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醉翁之意不在酒(三)
鄒平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弄慌張了,他怔忡了一下,馬上又鎮靜了下來,知道她是在裝神弄鬼,玩弄伎倆,他在一旁觀看,看她究竟要耍些什麼花招,看她能趟多久。何香香也真夠有能耐,這一趟,就是天黑。時值數九寒天,外面大雪飛揚,冷風嗖嗖,寒氣襲人。鄒平緊了緊羽絨服,見何香香一直趟在樓板上一動不動,他感到問題辣手了,再讓她這樣下去,萬一出了事,凍死了,就有麻煩。他有些後怕了,于是把桌子一拍,大聲喊道,何香香,你別在這里裝模作樣,滾起來!沒想到不驚動她還好,驚動她,她反而痙攣得更嚴重了。鄒平沒辦法了,想把她拉起來,她縮手縮腳怎麼也拉不動。何香香的手腳凍得像冰,嘴唇凍得發紫。她到鄉政府是泥菩薩過河,安起心要和鄉政府抗衡,她就這樣,看你鄒平副鄉長還敢不敢罰她的款,還辦不辦她的學習班。這些主意都是張冬花給她出的。她這種無賴真把鄒平難到了,他想,她在他手上有個三長兩短,會月兌不了干系,天也快黑了,他想先放她回去,讓她明天再來。他帶著這種想法去向鄉長請示。
鄒平一走,她就爬了起來,她也受不了了。她動了動僵硬的手腳,表情十分痛苦,兩眼不停地在會議室里尋找地方,她尿急得快控制不住了,再不找地主解決,就要尿在褲子里面了,又不能拉在樓板上,要是讓鄒平發現了,她裝了一天的神,不就前功盡棄了嗎?她發現會議室的角落,有一塑膠桶,是用來打掃清潔提水的,她提起褲子沖了過去,坐在桶上就嘩啦啦地直響,像接自來水的聲音。完事後,又趕緊解決饑腸轆轆的肚子,從衣服里取出事先準備好的麥粑粑,橫七豎八地狼吞虎咽起來,抓緊時間把肚子填飽。她吃得正香時,突然傳來了腳步聲,她趕緊把沒吃完的麥粑粑迅速地塞進衣服里,然後又躺倒。
鄒平的想法,不但沒得到鄉長的同意,還受到了鄉長的批評。說今天放她回去,明天她來又是這樣,你怎麼辦?她要趟倒不起來,就讓她不起來,看她能堅持多久,要是怕她凍死,你就找床被子拿去給她蓋上,這事你就解決不了,今後還怎麼工作?鄒平就抱了一床被子回來,蓋在了她的身上,關上門就走了。何香香模著厚厚的被子,臉上露出了勝利的笑容。她又模出麥粑粑啃了起來。邊啃邊笑,她暗暗想道,還是冬花有辦法。外面寒風呼嘯,大雪漫漫,何香香緊了緊被子,蒙著頭,準備美美地睡一覺,好迎接明天的考驗。
深夜了,萬籟俱寂,一切都在冬眠之中。大雪給大地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白色。何香香一個人睡在會議室的樓板上,不免有些孤孤單單,她想睡,但總是睡不著,好像听見有輕輕的腳步聲在朝她走來,心想,肯定是鄒平偷偷地監視她來了,她趕快松開被子,縮成一團,緊閉雙眼,恢復到原先的姿勢。
來人輕輕地來到何香香身邊,推了她幾下,見沒動靜,認為她睡著了,于是抱起她就往外跑。她也不動,裝著不知道。她認為是鄒平怕把她凍死了不好交差,把她往鄉招待所送。正當她想得美滋滋的時候,她被拋了出去,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咚地一聲掉到水里了,她睜大眼楮一天,天啦!見事不對,就大聲呼救。鄒平正在辦公室值班,听見有人在鄉政府旁邊的魚池里喊救命,他趕到一看,是何香香在魚池里掙扎。他來不及多想,趕緊把她從水里救了起來。鄒平很生氣,認為她是想用死來對抗政府。
她說她不想死。
你不想死,怎麼來跳魚池!鄒平很生氣。
何香香說,不是她要來跳魚池,是有人把她抱來投進魚池的。
鄒平听了哭笑不得,說她又在編鬼話。她說她沒編鬼話,真的是有人把她投進魚池的。
那是誰?鄒平問。
她說是她的兒子。鄒平認為是她腦殼灌了水,在胡說。
何香香說,是真的。
鄒平趕緊把她弄回了辦公室,把空調調到了最高溫度,然後給老婆打電話,叫她找幾件干衣裳來,給何香香換。這時,辦公室的電話響了,鄒平想,天這麼夜深了,是誰打電話?他拿起話筒問是哪里?對方說是公安局,說有人報案,他們鄉上把一個叫何香香的婦女逼到魚池淹死了,他們打電話落實是不是有這事。鄒平一听,覺得事情很蹊蹺,這里有人剛一跳魚池,公安局就接到了報案,難道有這麼巧合嗎?里面一定有問題,剛才何香香說,是她兒子把她抱來扔進魚池的,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里面肯定有什麼目的。鄒平問是誰報的案。電話里說是死者的媳婦,叫張冬花。鄒平問,報案的人在不在?電話里說,在公安局。鄒平就把這里發生的情況告訴了公安民警,說這是一起謀殺案,受害者的兒子和媳婦是犯罪嫌疑人,應該對嫌疑人張冬花進行審問。
原來,張冬花一心想甩掉包袱,不想與未來的婆婆何香香一起過,她又不敢跟子元說,所以一直不肯結婚。後來張冬花就想了個辦法,以教育何香香不搞迷信活動為由,就在路上裝鬼嚇她。那天晚上,趁她到鄰村去為一位難產孕婦做法式,張冬花在她回來的必經的路上,壘了個泥人,然後躲在後面裝鬼嚇她,目的是想把何香香嚇死,但沒得逞,只把她嚇得害了一場大病。這次得知鄉上要辦何香香的學習班,她靈機一動,想出了一條毒計,既可以甩掉包袱,又可以轉禍為福,向鄉政府要一筆錢。子元開始不同意,那必經是她的親生母親。張冬花就拿婚姻要挾他就犯。子元為了媳婦只好舍母。
天網恢恢,法而不漏,這對殘忍而又愚蠢的法盲,到了他們該去的地方。何香香也從此金盆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