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因禍得福
路上車輛十分稀少，但就算是這樣，去去來來的都過了好幾個車，也始終沒有等到他盼望的班車。他很有些煩，不說路過的車讓他吃灰塵，就是不時路過的人，有很多是他認識的，起初他還覺得向他們介紹自己現在的去向還感到自豪，但說多了就覺得有些不耐煩，見到的人都問自己「走哪去」，照例回答都是「縣城」，然後就是嘖嘖稱贊他有出息，好好的搞，今後當工人，做城市人。
其中也有停下腳步與他聊聊的，也有人問候一句便趕自己的路的。
水生哥買了包肥料回家，走到這里，汗水已經打濕衣衫了，見他在，便停下來息息腳。陳大財把香煙遞了過去，兩人都點著後，問起他的去向，他說︰「木材加工廠，做活路去。」
「哪里呀，沒听說過有這地」
「縣里，一個工廠，木材加工的地方。你今早啊，卻牛場買肥料都回來了。」
「麻粉粉亮出的門，去晚了，回來時太陽太大，弄起這東西老火得很。」
「也是，但也夠早的了。」
「你在等車？」
「等車呀，都好長時間了，還一直沒來。」
「哦。你去的廠是私人的還是國家的廠。」
「國營企業。」
「好，好。好好的搞，看來你有機會吃皇糧了。」
「去當合同工，哪是吃啥子皇糧。」
「不然，只要進去了，就太有可能的。」
「你咋知道的？」
「還記得我家三表叔顧顯德不，他去坐了回牢，後來便成工人了，也是正式的。」
「哦，有這事？」
「有啊，」
「沒听說過。」
「我三表叔十三歲哪年，和三個同學放學回家，因為玩火把公社後邊那座山燒了。听說動員了全公社的人去滅火，搞了好幾才弄滅，後來，他被公安的抓了，因為家庭成分不好，是地主娃二，又犯了這麼嚴重的錯誤，便判了五年刑。另外還有兩人，因為是貧下中農子女，犯事時又不足十六周歲，抓去不久便被放了出來。」
「那他是因禍得福了。」
「誰說不是，那兩個貧下中農現在只好眼巴巴的看著別人家享福了。」
「人啊，真他媽是三十年活東、三十年活西。現在如果讓那兩個人選的話，他們一定也會選擇去坐牢的」
「那還用說，但據我三表叔講，牢改那幾年的日子還是很難熬，下苦力，修鐵路，生活也不好，差一點他就死在鐵路上。」
「現在他在哪里當工人？」
「鐵路上，具體在哪里我也搞不清楚，反正他有工作，還找到了老婆，听我父親說，我那表叔娘人還很不錯，如果要在他老家那些地方，估計找不到那麼好的婆娘——他家那些地方水源條件差，遇到干年，田里通常會絕收，人就只能盡吃包谷飯，紅苕、洋玉也會在一定的季節當頓吃，一年四季都難見得到大米。」
「其實農村也是這幾年才好點了。過去，就像我們這個地方，水源條件好又咋樣，還不也是每頓飯都得吃雜糧，到今一說到吃紅苕、洋玉飯，我就先怕起等。」
他們正聊起勁，遠處，班車終于現身了。兩人原本都坐在各自的行李上的，現在也都起身準備著，水生幫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算是告別。
車行到面前，陳大財向司機招手示意，司機卻沒停車，只擺擺手開走了。不難看出，坐車的人多，車廂已經容納不下了。
陳大財很失望，他都等了兩三個小時了。不免說了句不好听的話，幸好車已經開遠，司機沒听見——
你的投票，是給我信心源泉；你的推薦，是給我創作靈感；你的收藏，是給我努力方向；你的評論，是給我改正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