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史 1.第一節

作者 ︰ 藍橋夢生

第1節第一節

吏史

佛說︰肉是日,魂是夜。

意即︰肉身本無等級之分,其物理構成相同;但靈魂卻有貴賤,由于意識形態有差異。日是明的,所以相同;夜是黑的,所以不同。

從物理層次上而言,我不覺得有差距,但相對精神層面,我總是有些佝僂。尤其是看見高一級的官員更是如此,有種自然反應的彎腰低首。尤其是主宰著我的前途的常委級人物。這種物理上的彈性來自于精神上的奴性。

明港的夜總是那麼的虛無,綠江的水流淌著城市的燈紅酒綠和漂渺的月色,而山頂上的圓頂的多普勒雷達在黃色的射燈的簇擁下,在陰森的山林襯托下,更像是一個神話中的星球,透露著鏤空的神秘和恐懼。

車載空調效果不是很好,我感覺得有些悶熱,也不敢開窗。地球變暖已嚴重影響了這個江南小城,熱潮已像一張鋪天蓋地的大網,覆蓋了全球。這幾天的溫度已經達到了歷史同期的最高期。市氣象局已連續發出了三次橙色高溫預警。如果開窗,一股熱氣就會撲面而來,就像小時候餓著肚子等在鍋灶邊,母親剛掀開鍋蓋時的那種熱騰騰的感覺。

雖然是本田車,排量也有2.0,可是畢竟是用了六年的車了。想換個新車,可是財政局老狐(姓胡,因其極狡猾,所以暗自稱其為老狐)卻跟趙書記說,最近區里財政吃緊,幾個大企業遇上金融危機,上交的稅大大減少,所以幾個單位要買新車的事,能不能緩緩?趙書記剛換了一款奧迪a6,上面就有些風聲了,自然謹慎多了。于是換車的事就擱了下來。

本來這件事就這麼過去,心里也不會失衡,可氣的是老狐狸竟然還跑過來做好人。

「藍主任,這事緩幾天,我一定給你想辦法。」

我盯著他頭頂上幾根稀疏的頭發,心想︰這老狐狸頭發越來越少,心眼倒是越來越多。于是笑著說︰「沒事,有輛車用用就可以了,人嘛要知足。」老狐狸听出了我的弦外之音,臉色有些不自在。

雖說我只是個區委辦主任,沒有自已的實體,不是法人,也就沒有了實權,可是畢竟在天子身邊,尤其是跟趙書記貼得很緊,已經是非常鐵桿的心月復了。老狐狸馬上要到科級干部的年齡了,很想弄一個政協副主席,雖然那是個閑職,可畢竟是副縣職位,車子、醫療、津補貼等待遇享受一樣不少,等于延長了8年的政治生命線。

我之所以用知足這兩個字,就是點拔一下這只老狐狸,別在我面前裝神弄鬼。老狐狸當了12年的財政局長,給在北京的兒子、上海的女兒各買了一套房子,而且在市中心步行街買了三間店面,這三處不動產加起來就值800多萬,就憑老狐狸兩夫妻的工資至少不吃不喝干八輩子也才勉強能湊數。其實也不是沒人告他,只是沒人認真查他。

老狐狸絕對是官場老手,上上下下打點都挺到位,用他的話來說,就是建立了立體人際網,這網與網之間都利益攸關,牽一發而要動全身,所以沒人願意也沒人敢去踫這種事。說白了,這就是龍潭虎穴,一腳下去,就把命都給陷進去了。

我雖然知道這個人有能量,但我有膽量。在勢均力敵之時,必須要有超膽量對付超能量,而且一定有效。

老狐狸不是不知道我與趙的關系,听了我的話深知其意。我的職位和目前的關系或許不能成他的事,但可以敗他的事,至少可以壞他的事。

老狐狸瞬間的不自在立馬閃成了堆砌著厚厚的媚笑,讓我覺得他的笑臉可以整張剝下來。他從包里拿出一個紅包放在我桌子上,哈著腰說︰「藍主任,我老糊涂了,上次端午您陪趙書記到我們局里看我們,按照明港的風俗,我們得表示薄意,請你務必收下。」我掃了一眼桌上的紅包,至少有五千,估計不是給我準備的,而是他救急所備的。

盡管收下這個紅包,非常安全,不存在什麼太多顧忌。他可以算得上是吏場上的不倒翁了,走的夜路多,送的錢財多,這點小錢算不定幾天後就忘了。但我仍然非常警覺,這倒不是怕錢不安全,而是覺得如果收下了這份錢,就等于授之以把柄,以後在他面前可能就很難直起腰了。于是我一臉燦爛說︰「老胡,你可能真記錯了,我陪書記去你那里還是去年的事。再說,無功不受祿。還是免了吧。」老狐狸臉上又閃現了一絲不自在,有些激動地說︰「藍主任,您對我一直都很關照,無論如何都要讓我表達一點薄意,否則我寢室難安呀。」我更加陽光明媚地說「胡局,這話你就見外了,我們是兄弟,又是同僚,就不分你我了,以後我要用錢直接找你要。」說著我從抽屜里拿出一條1916,遞給他,說︰「胡局,知道你喜歡抽這種煙,這是市委黃書記給我的,我抽不慣,給你吧。」老狐狸有些詫異,不敢拿。「主任,您這是?」

我假裝生氣,說︰「瞧不上兄弟是吧?」,老狐狸盯著我看了很久,見我真的生氣了,臉上立馬變晴,一臉真誠地說「主任,你真是夠義氣,對我真好。」以我的十幾年謀人的經驗看,老狐狸是真的感恩戴德的走了——

官場與情場、職場有許多共通之處,關鍵在于融會貫通。掌握了規律,就是決竅。

多年的生活經歷,多崗位的生活閱歷,讓我偶而能透過重重鐵幕,了解到現實中的官場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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