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第五章、愧疚
老支書在大灣村算得上是功成名就、兒孫有福的人，也應該進城安度晚年了。浪客中文網兒子媳婦也多次催他到城里去。他就是不肯。故土難移。
老支書的兒子有出息，名牌大學畢業後，分到一家國有大型企業，現在已經到了這家大型企業老總的位置上。為了滿足老爺子故土難移的心願，他回家給老爺子修了幢別墅，準備還給他請個保姆，讓他安享晚年。老支書一輩子都節約，反對鋪張浪費，從不大手大腳，不管是集體的錢還是他自己的錢，他恨不得一分掰成兩分來用，是出了名的老摳。這次兒子回來給他修別墅，他不但沒反對，還極力支持，算是破了開荒。
別墅修好後，在大灣村鶴立雞群，成了大灣村的一道美麗的風景，也成了大灣村人教育子女要好好讀書的教育基地。
老支書給兒子說，請保姆就請碧玉。
爸，你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子沒老糊涂。
你還沒糊涂？她拄著拐杖怎麼給你當保姆？
我就是想請一個拄拐杖的保姆。老支書的 牛脾氣上來了。
爸，你？？？？？？
女圭女圭呀，你不要以為你爸真的老糊涂了，其實我很清醒。老爸我干了一輩子革命，對黨，對大灣村的群眾，我捫心無愧，唯獨對碧玉我愧疚。
你有啥愧疚？
你娃不知道，當年你上清華去了。那年的冬天，大灣村學習大寨，戰天斗地，向荒山要糧，向坡地進軍，開石梁，造良田，抬石頭，砌梯田，搞得轟轟烈烈，晚上打起燈籠火把干，雨天戴起斗笠披著簑衣干。碧玉是鐵姑娘隊的隊長，她帶著二十幾個鐵姑娘，和男人們一起戰天斗地，抬石頭，掄二錘，打鋼 ，不甘落後，干得風風火火，有的男人就比不上她。學大寨我們大隊也學出了成績，成了全公社學習的榜樣。全公社都來參觀學習取經。公社提出的口號是︰遠學大寨，近學大灣。就在這時，碧玉為開山放炮取石料砌梯田，不慎被石頭砸碎了左腿，抬到醫院，為了保命，把左腿鋸了。一個好端端的姑娘就這樣被我給毀了，至今還孤零零的一個人，是我害了她。7
爸，你怎麼這樣責備自己呢？她的不幸是值得同情，但與你有何關系？
關系大著了，為這件事，這些年我一直吃不好飯，睡不好覺，我愧對她。要不是我，她的命運可不是今天這樣。我為啥不肯到你那里去？我就是為了碧玉。
爸，你難道對碧玉真的有那種事？原來那些話不是空穴來風？
不許你侮辱她，也不許你侮辱爸。你媽雖然去了多年，但我對得起她，也對得起你們，再說我受黨教育多年，當了三十多年的支部書記，我能干那種被人唾罵的事？人家活起難，又是殘疾人，我作為支部書記，去幫幫她，給她送點東西什麼的，那是一個村支書的本分，她媽的有些人就怕水搞不混，造謠生事。現在話既然說到這里來了，有些話我就不得不給你講。本來我是想等我走的時候再給你講，我又怕到時來不及講。
有啥話你就講吧。
現在你有能力了，又是十幾萬人的大公司的老總，我要是哪天走了，碧玉的下半生，你必須負責，不然我在陰曹地府和你媽也不會放過你。
爸，你要求過分了吧，我憑啥要對她負責到底？
父債子還。
你欠她什麼債了？
我欠她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了，所以要你繼續還！
要我還可以，你究竟欠她的是什麼？總得給我講清楚。
那我就告訴你吧。當年你這個大學生的名額本是碧玉的，是你媽逼著我讓你頂替了她。如果不讓你頂替她，上清華的就不是你，你也不會有今天的幸福，說不一定你現在還在農村。你今天的一切都是碧玉給的。如果你不頂替她，你今天的輝煌就該是她的，她要是走了，她的腿就不會殘了。爸一生清白，就是？？？？？？
爸，你別說了，我什麼都明白了，我這就去把碧玉姐接來，這幢房子就送給碧玉姐了，另外我再給她請個保姆，按你說的我對她負責到底。
兒子啊，爸今天太高興了，你總算把我積壓在心頭多年的心病去掉了，我在大灣村也算是圓滿地畫了一圈，我可以跟你進城了。
好，我這就去接碧玉姐。
老支書點著頭，眼圈紅了。
一只喜鵲落在房頂上喳喳地叫了起來。
老支書看著喜鵲開心地笑了，笑得特別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