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晨輝23
晨輝23
開學這一天早晨可能是潘光明一家三口有生以來最高興的時刻。朦朧的晨輝遲遲不肯撩開夜的幕紗，萬物仍迷戀在似醒似睡的夢幻之中，潘光明折身坐起來，趿拉著鞋把門打開，伸著頭朝東方望去。蘇美雲听到動靜也醒過來，她揉著潘志城的頭說︰「兒子，快起床吧，你爸爸都起來了。」潘志城哼哼兩聲再沒有反應，她又輕輕地拍拍他的臉，「你不去上學了？」潘志城听到「上學」兩個字噌地光著身子站起來。蘇美雲馬上把短褲遞給他，並訓斥道︰「兒子，以後你就是學生了，不準再光啊。」
潘光明半掩住門，快速朝洗臉盆里撩兩下洗兩把臉，然後說︰「我起來要去批菜，你們起這麼早干啥？」
「你的腿行不行，今天還是我去吧，你去送兒子上學。」
「行！」潘光明拍一拍還有點拐的大腿又說，「你看，沒問題，一點都不疼了。」
「那也該做飯了，今天是兒子第一天上學，不能讓他餓著肚子上學呀。」蘇美雲邊說邊走到門口，麻利地通開門外的煤火爐，坐上鍋，然後用蒲扇朝著爐子的通風口呼啦呼啦地扇起來。隔壁撿破爛的老頭聞到煙味還以為他的破爛被點著了，趕緊披衣出來了，他咳嗽著說︰「城城他媽，這天還沒有亮呢，怎麼做這麼早的飯呢？」
「今天我兒子要去上學，我得給他弄點吃的。劉大爺，沒嗆著您吧？」蘇美雲仰臉微笑一下，算是道個歉，然後又繼續扇起爐子。
潘志城背著一個新書包在大雜院里亂蹦亂跳，還不停地喊著︰「我要上學了，我要上學了。」仿佛這朦朧的世界只屬于他自己，清脆的聲音回蕩在朦朧的晨輝里。
蘇美雲小聲說︰「人家還都沒有起床呢，別叫了，快回房子去。」
太陽與喧鬧仿佛是一對孿生子，升起的太陽把萬物的激情托拽上來，使整個安靜的世界又活躍起來。空蕩一個多月的教室又重新充滿生氣勃勃的景象，二年級以上的學生經過一個多月的充電，個個精神飽滿，喜笑顏開地走進教室，一年級的新生激動而膽怯地尋找著自己的教室。李玉花剛送走畢業班，又重新從一年級兼起了班主任，她微笑著站在教室門口迎接著她的學生。潘志城看到李玉花愣一下，又馬上喊道︰「姑姑好！」然後怯生生地伸著頭往教室里望去。李玉花輕輕拍一下他的頭，然後說︰「以後在學校要叫我老師，不準叫姑姑，听到沒有？」
「听到了。」
「進去吧。」
李玉花等到最後一個新生進去才慢慢走上講台，她掃視一下教室，然後微笑著說︰「同學們，從今天起，你們要開始一種新的生活，以後，我們將一起度過一個個美好的一天。為了大家更好地在一起相處，我們先來介紹一下。」她轉過身，在黑板上一筆一畫地寫出「李玉花」三個大字，又面對學生說︰「我叫李玉花，以後同學們就叫我李老師，能記住嗎？」
「記住了。」下面齊聲回答。
「好！下面我再來介紹同學們。」她看一下花名冊，喊一聲，隨著應答的聲音抬頭朝前看一看，再給每個名字添加一些美好的釋義。她念到潘志城時解釋道︰「立志做一個誠實的人，好！」
潘志城忽然站起來說︰「老師，我爸爸說了，我以後就要立志做一個城市里的人。」
李玉花一寒臉說︰「誠實的人和城市里的人不是一回事，以後想發言，首先要舉手，坐下。」她點完名，按個子高低排完座位，然後將學生守則發給學生，領著學生逐條學習三遍，並要求學生回去後在家長的幫助下背記這些守則。
蘇美雲一上午光猜想著兒子上學的情景，感覺剛到菜市場就到了中午放學時間，她把菜攤交給潘光明，慌慌張張地來到學校，她滿懷喜悅地把兒子接到家。但一掂書包似乎有點失望，她掏著書包說︰「兒子，發的書呢？」
「老師說了，明天才發呢。」
「那你今天學的啥？」
「老師讓我們背學生守則。」
「你給媽媽背一背。」
「老師說了，上面有很多字我們還不認識，回來讓家長教著背。」
「晚上讓你爸爸教你吧。」蘇美雲沒再理兒子，轉身去做飯了。
潘志城剛才還不在意蘇美雲的問話，他看蘇美雲不理他了似乎有點急了，他扯著蘇美雲的衣襟說︰「媽媽，老師說了，今天誰要是背不會學生守則，明天就不讓誰上學了，你教教我吧。」他說罷揉著眼楮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