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1-3孩子的天空（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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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黑天黑地地玩，就應該是童年生活的全部意義。
那時的電影大多是《地道戰》《地雷戰》《渡江偵察記》之類的，「當解放軍」是男孩子最大的驕傲。哪個男孩子的哥哥參軍當了兵，無疑就是崇拜的對象。
能夠背著一把破木槍就感覺挺神奇，如果，能有一把《小兵張嘎》的手里的木制小手槍，那些小伙伴就會把你敬若神明了。不過，這些家伙只有木工的孩子會有，向我這樣一個泥瓦匠的孩子注定與此無緣。不過，我們會尋求簡易的方式，比如我們這里盛產煙葉，煙葉全部采摘後還留下軀干，我們就用兩根煙桿用線制作成一桿槍的模樣，整天背著在街頭晃來晃去，制造一些戰爭游戲。有時候，雖然我們村子里不同隊的孩子也會打仗，雙方找一塊陣地，各自準備土塊瓦塊磚頭之類的「手榴彈」，一聲號令便開打起來。當然，這種危險的游戲不時會有人「掛彩」，其他人見勢不妙，立即煙消雲散，只留下那個「中彈」的孩子哇哇大哭。還好大部分都是頭部鼓了包活或者流血，有的孩子那火柴匣的查燃部分貼著，還有一些孩子用土面當藥一樣捂住止了血，不多時也就喜笑顏開了。那時的人命賤，生命力好像很頑強，頭疼腦熱的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夜晚的時候，一些年齡大的孩子也會發生一些「街戰」，雙方在街道上相互投擲磚頭瓦塊，因為參展人數多，真有些槍林彈雨的味道，就是大人們見了，也不敢喝止而是立即找地方躲避為是，因為黑燈瞎火中沒有人知道你是誰，挨了磚頭只能自認倒霉。這種戰斗常常是大隊干部帶著民兵提槍趕來才會結束。那時候全民皆兵，村里的也有民兵隊，也有幾把槍，所以很威風。孩子們一見民兵到來，立即銷聲匿跡好像石沉大海風平浪靜，但是街面上早已一片狼藉，于是民兵的任務就變成打掃這些磚瓦碎石，清理「戰斗」遺跡。
夜晚捉迷藏也是一件很妙的事情。幾個孩子在村頭約定一個位置，然後分組。給人躲藏，幾人尋找。因為面積很大，又是夜晚，村頭便是我們王家的墳地，但我們那時受了「魯迅先生踢鬼」的教育，所以不相信世上有鬼，所以心正膽大，即使一個人也可以暗夜在墳地里穿梭。當然，這樣的游戲，也有防止有些孩子耍滑，比如負責尋找的孩子會悄悄約了，假喊幾聲後會悄悄回家去，負責躲藏的孩子則以為自己藏得妙想，就是不出來，有的甚至睡著在哪里，一覺醒來早已闃然無人。還有的就是有孩子悄悄溜進家里又悍然入睡，任憑你千呼萬喚無計可施，等向他家里報告失蹤的時候居然听說他在家里酣睡。不過，村里的孩子大多還是講究游戲規則的，那些耍滑的孩子會漸漸失去伙伴，甚至成為小朋友們的「公敵」！
看戲也是一件熱鬧的事。我們這里屬于三縣交界地帶，村莊稠密，隔三五里就是一個村莊，有的甚至一個村莊相連，猛一看像一個很大的集鎮，但卻分屬不同的縣。行政上雖有隔閡，但在鄉民心中都是鄉里鄉親別無二樣。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但每逢春會的時候，鄉人還是要想方設法地熱鬧一下，請一台大戲，熱熱鬧鬧地唱幾天，讓周圍的親戚朋友趁機坐坐，敘敘感情。本村廟會的時候，學校自然要放假三天假，因為舞台一般搭建在學校的操場上，演員們還要佔用教室住宿，所以要放假三天。而其他村廟會的時候，學校也常常放半天假，一方面因為老師們也要走親訪友，另一方面家長們都走親訪友之後家里沒人照顧，所以干脆就讓孩子放假一同前去，大有阿q「同去同去」的意味。那時錢特別值錢，孩子手里能有一角錢簡直就是富翁，可以一分錢買幾粒糖豆，五分錢買上一塊雪糕，三分錢買上一捧瓜子，還可以用剩下的錢打一分二分的小游戲。也只有這個時候，孩子身上能有幾分錢，也只有這個時候，孩子們的心情感覺像過年。那時候沒寄希望學到多少知識，將來干些什麼，所以老師孩子們的心理更沒有什麼負擔。記得有一年我們村里廟會的時候，忽然下起了連陰雨，一下就是二十多天，村里請來的唱戲的一般都是外地的，那時有沒有油路，道路泥濘，劇團也無法離開。好在他們都很隨和，提出只要管飯就行，不下雨的時候免費為村民們演出。孩子們自然不能一直放假，于是村里再次發揚革命傳統，把演員們分別安置在村民家里，教室再次還給孩子們上學使用。于是，就常常出現這樣一幕︰天一住雨，劇團里便當當地敲起鑼鼓，鄉人們便紛紛趕來，老師們趕緊把課講完，于是全體村民男女老少去看戲。等雨來的時候，鄉民們立即作鳥獸散，我們則重新回到教室上課。那時，我們每天都期盼著這雨一直下下去最好。
看夜戲也是很精彩的部分。如果鄰村來了好劇團，有些老師也想看戲。但是三年級以上的班級那時有早晚自習，于是常常有幾個老師一商量，就提前把孩子們放了。而我們這些膽大的孩子也就相約一同去看戲。三五里的路途在我們腳下不算什麼，而且附近村莊都是跑熟的路，所以能輕而易舉找到目的地。當然，我們這些孩子哪懂得什麼戲，依舊是往戲台下鑽，看一些小把戲而已。因為著迷某個內容，常常和伙伴們走散，那時候也不害怕，等曲終人散，跟著同鄉的人一路回家。當然也有一些小迷糊，和我們失散之後，誤跟著鄰村人走了回去，等進了村才發現不是，記得大哭。好在鄉民們很淳樸，問明原因後立即有鄉民把他送了回來。也有因為失散又跟不上腳快的鄉人獨自的時候，路邊的原野莊稼已經長高，路上還不時經過一些墳地，但那時的我們心正膽大，依然可以雄赳赳氣昂昂地行走在闃然無人的鄉間小路上。當然，這樣的夜戲我們一般會在有月光的晚上，漆黑的夜晚是需要火把的。
那時候，因為沒有電燈，我們總是提著一盞煤油燈上早晚學。听得幾遍雞叫，我們就獨自靜悄悄起身，帶上煤油燈上學。如果是有月光的時候，自然月光光上學堂，沒有月光的晚上，則需要借著這微弱的燈光行走。孩子們總是呼朋引伴地招呼著，清脆的聲音穿破黎明，仿佛一個村子都在回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