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日記 184、風雲詭異

作者 ︰ 野林

184、風雲詭異

朱仕珍在被雙規後的第五天,趁著看守不備,從四樓跳下來,跌在樓下的一堆紙箱子里,摔斷了幾根肋骨和大腿。

朱仕珍這一跳,差點就把春山縣官場跳出個大窟窿來。關培山第一時間作出指示,任何人未經批準,不得探視朱仕珍。老朱的家屬得知消息後,拖兒帶女到縣委,一家人蹲在大門口哭,要求見關書記。

關培山穩坐辦公室,對老朱家屬提出的要求充耳不聞,並強硬表態,家屬不管什麼目的,不能探視。

老朱的老婆是個典型的農村老婦女,兩個孩子大的是個男孩,中專畢業後分在縣氮肥廠,二十五六了,還未成家。女兒讀完初中後就跟著老娘在家護理地球,也快二十三歲了,未有婆家。

大兒子朱茂听到秘書把關書記的話帶過來,連聲質問自己爹犯了什麼罪?人被逼跳樓,還不許探望,究竟是哪門子法?

秘書不理他的質問,自顧自的說,雙規不等于犯罪,是黨的干部違紀後的調查處理程序。朱主任有沒有事,他自己清楚,沒有事的人,何必連命也不要,跳樓自殺?

秘書的反問讓朱茂張口結舌,本來不善言辭,又在大眾廣庭之下,更加半天憋不出一句話來。想起爹是個快六十歲的人,從四樓跳下來,還不知是死是活,心里窩著的一股火,燒得騰騰的旺,于是徑直撇開秘書,拿起一塊板磚,沖到縣委宣傳欄的玻璃櫥窗前,一板磚下去,稀里嘩啦掉了一地,自己的手被玻璃扎得鮮血直流。

縣委值班保安就不干了,拿著警棍追著朱茂滿院子跑,頓時雞飛狗跳,一片狼藉。

這邊老朱老婆呼天搶地的哭,女兒膽子更小,縮在老娘的背後,跟著嚶嚶的哭,一片梨花帶雨的樣子,楚楚可憐。

要說老朱的女兒,出落得標致動人,少女特有的身材更是把她勾勒得峰谷起伏。女兒朱花語,一出生就病多,小時候面黃肌瘦,頭發黃不拉幾,無論老朱用什麼藥去調理,都好像倒進了水溝一樣毫無動靜,好不容易挨到初中畢業,老朱下了狠心,堅決不讓女兒繼續讀書,誰料過了十八歲,身材和相貌是一天一個變化,等到老朱定下心來看,女兒朱花語已經成了十里八村少有的美人兒。

女兒越漂亮,老朱就覺得虧欠女兒的越多。初中畢業的朱花語,變成美人後性情也大變了,原來什麼事都大大咧咧,到現在,踩死一只螞蟻都要哭半天。因為學歷的關系,老朱找了很多舊相識,想跟女兒謀一份差事,甚至還找過關培山,哀求他關心解決,結果沒有一個朋友幫到忙,女兒朱花語只能安心跟著老娘呆在農古鄉,見天長吁短嘆。

到得朱仕珍調到烈士陵園管理處做主任,手里管著幾十畝縣中心的土地,廣東老板知道他的心事,許諾只要老朱願意把烈士陵園遷到城外去,他不但解決女兒朱花語的工作,還要送給他一套房子。

朱仕珍知道要廣東老板給女兒解決工作,簡直就是一場毛毛雨的事。但他也清楚,這樣做,其實就是把女兒送進了虎口。廣東老板很色,不會放過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兒。于是堅決拒絕,提出要一套房子,一個門面房,女兒的工作不麻煩廣東老板,否則免談。

朱仕珍的打算很簡單,一套房子給兒子朱茂成家住,一個門面房給女兒朱花語做生意維生。自己到了退休後,還是回到農古鄉的老家去,與老婆子過一過田園生活,了此一生。

老朱的想法最終得到了廣東老板的答應,于是他在協議上簽字畫押,蓋上烈士陵園管理處的大紅印章,協議簽字後不到一個星期,關培山就召開了作風整頓大會,結果就出現了老朱跳樓的事。

我听到這個消息時已經過去了兩天,不管怎麼樣,老朱曾經是農古鄉的人大主席,又代理過半年鄉長,與我有三年的工作伙伴關系。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總要在關鍵時刻才能體現。因此我決定去看望老朱。

剛到縣委,就看到朱茂被追得上氣不接下氣,于是喝住保安,把他拉到身邊,問他父親現在哪里?

朱茂一臉哭相,開口就叫我叔,叫得我臉紅。

我糾正他的叫法,細心安慰他說︰「別急,你把知道的告訴我就行。」

朱茂拉著我的衣服,眼楮看著保安,腿肚子打著微顫,拖著哭腔說︰「我也不知道爹在哪里。」

縣委辦秘書認得我,過來跟我搭腔︰「郁鄉長,有事?」

我笑著說︰「沒事。听說老朱想不開,做了一點傻事,過來想看看他。」

秘書把我拉到一邊,壓低聲神秘地說︰「郁鄉長,你是兄弟,我直言相告。這趟渾水你最好不要趟。」

我故意裝作驚訝的樣子看著他︰「那麼厲害?看看也不行?」

秘書搖搖頭說︰「你是干部,知道規矩,雙規期間,是不能接見任何人的。這個案子,是關書記親自在抓。我勸你還是不要操這個心。」

「老朱一輩子膽小怕事,怎麼會有今天這樣的事?怕是搞錯了吧。」我試探著問。

秘書嚴肅地板著臉︰「兄弟,在組織沒有結論出來之前,任何猜測都不要去想。」

我知道眼前這個秘書混了半輩子官場,察顏觀色的本事練得爐火純青。要不是我背後站著表舅,我一個落後鄉的鄉長,在他眼里連個屁都不是。

「你就為這事來?」秘書大惑不解,搔搔頭不解地問︰「當年柳漢書記的事,就是老朱捅到縣里來的。按理說,你跟柳漢算是一路人了,怎麼還關心起他來?」

我神色不悅,說道︰「我跟誰都不是一路,我只服從組織。」

秘書覺得自己的話出格了,不好意思地笑,說︰「郁鄉長,老朱這事,沒有移送到司法機關前,一切都還是有希望。這些家屬就是不懂法,胡攪蠻纏,組織會冤枉一個好干部嗎?」

說完拉著我走到櫥窗前,指著一地的玻璃說︰「沖擊黨政機關,是犯罪的事,砸了公共財物,最少也得勞教兩年。」

朱茂在我身後听到這句話,嚇得差點哭出來。

老朱老婆看到我,帶著朱花語過來,怯怯地說︰「郁鄉長,你來了。」

我安慰著她︰「嫂子,你別急。老朱不會有事。」

朱花語悄悄看我一眼,欲言又止。

我心里一動,指著她說︰「你是老朱的閨女?」

朱花語羞羞地點了一下頭,一絲紅暈迅速鋪滿臉頰。

老朱老婆趕緊把女兒從身後拉出來,連聲說︰「花語,快叫叔。」

朱花語嘴唇一張,卻沒吐出聲,低眉斂首低聲道︰「我不叫,叫哥還差不多。」

老朱老婆拍了女兒一巴掌,急道︰「沒大沒小的東西。」說完朝我抱歉的苦笑。

我正要說話,縣委大門口駛進來一輛警車,警燈一閃一閃的,停在我們面前,車一停穩,出來兩個警察,手里捏著手銬,沖秘書問︰「誰在打砸?」

朱茂嚇得躲在我身後,雙手拉著我的衣服,死也不肯松開。當老百姓的,最怕就是警察,一個大蓋帽就能把人嚇得屁滾尿流。老朱老婆一看陣勢不對,也趕緊沖過來,拉著兒子的手,臉色蒼白地發抖。

還沒等秘書開口,我先說話了︰「這麼點小事,還要動用公安兄弟?小題大做了吧。」

兩個警察奇怪地盯著我,呵斥道︰「你是什麼人?敢亂說話。」

秘書攔開警察,介紹道︰「這位是農古鄉的郁鄉長,剛好遇到這事。沒什麼事的。」

兩個警察顯然听說過我的名字,躊躇著不知如何說話了。倒是秘書聰明,開口說︰「這樣吧,郁鄉長既然來關心這事了,我就給你一個面子,勞教不說,該賠還是要賠。」

我趕緊接過話來︰「當然要賠,必須要賠。」自己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來說︰「照價賠償,必須的。」

「賠款要等機關事務局來定價。」秘書推開我的手︰「都散了吧。」

看著秘書走遠,我又拉著兩個警察說︰「兄弟們辛苦了,晚上我請客。」

兩個警察黑著臉,推辭著說︰「下次吧,下次。」說完都爬上車,閃著警燈一溜煙從原路回去了。

一場虛驚過後,老朱家的三個人呆如木雞。我拍了拍朱茂拽緊我衣服的手說︰「帶你娘回去。不要再來吵了。吵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你爹的事,我來打听。」

朱茂感激地看著我,嘴巴動著,發不出半點聲音,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使勁忍著不讓它掉下來。

三個人一前一後準備離去,朱花語在路過我身邊時,低聲羞羞地說︰「謝謝你啊,哥。」

我目送著他們走出縣委大院門,回味著朱花語梨花帶雨的聲音。在農古鄉五年,之前也听說過老朱家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自己也去過他家吃過幾頓飯,但每次都無緣得見她,不知道是老朱故意藏匿起女兒,還是我眼福不夠。

朱仕珍在農古鄉工作一輩子,從當初的公社民兵營長干起,做到鄉人大主席,算是歷經了多少風雨的人。當年反對柳漢集資,主要還是因為自己收入不多,家里又是半邊戶,除了兒子算是吃上了國家糧,女兒跟老婆都是農村戶口。

如今朱仕珍的一跳,里面肯定藏有許多不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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