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第45章昌麂子老人
一個穿得很破舊的老人站在橋下不遠的溪岸邊，用一只破籮筐浸在水里誘魚。見三個人走過去，抬頭木然地笑了一下。芳芳好奇地駐足觀看，白明也覺得好奇，似乎在莊里從未見過這個老人。
老人艱難地挪著瘸腿換了好幾個地方，連一條小魚也沒誘到。白明起了同情，走下溪岸，一邊月兌衣服。白梅趕緊跟過去。
首先照例潛到石窩里去。模了小半天，只抓到了幾條小鯉魚，就游過去放進老人的小木桶里，提著它回到溪頭。許多小魚直往身上撞，不一會兒他就抓到了小半桶。老人滿足地大聲說行了行了，白梅便接過小桶，幫老人提到小石橋上。老人感激不盡，嘰里咕嚕對白明說了好些感謝話。白明听不懂他在說些什麼，只好不斷地點頭，直到梅子笑著示意老人離開。
芳芳取了毛巾回來，見白明上岸來了，趕緊過去替他去擦干身子。白梅忙把衣服遞過去，發現芳芳沒取內褲來，笑道︰「我們給你攔一攔，你直接褪掉，穿上外褲好了！」說著轉過身去。芳芳卻不管這些，專心替他擦頭發。
目送老人遠去，白梅道︰「這位老人是三嫂的一個親戚，不知道三嫂回娘家了，撞了空。」白明這才感到，好久沒見過三嫂了。
接下來，白梅便給兩人說起老人的故事來。
老人大家都叫他「昌麂子」，是說，他年輕的時候，據說比麂子還跑得快。見兩人不明白，就解釋說，麂子是這里的一種野山羊，跑得比狗還快的。老人十多歲時，十分滑溜的，卻被抓去當了兵。據他自己後來吹，說在戰場上從不問主義，只問是非。一般打仗時只朝天放槍，紅軍勝利了，就投降紅軍，**打贏了，又投降**，有時一天就投降過好幾次，跑得是比誰都快。在兩方士兵里都混熟了，知道誰好誰壞，打起仗來就指誰打誰。因為他回來後經常吹牛，大家便給他取了個「昌麂子」的外號，嘲笑他當逃兵跑得快。叫來叫去，連名字都叫沒了。也因為吹，惹了大禍。六八年的時候，城里的紅衛兵揪出他在紅軍里認識的一個老上級來批斗，不知怎麼就打听到了這「昌麂子」，把他五花大綁抓到城里去，說只要他去打那老上級幾記耳光，就放了他。誰想他死也不干，說那老上級是好人，打了他是要遭天譴的！結果，那些紅衛兵將他暴打了一頓，竟把他的一條腿打折了。據說，他居然硬是拖著傷腿爬了回來。不久，他的妻子就帶著孩子跟人跑了……
兩人听了，對老人的遭遇唏噓不已。
一棵老柳下邊，有一位老人在垂釣，白梅認出他是夏家莊的，打招呼說「阿公釣魚呢」，老人笑了笑，又繼續釣魚。梅子道︰「我們白家莊的，就沒這雅興，從來不釣魚的。」白明擔心她影響老人，就拉著她走開。
走了一段路，白明又問起芳芳考試準備得怎樣了。梅子听了很好奇，問什麼考試啊？芳芳說是她爸爸廠里招工。梅子一听很興奮，對白明說那好啊咱們也去考！白明解釋說只有城鎮戶口才有資格。白梅听後很激動，沖口說憑什麼這樣啊，那工廠不是全國人民的嗎？！白明也不知道憑的是什麼，只好說政策就是這麼規定的。見芳芳在一旁很尷尬，趕緊岔開說，芳芳我幫你復習復習功課吧。隨即轉身就走。梅子和芳芳只好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