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第二節開會密謀批斗楊光
冬日的天空藍的出奇，偶爾飄過幾朵淡淡地白雲。太陽已經向西偏斜，凜冽地寒風乘虛而入，開始到處肆虐。偶爾一陣風吹過，房山頭上的雪花飛濺到臉上，仿佛是晴空里又飄灑起纏綿地飛雪。
梁寶祥抄著袖貓著腰來到隊部，見幾個隊委都到了。
「老梁頭！咋這麼慢吶？」方色子急頭掰臉地說，「就等你啦！開會！」
「現在召開一個緊急會議！」王有財自從當上副隊長後每次開會都他主持，「具體啥內容呢？還是請方隊長說吧。」
「剛才接到大隊黨支部的緊急通知，讓咱們做好準備，明天召開批斗大會，批斗楊光！」
「啊？」趙來順驚訝地說，「批斗……楊光……」
「不會吧……」王發結結巴巴地說，「這頭晌剛送去體檢，後晌就批斗？也太快了吧……」
「不但大伙感到奇怪，我也是沒想到啊。」方色子神氣活現地說，「可是，楊光這小子啥粑粑都拉呀！為了達到不去當兵的目的，他胳肢窩里夾個燒熟的熱土豆量體溫，大夫一看體溫計到頭了！這是啥行為？這是欺騙組織！欺騙群眾！欺騙部隊！我舅，張書記說的好，我們絕不能把這件事簡單地看做是弄虛作假，這是楊光蓄謀已久的反革命陰謀！充分暴露出這個走資派狗崽子的狼子野心何其毒也！媽了個巴子的！我們要立場堅定旗幟鮮明地跟楊光斗爭到底！不獲全勝絕不收兵！下面由王隊長講講具體安排。」
梁寶祥此時此刻才明白張光宗臨時換人的真實用意。他正想站起來反駁，突然看見窗外有人在向他招手，細一端祥發現是李向東。他想出去看看有啥事，卻被方色子制止住了。
「干啥去？！」方色子說，「這麼重要的會也想溜號啊？」
「不是……」梁寶祥說，「是……有人找我。」
「我看見啦！不就是集體戶的李向東嗎。讓他等著吧！會不開完啥事也得等著！有財啊！你說吧！」
「那我就說說。」王有財掏出一張紙，清清嗓子照本宣科，「批斗會定在明天晚上。會場就設在隊部。會場布置由我負責。要動員全隊社員踴躍發言。集體戶的動員工作由老梁頭負責。勞力的動員工作由王發負責。家屬的動員工作由趙會計負責……」
王有財話被底下吵吵鬧鬧地聲音淹沒了。
「我可動員不了……」梁寶祥說，「集體戶那些知青隨便拿出一個來都比我強百套……」
「就是，咱們屯子那幫老娘們兒一個比一個精。」趙來順說，「你一句話沒說完，他十句話早等在那啦……」
「發不發言憑自己個兒自願……」王發說，「橫不能拿刀逼著人說話吧……」
「靜一靜！吵吵啥？」方色子打斷大家的議論，氣急敗壞地說，「吵吵啥？听王隊長講完。」
「會場統一喊口號，由方隊長負責。主持會場由我負責。完了。」
「我可丑話說到前面！明天我舅，張書記肯定到場！到時候批斗不起來怪罪下來，可別怪我方守業沒提前跟你們打招呼。有財！明天吃過晚飯就敲鐘！不來的扣他二十，不！五十個工分！隊委每人都得發言，不發言的按不來處理！下面，咱們來縷一縷楊光的反動言行……」
李向東、吳媛媛和關小敏在窗外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梁寶祥出來，急得直拍窗戶。梁寶祥在屋里指指方色子又擺擺手，表明了是方色子不讓他出來。李向東想沖進屋去，吳媛媛勸他再等會兒吧，也許是在討論啥重要的事吶。
又過了好一會兒，李向東見會議還在繼續，看看日頭已經西下，眼看就要天黑了，再這樣耽誤下去馬志強出現意外可咋辦啊？他不顧一切地沖進屋去。
「干啥？干啥？」方色子大聲呵斥說，「沒看見我們正在開會嗎？！」
「集體戶有人病了！病得很厲害！」李向東說，「我們是找梁三叔想辦法來了。」
「找誰也得先看看是啥時候啊！你先出去！啥事也得等開完會再說！」
「我問你！是開會重要還是救人重要！」
「當然是開會重要啦！」方色子說，「我們開的不是一般的會，我們是在捍衛無產階級專政！你說，還有啥比捍衛無產階級專政還重要？」
梁寶祥把李向東三人拉在一旁，問找他有啥事。
「三叔！」吳媛媛抽泣著說，「您快去看看吧！馬志強可能得精神病啦！」
「精神病？馬志強？！」梁寶祥說，「別著急，慢點說。到底是咋回事？」
李向東把事情的來龍去脈簡要地述說了一遍。梁寶祥緊皺眉頭沉思片刻，說出了自己的主意。
「這種病去公社衛生院肯定不收，去旗里醫院還太遠。我看這麼地吧，咱們大隊衛生所的龔大夫原來是旗里人民醫院下放的醫療權威，過去在旗里那可是數一數二的好手，人稱‘龔一刀’。咱們先讓隊里派個車拉他到烏拉屯看看，如果不行再想辦法。你們說行不？」
李向東、吳媛媛和關小敏听了都覺得這是唯一的好辦法，默默地點點頭。
「方隊長！」梁寶祥隨即沖著方色子說，「那就派個車吧。這種病可耽誤不得啊！」
「啥？你說啥？」方色子一听急了，「你讓我派車給馬志強看病？老梁頭！我看你的階級立場有問題！隊上的三掛馬車貧下中農都用不上，你卻要給一個黑五類的狗崽子用！你的坐在哪一邊啦？啊？」
「李寶貴是不是馬志強的親爹還沒定砣呢，你咋就說他是黑五類的狗崽子了吶？」梁寶祥據理力爭，說「再說了，這幫小青年就是幫孩子，有個病災的咱們不管誰管？」
「誰說沒定砣吶？我舅都說了，那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告訴你老梁頭！你可別在那旮耷裝好人最後把我拐進去，我方守業根紅苗壯立場堅定決不上你那個當！」
梁寶祥還想爭辯，李向東攔住了他。
「三叔！別說啦！他們這是見死不救啊！我們不用你們派車總行了吧！你們怕沾上階級立場不穩的嫌疑，我們不怕！走！就是抬也要把他抬到烏拉屯去！」
「向東啊！那啥……」梁寶祥跟出房門，悄聲說，「楊光還沒回來吧！趕緊想辦法通知他，千萬不能回來呀！明天方色子要開他的批斗會！這不，里邊正在嗆嗆這事吶。」
「因為啥批斗楊光呀？」吳媛媛焦急地問，「他犯了啥事啊？」
「唉！他們說楊光體檢時……」
梁寶祥話沒說完，屋里響起方色子的大嗓門兒。
「老梁頭！會還沒完呢，趕緊回來！」
「嗯吶！我听見啦！」梁寶祥急匆匆地說，「這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反正記住，決不能讓楊光回集體戶！听見沒？！」
梁寶祥說完進了屋。吳媛媛急得眼圈都紅了，一個馬志強就夠難心的了，如今災禍又降臨在楊光的身上，她真有些承受不住了。
「向東！楊光去公社體檢能出啥事啊？會不會跟人家打起來了！」
李向東心里明鏡似的，盡管楊光昨天晚上沒把事情說透，他知道肯定是體檢時作弊露了餡。但此刻他只能安慰吳媛媛。
「別瞎琢磨啦。楊光能出啥事？咱們先把馬志強送到烏拉屯，回頭我再去找他。」
三個人心事重重地往回走。四周靜悄悄的，西天的落日給房前屋後的積雪披上一層淡黃色的外衣。
起風了，天色漸漸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