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情日記 222、身份

作者 ︰ 野林

222、身份

衡岳市一如既往的喧囂,秋後天色暗得越來越早,我們的車進城的時候,街燈開始次第亮了起來。

大江穿城而過,到得現在這個季節,河里的水一日比一日少了許多,甚至有些地方露出了河床,長著萋萋芳草。

河東與河西隔江而居,卻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河東商業雲集,全市政府機構分散在每一條街道,河西有著一條鐵路,每日迎來送往匆匆過客。由此,河西魚龍混雜,形形色色,操著各地方言的人眼楮瞄著每一個過往的旅客,眼光恨不得變成鉤子,從他們的口袋里掏出錢來。

河東的人大都衣冠楚楚,言行舉止,彬彬有禮。如果把河東與河西比作兩個世界,河東就是西方文明,河西必定是非洲土著。

我家恰恰就住在河西。

小姨住在河東,她是我們河西過去的原住民,小姨住到河東去了後,就很少回河西來。黃微微家也在河東,市委機關的家屬大院以及近幾年新建起來的高檔住宅樓,基本都在河東。河西還是幾十年的模樣,唯一改變的地方就是車站廣場,多多少少有著現代文明的氣息。

我進城後第一個電話打給小姨,告訴她車我送回來了,要修,問她送到哪里。

小姨早幾日就知道車被冰雹砸壞了,她讓我們把車開到汽車修理廠,到了再給她電話,她好叫保險公司過來勘驗車損。

送了車,告訴了小姨具體位置,我不想等她,帶著黃微微準備去找地方吃飯。

還沒坐穩,我的電話響了,居然是何家瀟打來的,笑嘻嘻地問我︰「哥,在哪里?」

我捏著手機,四周瞧瞧,說︰「吃飯呢。你在哪?」

何家瀟壓低聲音神秘地說︰「我被軟禁在家了,出不得門。剛才偷偷找小梅姐拿了個手機,這不,第一個給你打電話。」

我嘀笑皆非,笑道︰「還有誰敢軟禁你?不是吃豹子膽,而是吃了熊膽啊。」

「除了我老媽,還有誰。」何家瀟並不知道我回到了衡岳市︰「哥,你快回來吧,解救我,我快憋死了。」他在電話里央求著我。

「明天!明天好不?」我說︰「我去看你,解救這個詞,萬萬不能說。」

「你在衡岳市?」我不得不佩服何家瀟頭腦反應速度。他去過農古,知道從農古來衡岳市,不是說句話哪麼輕松的事。

我只好說︰「剛到,正準備吃飯,你來麼?」

「我出不來。我老媽就在客廳守著我。」他無奈地嘆氣︰「都什麼時代了,居然還有我這麼听話的男人。掛了!」

他掛了電話,我對黃微微一笑說︰「家瀟的電話。」

黃微微拿著筷子在桌子上心不在焉地戳,听到我說是何家瀟,趕緊抬起頭問我︰「萌姐呢?跟他在一起嗎?」

我搖搖頭,叫來服務員,點了幾個菜,要了一瓶啤酒。

「等下你送我回家吧。」黃微微似乎沒有絲毫胃口,拿著筷子在菜盤子點了點,咬著筷頭說︰「我去你哪里一個星期了呢。」

我爽快地答道︰「當然要送你回家。我今晚得回去看看我娘,幾個月沒回家了。不知道我娘的身體怎麼樣了。」

她輕輕地嗯了一聲,低著頭專心吃著飯,扒了幾口,揚起臉來說︰「明天我們一起去找萌姐,你把家瀟叫出來,我們四個人吃個飯,好不?」

看著她滿臉的期冀,我十分肯定地點頭答應。

送完黃微微回家,我打了一輛的士回家。車從橋上經過的時候,萬家燈火掩映在微波蕩漾的江面上,如片片魚鱗。

衡岳市這幾年花巨資改造了沿江風光帶,河兩邊的樓都裝上了萬紫千紅的霓虹燈,晚上一開,恍如上海十里洋場,驕奢婬逸。

我掏出鑰匙,打開門。屋里靜悄悄的,對門的牆壁上掛著我爹籠著黑紗的相框。

我叫了一聲娘,沒人回答我,心里一抖,幾步竄到我娘的房門口,推開門,看見我娘微閉著眼楮,斜靠在床頭,安靜地呼吸。

懸著心放下來,我輕手輕腳出來,听到洗手間里有水聲,想著我娘忘記關水龍頭了,伸手一推開門,就听到一聲尖叫,觸入我眼簾的是一具白花花的身子,豐乳肥臀,顫抖著用雙手蓋著**,卻讓一馬平川的小月復一覽無遺。

我吃一驚,趕緊退出來,心呯呯直跳。

里面是奚枚竹,她怎麼在我家?

枚竹的叫聲驚醒了我娘,她在里屋喊︰「枚竹,怎麼啦?」

我推開娘的門說︰「娘,我回來了。」

娘似乎明白了剛才叫聲的原因了,嗔怪地說︰「毛手毛腳,回來就闖禍。」

我在娘的床邊坐下,疑惑地朝外努了一下嘴巴說︰「娘,這是怎麼回事?」

「你是說枚竹姑娘啊?」娘張著混沌的眼神看著我︰「風兒啊,枚竹姑娘心好啊。你去鄉里後,幾個月沒音信,枚竹姑娘來看過我幾次。娘老了,不中用了,有次娘搬煤氣罐,被那個死東西壓住了娘,叫半天沒人理,娘還以為要跟你爹一起走了呢,剛好枚竹姑娘來看我,從那天起,她就搬來我這里跟娘作伴了。」

我被娘說得心疼不已,想著娘一個人在家孤苦伶仃,我卻在遙遠的鄉下。一個人,只要被**控制了,就會忘記親情、愛情和友誼。

娘看我傷心的樣子,安慰著我說︰「風兒,你安心做你的工作。娘有枚竹在,不怕。再說,你小姨還隔三差五來看我,你放心。」

我紅著眼圈說︰「娘,你叫我如何放心啊。」

娘撫模著我的頭,慈愛地笑︰「好男兒志在四方,被家縛住的男人,都成不了大氣候。就像你爹一樣,一輩子守在這里,有什麼出息呢。」

正說著,枚竹紅著臉推門進來,怯怯地叫了我一聲︰「郁鎮長,回來了。」

浴後的枚竹天生麗質,一頭秀發還滴答著水珠,她穿著一套棉質睡衣,卻掩飾不住玲瓏的身材,腳下一雙拖鞋,白皙的腳脖子在外面,讓人禁不住聯想。

我淡淡地一笑,感謝著她說︰「辛苦你了,枚竹。」

「沒事。」她也淡淡地回應我︰「我還得感謝娘呢,沒有娘收留我,我住哪里去?」

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她那麼自然地叫著「娘」,讓我以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娘看我驚詫的樣子,拍拍床邊對枚竹說︰「你過來坐,我跟你哥說句話。」娘長吁一口氣說︰「枚竹認我做干娘,什麼干娘啊,就是娘。以後啊,你們就是兄妹,你做哥哥的,要多想著照顧妹妹。」

我看著枚竹,怔怔的說不出話來。

枚竹淡淡地笑,說︰「娘啊,我就伺候你,其他的我可不關心。」

我看著枚竹,疑惑地問︰「你不是在開公司麼?」

「轉了,不開了。」

「不開干什麼呢?」

「小姨讓我轉的,賺的錢都入股到了小姨的路橋公司。現在什麼也不做,陪著娘,讓她老人家開心就是我的工作。」枚竹輕描淡寫地說,每一句話都讓我心驚膽顫。

「小姨在搞什麼名堂呢?」

「小姨要下一盤很大的棋。」枚竹笑嘻嘻地說︰「這是她自己跟我說的。其實,公司原來就是你我各一半,當初從鄉政府公司出來,小姨就安排了這些事,包括盤小芹去農古開超市,都是小姨的安排,我開的公司,盤小芹開的超市,都有你一半的股份。小姨不讓我們告訴你,是因為你是公家人,不知道更好一些。」

我背上虛汗直冒,小姨你用心良苦啊!

「明白了嗎?」枚竹直瞪瞪地看著我︰「不明白我再說一遍?」

我搖搖頭,站起身來,走到屋外,我要清理一下思緒,突如其來的這些事,讓我一下子沒法適應。

枚竹跟著我出來,站在我身後弱弱地問︰「我表姐呢?沒跟你回來?」

「你是說薛冰嗎?」我沒回頭,不敢直面她。

「我們散了。」我說,一坐在椅子上,拿過一個杯子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我早就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她似乎幸災樂禍的樣子,臉上居然掛著一絲微笑,︰「你現在跟市委組織部長的千金好,叫黃微微,是不?」

她盯著我看,讓我很不自在。

「跟你有關系嗎?」我不高興地說。

「有,當然有。小姨的路橋公司里,黃微微媽媽佔了一半的股份,你知道不?」

我搖搖頭。

「听小姨說,這股份將來是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她突然有些失落︰「有個當大官的父母,就是跟普通老百姓不一樣啊。就是愛情,也能獨佔鰲頭。」

她的話里明顯帶有諷刺的意味,我裝作沒听見,掃一眼屋子說︰「我今晚睡哪?」

「你睡你自己的床吧。我去跟娘睡。」枚竹轉過身,從原來我的小房里抱出一個枕頭來,輕飄飄進了娘的屋,再也不肯出來。

我掏出煙來,抽出一支點上,吸了一口,卻被嗆得咳了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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