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村委干部第九章
九
遠處漸漸有了聲響,西村的電影已經完了。蘭兒與二狗趕緊站起來朝村中走去。目送蘭兒回了家,二狗哼著小曲兒朝自家門口奔去。
蘭兒坐在床沿上傻呆著,本來這是一件高興事,她做夢都想與二狗在一起,一起白頭偕老。可這一夜她卻無法入眠。
老爹桂西早些年是一包工頭,錢賺取了好多好多,家中經濟特別寬裕。大哥在外面當工人,二哥是軍隊上的排長,還有一個小妹在高中念書。自已從出生那一刻起,就一直沒受過窮,吃、喝、穿、戴全都沒愁過。這也是村人們最艷羨的地方。除了這,特別是爹的家教特別嚴,對兄妹四個要求特別高,從不允許自已和別的男孩子約會。自已和二狗的事只能在暗地里進行,有幾次被爹知道了,差點沒把爹給氣死。爹嫌二狗家窮,說二狗沒有文化,沒有手藝,整天也沒個正經事,就是在村子里打短工,能成個啥大事。蘭兒站在一旁一句話也不敢說,有時她也覺得爹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可是打心里她喜歡的就是二狗,別的男人很難進入她的心呀。
就拿前些日子來說吧!梅姨給自已介紹了好幾個,那可都是頂呱呱的好呀,皮膚又白又女敕,人又聰明能干,有住房,還在政府部門工作,各方面都沒的說,可蘭兒怎能麼也看不上。蘭兒明白,一個女人,心中只能裝進一個男人,一旦裝進這個男人之後,其它的男人再好,也無法裝進去了。
爹現在在氣頭上,我不與他理會,我畢竟是爹的女兒,爹也最疼我,他一定會同意的。蘭兒嘴角露出了淡淡的一絲笑容。
一連串的雞叫聲把田家屯的人給驚醒了,蘭兒收拾好自已的房間,將院舍內外又清理了一番,就坐在門口等候,不時還到門外去張望。蘭兒的娘與爹覺得女兒今天有點不大對勁,老愛往門口張望,就想問一下,可蘭兒守口如瓶,對自已的父母也未透露支言片語。
蘭兒在家守了一個上午,也沒見村東頭有人過來,蘭兒有點傷心了,是不是二狗哥不喜歡我了,又突然變卦了呢!她坐在窗前暗暗流泣。這時,蘭兒突然听到門首有人咳嗽,是大伯的聲音!蘭兒趕緊拭干眼淚,迎了出去,爹與大伯坐在門首閑聊了幾句,又走了,對于蘭兒與二狗的事情竟只字未提。蘭兒有點按捺不住了,整了整衣服,徑直朝村東頭走去,經過二狗家時,蘭兒意外的發現二狗家門緊鎖。
一問鄰居老枯叔才知,二狗他爹昨夜突然發病,已被送進了醫院,二狗和她娘陪護去了。蘭兒顯得神情很是不自在。
沒過幾天,只見村中二狗家門口停了一輛白色救護車,二狗穿白帶孝跪在門口。蘭兒明白了,二狗他爹歸西了。
東叔和幾位老鄉親忙里忙外,幫撐了好幾天,總算將此事完結。
二狗自打他爹去世之後,整個人全變了,恍恍惚惚的,又像著了魔似的。蘭兒看在眼里,卻急在心里。這些日子,她心里也不是個滋味,晚上睡不著,早上起得早,許多時候天還黑呼呼的。蘭兒總覺得心急得慌,每天天未亮起來就收拾家務。
有一天旱上,大概5點左右吧。蘭兒推開自家的門,突然瞧見田宇伯的大兒子田堂正拉著一車磚從門口經過。以後,沒幾天,只要蘭兒起的旱,就能看見田堂,拉的不僅有磚,還有鋼筋、水泥。她也沒有當回事。
因為田堂哥在學校幫人搞修建,是工地看護者。田堂這人本身就不地道,這是全村人都知道的。賭博、打老婆、抽煙、喝酒樣樣都通。家里窮得叮當響,一年的糧食沒收下幾天就賣光了,老婆孩子還得在丈母娘家住。田宇伯對這是知道的,他也管不下。蘭兒想,每天這麼早運送東西,肯定是偷的。
下午,蘭兒又到村東頭去逛,在路上恰巧踫上二狗,將這幾天所見之事盡數給二狗說了。二狗的神情豁然開朗。
「怪不得他這幾天特別張狂,原來是在發橫財。蘭,你可得把家看好,你家可是富戶,這幾日,老有賊偷咱們村的東西呢!咱倆的事等我守孝滿了再說吧!還得讓你再等等。」
「沒事,二狗,只要你真心對我,等多久我都願意。不過,你可得照顧好你,身子才是最重要的,知道嗎?」
「嗯!你也一樣,回去吧!」
蘭兒與二狗分別之後,天天守在家中,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等著二狗守孝時間的結束。
東叔忙完了二狗他爹的事,又忙自已田里的農活,整天累得夠嗆,這一日,鄉上來人了,是張鄉長,領著一號子人馬直接奔東叔家地里。
張鄉長告訴東叔一個好消息,縣上給你們村送來了一台新式水泵和一萬塊錢的打井款,听說是你們的田大局長給辦的呢!
東叔這些日子可真忙糊涂了,把這檔子事倒給忘了。一听「水泵」二字,心中「嘩」的亮堂起來,看著遠處「 」的東風車載來的水泵和那一張張「噌」新的人民幣,東叔甭提有多高興了。
送走張鄉長之後,東叔一面聯系縣上的鑽井隊,一面組織村人卸水泵。逢人就夸田局長的好︰他可是我們村的大善人呀,我們得好好感激他。
鑽井隊的人干活可真麻利,不到20天的時間便把水井給打好了。由于縣上分配的任務重,還有幾個地方正在籌備這事,就留下兩個技術人員指揮村人安裝水泵。
二狗與田泥、田煥叔等一起加入了安裝水泵的行列。大家伙每天都起的特別旱,睡得特別遲,干活還特別賣力。這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
田泥、田煥叔一提起來年的好收成,心里頭特別樂。二狗這些天也高興了許多,和大伙兒在一起,什麼煩心事全都忘了。大伙兒一邊安裝水泵,一邊逗笑,根本看不出有半點累字。
「噯!二狗。」田煥叔首先搭訕道,「你和桂西家那三女子該成了吧!都這麼大的人了,啥時讓我們喝喜酒呀!」
「是呀,二狗,都不小了,結了也就有了家了,也就定心了。等以後再生個胖小子,也讓你娘樂呵樂呵!」
東叔坐在一旁開懷大笑︰「對了,這事你可得快點辦。還有一件事,我差點給忘了,中午,鄉黨委要來人,考察你,你要成為預備黨員了。你可是我們黨的新生力量,這可是大事,中午吃完飯來我們家旱些。」
「嗯!我知道了。」二狗回答特別響亮。
「可不敢胡說,要一板一眼。」東叔又補充了一句。
「村長,听說村東那個聾子李領了個啞巴婆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十七八歲的娃子呢!有這事嗎?」田余叔岔開了話題。
「有啊,有啊,我听我娘說,那婆娘人可伶俐的很呢!那娃子也不是親的。」二狗順勢迸出了答案。
「怎麼會不是親的呢?」
「听說,啞巴婆老家發了洪水,那個娃是從水里漂來的,當時也不過半歲,可整壞了啞巴婆了。她呀,從此再沒結婚,就一把屎一把尿的撫養這孩子。後來聾子李到她們那兒去算命,聾子李初到她們那個地方,混口飯都不容易,啞巴婆看他可憐,時常送些飯給聾子李。再後來,這事就成了。」
東叔邊下石管子邊嘆道︰「一家三口人,就靠聾子李算命掙錢,又沒個其它活路,也不好過呀!你們以後可得常去幫忙呀!」
「包在我一個人身上。」二狗答應的特別爽快。
「村長,你瞧這二狗,一听說上面考察,覺悟可是高了許多呀!」
「是呀!真是孺子可教呀!」
「你們這話可不對,這二狗可一直都這麼好。要不,我還不敢給他當入黨介紹人呢。」
大伙兒說說笑笑,笑笑說說,日頭很快已上三竿。大家趕緊回去吃飯。
中午,二狗吃了兩碗干面,喝了一碗面湯,就跑到東叔家去了。
剛進家門,就瞧見幾個干部模樣的人雙腿盤在炕上吃飯,一個胖子,一個瘦子,和東叔正說打井一事呢,三人樂的心花怒放。東叔一見二狗進來,趕緊招呼過來一起吃飯,經東叔介紹,這兩人都是黨辦的,胖的姓李,瘦的姓張,見了面隨便寒喧了幾句,二狗就到東叔的里屋去和鐵蛋看電視。
飯很快吃完了,東嬸收拾好碗筷,用抹布擦干桌子。東叔叫東嬸到里屋喊二狗出來。
東嬸忙停下手中的活計,走進里屋,輕聲對二狗說道︰「二狗,你叔喊你哩!快去吧,這兩人是沖你來的。」
二狗二話沒說,整整衣領,健步進入客廳。
那胖子正襟危坐,瘦子坐在一旁用筆記錄著。東叔見二狗進來,忙回避。
胖子問了好些問題,有的二狗知道,有的二狗不知道,知道的他對答如流,不知道的他撓撓頭也就過去了。當問及今後的打算時,二狗突然道出了一句「為人民服務」,這可是他從黨章上記下來的。兩人會意的笑了笑。又喚東叔進來,詳加問及二狗的具體情況,東叔對二狗十分了解,好話多說那是自然的了。二狗走出去之後,覺得渾身輕松了許多,里面的氣氛太嚴肅,如臨大考一樣,連口大氣都不敢出,現在倒好多了。
應酬完這件事後,二狗和東叔去泵上安裝水泵。這兩個人還要在村子里對二狗進行考察。
下午四時左右,從公路上突然開過來一輛出租車,不偏不歪停在東叔他們跟前,車門打開後,走下兩個人來,原來是七伯與七嬸,二狗感覺特別驚訝。東叔、田泥、田煥等紛紛與田大局長握手,也說了許多感謝的話。臨別時,又與大家相互握手,還給東叔留了一個電話號碼,說若有事,別瞎跑了,打個電話就行了,村里的事也是自已的事。
田大局長走後,村里人鬧活了好一陣子呢,沒有一個人不說田大局長好的。田泥、田煥、田余這弟兄幾個可神氣了好幾天哩。大伙兒干勁十足,特別是二狗,嘴里盡瞎胡扯,不停還念叨︰「我若當官,就當七伯這樣的好官、大官。」這可沒把大家伙給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