送飯呀!」

他已做了最壞的打算,那就是真被困在這里坐牢!坐牢他不怕,反正就當是豬圈,就當是回家,可要是沒飯吃,那可就受不了了!

眾妖再次大笑!

「不用怕,你不會餓死的!」黃眉老佛安慰道。

「怎麼不會,俺老豬可沒練過闢谷的法門,一頓不吃都餓得慌!」

「才困你三天,絕對不會餓死的!」

八戒聞言一喜︰「就知道老佛爺是好人,是不是只困我三天,三天後就還我自由?」

「不是,我只說你不會餓死,因為困在我這金鐃中,三天就化成膿血了!你會死,可決不會餓死!哈哈哈哈!」黃眉老佛得意大笑。

眾小妖亦是附和大笑。

一听要化成膿血,八戒頓時就慌了,哀求道︰「老佛爺喲,若要俺老豬死,且讓我換個死法吧,化成膿血實在是太殘忍了,而且還污了你的金鐃,不瞞你說,听說要死,俺老豬一害怕就得屎尿齊流,到時你揭開了饒,只怕要給燻死哩!」

若是悟空被困此間,憑他的硬氣,以硬踫硬可是無論如何逃出去的!可是八戒骨頭軟,自有軟招,一泡屎尿竟是說動了黃眉老佛!

「哇呀呀,豬八戒,你要是敢在我鐃中拉屎撒尿,我定要剝你的皮,拆你的骨!」

一些低級的法寶一沾上污穢就會失效,黃眉老佛的金鐃是頂級法寶,不會有這樣有顧忌,但是任誰都不願自己的法寶沾上屎尿,莫說是一頭豬的屎尿,就是自己的屎尿也不行!

八戒心道︰比起化為膿血,我還不如讓你剝皮拆骨呢!又想黃眉老佛既怕屎尿污了他法寶,為了出去,便加了一把火,道︰「都得化膿血了,我才管不了那麼多!只是可惜沒草紙,只能在你的金鐃上蹭一蹭了!」

「哇呀呀,你敢!」黃眉老眉又急又怒。

「噗」地一悶響,卻是八戒先放了個屁,舒坦道︰「還好是響屁,不然又得自己吃回去!」

屁都出來了,屎還會遠嗎?

黃眉老佛急急念動咒語,收回了金鐃!金鐃一收,小妖們便拿著繩索撲上去,將八戒牢牢捆住!

「押下去蒸煮了,與爾等解解饞!」

見黃眉老佛命小妖煮自己,八戒每到生死關頭,總能急中生智,連忙來個禍水東引,道︰「老佛爺,我知道,你們設這小雷音寺,定是垂涎我師傅那身唐僧肉,想以此引他上鉤吧!可俺老豬是來巡山探路的,師傅不見我回去,便知是遇到妖怪了,有了警覺,有我猴哥在,你們的如意算盤可就得打空了!」

「哈哈哈,不就是個齊天大聖!當年大鬧天宮的時候,能收拾他的人多了去了,只是大家的懶得管罷了!正巧的是,能收拾他的人中,便有我一個!什麼唐僧肉,我才不放在眼里!只是我這里人跡罕至,好不容易等著了你們,怎麼不好好地耍耍呢!」

八戒一听,頓時恍然大悟︰這妖怪的法定好不厲害,若是猴哥來了,定然也被罩在其中,逃月兌不得!沒了猴哥還有我這主力,沙僧跟小白更沒法兒跟妖怪抗衡了!到時,師傅又得任人魚肉,這該如何是好?師傅啊師傅,你終究要栽在妖怪手里!早知如此,就不如當初栽在個女妖怪手里,臨死前還是去一下極樂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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