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21章學習秘訣
晚上六點半，宗祠。白明的堂弟妹們早就到齊了。大家嘰嘰喳喳地議論著，對他們年輕的新老師滿懷期待。白明進去的時候，有幾個已初中畢業的還在跟隊長和八阿公軟磨，白梅納著鞋底，微笑著倚在大門邊。
桌椅是現成的，辦夜校搞政治學習留下的遺產。兩盞大汽燈懸掛在兩廂壁上，將大堂照得通亮。看熱鬧的人們聚在兩廂角落里，低聲說著葷話。白明站在木黑板跟前，顯得有點兒不安︰他心里沒底，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下子征服這些對他滿懷期待的人們。過了好一會兒，那幾個想听課的弟妹才與八阿公及五叔達成妥協，一窩蜂地擠在後邊的座位上。
八阿公簡要地講了上夜課的意義及課堂上的規矩後，招呼大家站到祖宗牌位前去。大家一窩蜂地擁過去，白明也只好走過去站在後邊。拜完祖宗，八阿公點燃佛香，口中念念有詞地禱告了一番，然後虔誠地將佛香插進香爐，又領著眾人拜了兩拜。幾個淘氣鬼一邊拜，一邊吃吃地偷笑，互相擠眉弄眼。八阿公一揮手，大家又鬧哄哄地趕緊去爭搶座位。剛坐好，八阿公走上講台，吩咐白明站好，鄭重地對眾人說︰「打今天起，他就是你們的老師，課下可以隨便些，在課堂上是師傅，不要沒大沒小，誰不講規矩，小心他的！」
有幾個想笑，見了八阿公吃人似的神情，趕緊收斂住，低下頭。八阿公吩咐大家站起來，給白明鞠躬說是拜師。白明慌忙擺手說不必了，八阿公不由分說揮了一下手，眾人便恭恭敬敬地給白明鞠起躬來。
大家正襟危坐，等著白明上課，他卻先做了幾件不太相干的事情。
第一件事情，他要求大家到前邊來拈鬮。眾人好奇地上前來拈了一個鬮展開攤在桌上，他在紙上一一記下來。又補了幾個鬮，讓後進的那幾個人也上來抽簽。接著高聲念了一遍名字︰單號的分為第一大組，雙號的分為第二大組，又將兩大組依序各分為兩個小組，錯開，要大家按順序坐好。接著，大聲宣布道，今後兩個大組要搞學習競賽，優勝組將會獲得獎勵！大家听後歡呼雀躍，紛紛急切地詢問「獎什麼」，他只好看著八阿公，笑了一下。八阿公正在暗贊白明這個主意，見他看著自己笑，趕忙說︰「這個，嗯，保準輸了的慊（土話，心里很想要，羨慕的意思。）得死！」
肖湘正好坐在講台下，支著下巴笑著說︰「老師可要一碗水端平啊！」白明看了她一眼，笑道︰「那當然！」
第二件事情，他要求大家推選三個人出來分別擔任班長學習委員和衛生委員，大家很快就推出三個人︰白瑤、白陽、白薇，白明便讓大家舉手表決通過，高聲說，三個人都是大家同意的，以後可要服從安排！大家都高聲回答「好」。
第三件事情，白明根據自己的學習心得，將學習方法歸納為十九條，邊講解邊在黑板上寫下來，要大家抄好。大家從未得到過如此切實的點撥，都興奮得像得了金元寶一般。八阿公在一旁微笑著听，不住地點頭，白明受到鼓勵，便進入正題。
首先詢問了一遍學習進度，發現與他估模的差不多，便把各門課的進度記下來，宣布道︰「今晚上語數外三門課，每節課四十分鐘。」
白明不愧是高老師的得意弟子。他學著用高老師那種獨特的普通話講課，沒有一個說听不懂的。高老師的普通話簡潔明了，似乎刻意強調重音和停頓，盡量回避那種膩人而妨礙听講的京腔。
記得有一次，他忍不住問高老師，為什麼要用那樣的普通話講課？高老師解釋說，台下的是學生，需要的是最大程度地听懂，他們不是來听你普通話說不說得好！有很多教師就是不明白這一點，一上台就賣力地展示自己的普通話，把上課搞成了普通話表演，這樣，不可避免地影響了教學效果。
高老師講課是變著法兒讓學生掌握基礎的東西，著重講清重點的東西，講難點絕不超過十分鐘。高老師喜歡不斷地提問，提問，讓你不敢松懈，也不好意思松懈。高老師喜歡在講完後讓同學們互相幫教討論，高老師喜歡讓同學們課後總結他自如地將高老師的教法搬到這個山村的夜課班來，竟然同樣大獲成功！三節課後，他的弟妹們已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
肖湘听了白明講的課後，突然覺得讀書挺容易的，便向父母提要求，她還要去考高中。她父母巴不得，趕忙走過去拉著白明的手說了好些殷勤的話。
八阿公高興地表揚白明，說他的課講得太好了，明年莊里準會放一個衛星！
見八阿公表揚白明，那些圍觀者趕緊附和。白明知道他們中的許多人是在跟著瞎起哄，根本就听不懂講課的內容，尷尬地站在那里。
白梅在旁邊听著，喜滋滋的，撒嬌道︰「八阿公！我也參加一個好不好？回來勞動了幾年，讀的書全部還給老師了！」
八阿公一本正經地說︰「梅子你沒必要到這里來坐涼板凳，八阿公告訴你一個好法子，保準你學得比誰都好！」
白梅忙問︰「快告訴我，八阿公，什麼好法子？」
八阿公道︰「你答不答應請八阿公喝酒？」
白梅道︰「一定！」
八阿公道︰「附耳過來！」
白梅趕忙湊近，八阿公小聲說︰「天機不可泄露！這好法子呢，就是——跟師傅困三夜！」
白梅听後羞得滿臉通紅，對八阿公嘟了一下嘴，見白明走過來了，拉著他就跑。
肖湘豎起耳朵想听听八阿公到底要告訴白梅一個什麼好法子，卻見八阿公輕聲跟她說了句什麼，她便跑掉了，趕緊好奇地跑過去詢問八阿公，八阿公板著臉孔對她說︰「過幾年再告訴你。」肖湘認為八阿公偏心，嘟著嘴悶悶不樂地往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