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8、莫名其妙的醋意
我環顧一下四周,包括郭偉和黃奇善,他們都在等我的意見。
我說︰「趙半仙的死亡,是個意外,畢竟是打架引起的,因此雙方都要承擔責任。這個責任我看呢,由月塘村來賠償全部的喪葬費用,另外負責把他的家屬養老送終。
第二個呢,月塘村負責投資建農貿街,老鷹嘴村按戶數參加抽簽分房子。欠下的錢,跟月塘村簽個協議,寫明如何還,怎麼還。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老鷹嘴全村人得寫一個刑事責任諒解書,全村男女老少都要簽字按手模。只有把錢有余放出來,前面的兩點才能實現。否則他呆在牢房里,打死也不會給你們修房子。」
我的話音剛落,代表們就鼓起了掌。齊齊起身說︰「這樣才是好。我們還打擾領導干嘛呢?回去簽字按手模去吧。」
黃奇善拉我一把說︰「這是打死人的事,這樣怕是解決不了。縣公安局不會同意吧?」
我壓低聲音笑著說︰「公安局再大,還能大過縣委?奇善啊,劉書記囑咐不要逮捕,想想就明白了。」
黃奇善拍了一下腦袋說︰「你這個人,不去做總理,真是太浪費了。」
老鷹嘴的代表魚貫從會議室出去了。趙半仙的女兒叫了幾聲,沒人理她,也只好訕訕地站起身,拉著月白的手哭訴︰「妹子啊,我爹死得冤啊,你要幫我伸冤啊。」
月白的臉上掠過一絲不快,但她馬上又恢復平靜,拍著趙半仙女兒的背說︰「姐,你放心,有政府呢。」
趙氏女兒不放心的拉著手不肯放,追著說︰「月白妹子啊,你不就是政府麼?當年我爹對你也好,你不幫我,沒人幫我咧。」
月白任她拉著手,看著她癟著嘴巴說話。
我和郭偉、黃奇善三個從她身邊走過去,郭偉要回工地,黃奇善要代表政府去賠喪葬費,只剩下我一個人沒事,就打算回宿舍去看看。這麼久不在家,估計床上早就成了耗子窩了。
白靈已經走了,剩下小梅姐一個人站在玉蘭樹下,低頭看忙忙碌碌的螞蟻。剛走到樓下,看到盤小芹和曾德明並排著走來,看到我,兩個人露出牙齒笑。
「有事?」我問,沒有停下腳步,繼續朝宿舍走。
「沒事。」盤小芹嘻嘻一笑︰「哥,我們來請你喝喜酒。」側眼看站在我身邊的小梅姐,疑惑地笑。
「喝什麼喜酒?」我莫名其妙地看著她。
「我們要結婚了!」盤小芹的臉上露出羞澀的神色來。這是我認識她幾年後,第一次看到她的羞澀。這個大大咧咧的姑娘,有時候的行為舉止讓男人都臉紅。
「好事!」我說,伸出手去握曾德明的手,鄭重地告誡他︰「德明,結婚了,就要負起一個男人的責任,懂嗎?」
曾德明十分肯定地點頭,像是作保證一樣說︰「哥,你放心,我只要有半點對不住小芹,你可以拿刀劈了我。」
「我才不會去砍你,砍你我還犯法呢。」我說︰「只要你做得對,小芹要是無理取鬧,我就支持你。」
曾德明感激地笑,臉上像是綻開了一朵花,指著盤小芹說︰「我就說哥跟別人不一樣吧?這是什麼境界?男人的最高境界。」
又巴著臉說︰「哥,晚上來店里吃火鍋,有好東西。」
我點頭答應,目送著他們離開,自己扭身上樓,踩在吱吱呀呀作響的木樓板上,像是舞台上的舞者,看似慌亂,實則平實。
我的小屋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塵,桌子上赫然能看到幾行老鼠足印。撲面一股塵,直入鼻孔,蒙了我的眼,引逗得我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杯子里的水似乎已經變綠,杯底沉澱著一層沙塵,已經凝固。仿佛這個屋子千年不曾住人,絲毫沒有生氣,一切破敗而蕭條。
一陣風吹過,窗戶玻璃吹得扎扎作響,有風從縫里進來,在屋子里慢悠悠地打著轉,給人帶來一股不可遏制的淒涼。
我們兩個站了半響,小梅姐開始動手收拾。
一切就好像上次黃微微來一樣,小梅姐忙得滿臉是汗,終于復原出一個整潔的小窩出來。
一張床,兩個人,小梅姐終究忍不住問我︰「怎麼睡呢?」
我笑著打趣她說︰「床上睡啊。」
「我們兩個一起?」她羞得低下頭,不敢看我。
我哈哈一笑道︰「不敢吧?」
她似乎鼓足了勇氣,抬起頭看著我,眸子里亮晶晶的閃著光︰「我不怕。我一個半老徐娘,還怕你一個黃花大小伙子?」
她格格笑起來,穿著緊身衣的上身曲線畢露,眼前頓時乳波洶涌。
一絲鑽心的疼痛從腿上蔓延開來,我頹然跌坐在床上,抱著自己的腿,嘴里噓著冷氣。這幾天忙啊,忙得忘記了痛,現在一切都松懈了下來,本來還未痊愈的腿,頑強地表示著它的存在。
小梅姐趕緊收住笑,蹲在床邊,捧著我的腿,緊張地問︰「痛吧?」
我點點頭,感覺背上沁出了一層冷汗。這種痛,比當時摔的時候來得更徹底,來得讓人不可捉模。因為壓根就找不到痛點!只是覺得全身都被一種隱隱的痛包圍著,讓人無所適從。
「我去給你打點熱水來泡泡。」小梅姐慌忙從床頭拿起熱水瓶,拉開門就朝門外走。
門一打開,就看到月白俏生生地站在門口,手里提著兩瓶熱水,笑吟吟地遞給小梅姐。
小梅姐不認識月白,狐疑地看著她,並不伸手去接。
月白笑笑,側身從她身邊進到屋里,站在屋子中央四處打量,微笑著說︰「嗯,心靈手巧的哦。」
小梅姐跟著進來,從她手里接過熱水瓶,就往鐵桶里倒。屋子里冒起一陣氤氳,溫暖頓時彌漫開來。
我招呼月白坐,模索著掏出煙來,點上問她︰「打發走了?」
「走了。」月白嘆口氣說︰「她們也難,半仙叔這一走,我確實擔心嬸的生活。要靠他這個女兒,就只有等死了。還好,你都給解決了。」
「這只是暫時的。」我欠起身子,把腳放進滾燙的熱水里,腳底板一觸到熱水,燙得我收起腳來,嘴里又開始冒著絲絲涼氣。
打過石膏的腿露出與其他地方不一樣的顏色來,顯得特別的刺眼。月白一眼瞄到,緊張地問我︰「你的腿怎麼了?」
「骨折了,打了石膏,還沒好透呢。」小梅姐接過話,在桶邊蹲子,要幫我洗腳。
我一驚,縮著腳死也不肯放下,小梅姐正色道︰「我是你的保姆,你現在是病人,就應該听我的。」
說著不由分說捧著我的腳,慢慢浸入到滾燙的熱水里。一股溫熱從腳底下迅速升起,直接到達我的大腦神經皮層。
月白看我們說話,明白了小梅姐的來歷,微笑著說︰「你真好咧。」
小梅姐鼻尖上沁出一層細汗,回頭嫣然一笑說︰「這是我指責啊,沒什麼好不好的。」
我閉上眼楮,享受著熱水泡腳,原本隱隱的疼痛慢慢消逝不見了。我長吁口氣,睜開眼,卻不敢低頭看蹲在水桶邊的小梅姐。她的領口敞開著,露出潔白細膩的脖頸,隱隱能看到紅色的乳罩帶子,以及令人產生無限遐想的深深。
月白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她朝我眯了一下眼楮,說︰「晚飯我請你們吃,好不?」
女人在一起,都會莫名其妙產生敵意,果然,小梅姐斷然拒絕了月白的邀請,直言不諱地告訴她說︰「有人請我們吃火鍋了,不麻煩你了。」
月白被她一堵,心情明顯不好起來,說話的口氣就有些變了︰「我是請郁鎮長呢。」
「我知道。」小梅姐立即回答︰「我是他保姆。」
她再次重申自己的身份,顯得與月白格格不入。
小梅姐是市委副書記家的保姆,習慣了高官生活,眼里見多了官員的迎來送往,對于一個鄉下的女干部,在她眼里,簡直連一粒微塵都不如。
「你這話什麼意思啦?」月白被她一頓搶白,氣得臉色有些發青︰「你既然是保姆,就懂得保姆什麼時候該說話,什麼時候不能說話。」
「我當然知道。」小梅姐淡然一笑說︰「他的身體關系著我的飯碗,要是我伺候不好,我就得丟飯碗,你來養我?」
她邊說,邊用手細細按摩著我的傷腿,不時撩拔起熱水撲在傷口處。
按摩了一陣,她的手在我腳底板慢慢地摩挲,手指頭如泥鰍一樣鑽進我的腳丫間,溫柔無比地揉搓起來。
這樣的曖昧讓人心神激蕩,如果眼前沒有兩個女人在,我一定會控制不住無限的聯想。
月白被小梅姐氣得差點吐血,她鼻子里冒著粗氣,呼吸急促,搭在胸前的頭發因為激動而起伏。
「不管你了。」月白扔下一句話,奪門而去。
小梅姐輕蔑地一笑,直起身說︰「這個女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看她那雙桃花眼,分明就是勾引男人的眼呀。」
我盯著她的眼楮看了一下說︰「小梅姐,你也是桃花眼呢。」
她被我一說,當即紅了臉,噘起嘴唇說︰「我能跟她一樣?」
我嬉笑著說︰「當然不一樣。我們小梅姐是什麼人哪?即使是桃花眼,也是桃花眼中的極品眼,豈是一般桃花眼能比的?」
她撲哧一聲笑出來,溫柔地問︰「剛才這個女干部來找你干嘛?」
「匯報工作啊,你不知道我是鎮長?」我擦干腳,縮進被子里,輕描淡寫地說。
「鬼信你!」小梅姐滿臉不高興︰「這個女干部看你的眼神,你知道是什麼眼神不?」
「什麼眼神?」
「恨不得一口把你吞下去呢。」她又格格嬌笑起來。
「胡說!」我掩飾著內心的慌亂,想要喝止住她荒唐的說法。
「姐過來人,還看不出女人的那點心思?你老實交代,跟她有不有一腿?」小梅姐咄咄逼人的樣子逼近我。
「再胡說,小心我不理你!」我說,找鞋子穿要下地。
「坐著別動。」她制止我的動作︰「我去倒水,馬上回來。」
小梅姐站在走廊上,把一通污水朝著地面倒下去,突然想起一聲怒喝︰「誰呀?」
接著我就听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上樓來。
小梅姐慌慌張張進來,憋紅著臉說︰「我倒人身上去了。」
我正在想是誰這麼倒霉,門被一腳踢開,一股冷風兜頭吹來,冷得我打了個寒顫。門口站著一個鐵塔似的人,滿臉黑色,怒氣沖沖看著我。
我定楮一看,樂得笑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