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二節大白梨大鬧生產隊
大白梨的哭叫聲引來不少鄉親們，滿桌子、老嘎達領著幾個半大小子嘻嘻哈哈地鑽進苞米地里，想看看武老二咋耍流氓，可沒等湊到跟前便被剛剛趕來的梁三嬸薅住了。
「去去去！這旮耷沒你們啥事！往前拱啥?」
「三……嬸！」滿桌子央求著說，「讓，讓……我們看，看……唄……」
「看啥?小孩伢子不學好，有啥好看的！去去去！都給我滾回去！老嘎達！不打在身上是不是不自在呀？啊？快給我回家去！麻溜地……」
幾個半大小子嘴里嘟囔著，不情願地走了。
梁三嬸轉身鑽進苞米地，見在大白梨四外圈圍著的全是清一色的婦女，再一看大白梨還在那里提拎著褲子一個勁兒地干嚎，一節股腰帶掛在翻開的褲腰外面，露出一塊雪白的肚皮。
「哎呀！你們都看見了吧！武老二這個臭流氓……他，他把我的褲子扒了呀！哎呀！我可不活了……我可沒臉見人啦……哎呀……」
「誰扒啦？我沒扒……你……」坐在地上的武老二語無倫次地反駁說，「你這是血口噴人！你……」
梁三嬸這才看清武老二正驚慌失措地蹲坐在地上，兩只眼楮無神地盯著壟溝，說啥也不敢瞥向大白梨。
「快系上褲子。」梁三嬸走上前去好言相勸，說，「當著這麼多人里一半外一半的，不嫌磕磣啊？」
「哎呀！我的臉都丟盡了，還嫌啥磕磣吶……你們可都看見啦！可得為我做主啊……哎呀……」
梁三嬸招呼幾個婦女連撕吧帶拽的好歹幫大白梨系上了褲子。武老二趁人不注意轉身想溜,大白梨停止了嚎叫推開眾人幾步竄過去，伸手薅住武老二的衣領子。
「想溜？沒門兒！你這個臭流氓！走！跟我到隊上說理去！」
「誰想溜了……走就走！沒干的事到哪旮耷我也不怕……哎！你別拽我呀……」
「拽你？拽你是輕的！惹火了老娘我還撓你吶！」
「你松手！松手……我跟你去還不行嗎？」
大白梨沒松手，她緊緊薅著武老二向隊部走去。身後跟著一大幫看熱鬧的人群。
早有人跑去給趙來福送信，趙來福一听馬上意識到此事非同小可，急忙找來梁寶祥、趙來順和王發幾個隊委商量對策。
「武老二嘴損好罵人不假，可是說他扒人家的褲子你就是說破大天來我也不信！」王發說。
「大白梨是啥樣人誰不知道，武老二肯定是被她算計了。」趙來順說。
「嗨！武老二這下可算是捅了馬蜂窩嘍！」梁寶祥嘆了一口氣，喃喃地說，「大白梨正因為先前那個事窩火吶，這下子可找到出氣筒啦。」
正說著，大白梨薅著武老二鬧鬧吵吵地進了屋。
「趙隊長！你們可得為我做主啊！」大白梨大嘴一咧又嚎起來，「武老二這個臭流氓……他在南窪地里……他……哎呀我的媽呀！我不活啦……」
「你松手……你咋還不松手……」武老二一著急話也不跟不上趟了，「趙隊長！我，我……」
趙來福先制止住大白梨的哭鬧，說，「咋回事？一個一個說。」
「武老二他耍流氓……」
「我沒耍……」
「他扒我的褲子……」
「我沒扒……」
「他，他瞅了我的……身子……」
「我沒……」
「武老二！你對天發誓……你他媽的瞅沒瞅！」
「我，我瞅是瞅了了……可是，我……」
「你們都听見了吧？啊？哎呀！我可沒法活了……啊……」
大白梨就勢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周瘸子听到動靜來到門口，見到大白梨干打雷不下雨愣住了。大白梨斜眼瞅見了周瘸子，哭叫得更厲害啦。
「周瘸子！你個老王八頭！你老婆給人家扒了個溜光，你還在一旁看熱鬧吶！你還是個男人嗎？啊？哎呀！我這輩子做啥孽了，找了這麼個不知道里外的玩意……我不活了……你們誰也別拉著，我今兒個就死給你們看……」
周瘸子平日里耳朵背，誰要是跟他說句話老費勁了，可就是大白梨的話他句句能听得清。此刻，大白梨的罵聲點燃了他心中的怒火，轉身到馬棚抄起一把五齒鋼叉晃晃悠悠地奔向武老二。
「雜種操的武老二！我老婆的身子一年到頭我都瞅不了幾回，你倒好……敢扒我老婆的褲子，今天不廢了你，我就是你揍的！」
武老二嚇得四下里亂躲。
「老周大哥！我沒扒！我指天發誓，我真的沒扒呀……」
眾人見要出人命，上前拉開周瘸子。
眼瞅著事態擴大，趙來福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咋辦呢？要按大白梨說的那樣，勢必得給武老二定個流氓罪，這樣對武老二來說未免太冤枉了；可是，不處理武老二，大白梨肯定不能善干罷休。趙來福想了想，又跟梁寶祥幾個隊委商量了一下，決定來個折中的處理辦法。
「你也別吵他也別鬧，吵鬧能解決問題呀？」趙來福心平氣和地說，「這件事我們基本上清楚了。我說說你們看看對不對？武老二以為有人偷莊稼鑽進苞米地，不巧踫見大白，啊，白麗芬……哎？不對呀？你沒事到地里干啥去了？」
「尿尿啊！咋的？」大白梨臉不紅不白地說，「你們管天管地還管我拉屎撒尿啊？」
「啊……不巧踫見白麗芬正在……解手，于是，白麗芬誤以為武老二是偷看了她的……那啥，可武老二又覺得冤枉，沖突就這樣產生了。對不對？我看這樣吧，武老二雖然是為了看青鑽的苞米地，但畢竟是看見了不該看的……那啥，隊上決定扣武老二五十個工分，補到白麗芬賬上，並當面賠禮道歉。兩人握手言和，不留後患。你們看看……咋樣？」
「五十分？我……」武老二嘟囔著說，「我都成了冤大頭了……」
「哼！你還覺得冤？老娘還不干吶！」大白梨眉毛一立，喊道，「趙隊長！你處事不公！我不干！」
「差不多了吧。」梁寶祥插話說，「五十個工分就不少啦？」
「不行！老娘不能讓他白瞅了！」
「那，那你想咋辦？」趙來順問，「你說！」
「嗯……給我五百個工分，外加三個響頭！」大白梨神氣活現地說，「還有，撤了武老二，換個看青的！」
「大白梨！」武老二火冒三丈，說，「你，你別欺人太甚！惹急了我……」
「你急？我還沒急吶！」大白梨嘿嘿一笑，說，「實話告訴你武老二！我說的這三樣少一樣也不行！
「你……你也太狠點了吧！給你五百工分？想的美！我，我一分也不給！你願咋咋地！」
「呦喝！你個臭流氓還硬巴起來了！你不給？這回我還不要了呢！剛才大家伙兒可都看見了，到時候都給做個見證。我這就去公社告你個流氓……不！是未遂罪！」
大白梨說完抬腿就往外走。趙來福怕把事情鬧大，使個眼色讓梁三嬸幾個婦女把大白梨拽住。
趙來順走過去說︰「說話要有證據，不能想啥說啥！說武老二無意中瞅見了你解手還算靠譜，可說他耍流氓，還……未遂，誰看見了？你有證據嗎？」
「大家伙兒都看見了！」大白梨說︰「梁三嬸你說！看沒看見？」
「呦！你說的耍流氓啊還有……未啥的我們可沒看見，我們到那旮耷就看見你提拎著褲子喊來著，武老二坐在地上直門兒篩糠,臉都嚇白了，像個死人幌子似的……」
大白梨一听這話，往地上一坐耍起潑來。
「哎呀！我可不活了！你們都向著他，合起伙來欺負我呀！哎呀！我可不能活了……」
梁寶祥見大白梨無理取鬧很是氣憤，厲聲喝道︰「白麗芬！太不像話了！別忘了你現在是監督改造期間，你過去那些事還沒算完呢！」
大白梨先是一怔，停止了嚎叫。隨後眼珠子一轉，就勢往地上一趟打起滾來，嚎叫聲更大了。
「哎呀!誰不知道趙振國是武老二的干爹，你們為了溜須就把我往死路上逼呀……我誰也不怨呀，就怨自己個兒沒能耐呀，要是攤上個好人家也不能受這個窩囊氣呀……哎呀我的媽呀……我不活了啦……」
周瘸子也在一旁鬧騰起來，幾次舉著鋼叉要跟武老二拼命，被眾人拉開。
隊部內外頓時亂作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