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第十章為人母
十月懷胎，母親小會兒就要臨產了，那時候農村生孩沒有去醫院的，都在家，把窗簾拉嚴實，男人們都等在屋子外面，接生婆就是赤腳醫生趙大夫，由于村里都是她接生，有一些經驗，難產的就麻煩，有的要一，還有的大出血送了命，母親小會兒生產還順利，當時半夜里肚子痛，忠實和彭二姑趕緊去請接生婆赤腳醫生趙大夫，趙大夫背著出診用的藥箱子，跟著彭二姑、忠實趕緊來到家，那時的赤腳醫生隨叫隨到的，救死扶傷是第一的，社員有病打針吃藥，有錢就給五分、一毛的，沒有就記上賬年底用工分抵還，母親小會兒折騰了半宿，早上九點多，大哥出生了，趙大夫照著大哥啪啪拍了兩下，哇的一聲哭，趙大夫大聲對外面喊著︰「帶把的臭小子」！外面焦急等著的二姑爺、忠實都高興的笑了，彭二姑早燒了一鍋開水，趙大夫用開水給大哥和母親小會兒清理干淨，把彭二姑叫進房間交代了些注意事項就背著藥箱子回家，二姑爺和彭二姑拉住趙大夫要吃了飯再走，趙大夫說累了回去休息，彭二姑趕忙從衣服口袋里拿出個紅紙包，里面放了一張「大團結」（五六年發行的紙幣，十元面值，因為有工農商學兵在一起的圖案，後來人們把這種十元的人民幣叫「大團結」，那時也是最大面值的紙幣），趙大夫推讓了半，彭二姑說︰「你是孩子的老娘，圖個吉利，快拿上」！趙大夫沒在推讓，接過了紅包，回去睡覺了，母親小會兒生產後一直在睡覺，彭二姑用開水沏了紅糖水又煮了六個雞蛋給母親小會兒，母親小會兒醒過來看著旁邊睡著的大哥，心里有著做母親的欣慰和驕傲，母親小會兒一口氣把六個雞蛋吃了喝了紅糖水，側身躺著看著自己的孩子，彭二姑又給熬了小米粥端上來涼在炕上，二姑爺這時是不方便進屋的，忠實小心的推開門看見母親小會兒頭上圍著頭巾，蓋著棉被，做在哪里，忠實上前疼愛著摟住母親小會兒，看著睡熟的大哥，小聲兒對母親小會兒說︰「我們有兒子了!我當爹了！」
大哥出生後就是坐月子了，屋子里窗戶不能開，門上掛了棉門簾子，母親在屋子里吃喝拉撒，那時人們不懂科學和育兒知識，小孩兒和大人都不能受風著涼要不就有生命危險，要在這樣的屋子里待上一個月，叫坐月子，那時候也沒有什麼防疫針，小孩兒更沒有給洗澡的，只拿棉花蘸著晾涼的開水給擦腋窩、大腿根等部位，到大哥出生十二那忠實去到東李營接來了外婆，外婆見了大哥高興的抱著親著嘴里還說︰「我當姥姥了！見著下輩兒人了」！，忠實把師父師娘、吳老四倆口子等人請到家，吳老四也很高興的說︰「我該當四舅爺了」!二姑爺又把裁縫李鳳春兩口子也請了來，母親小會兒懷孕在裁縫鋪，李裁縫沒少照顧，也是母親小會兒的師傅那，大家在一起吃了彭二姑 的喜面，給了大哥紅喜包（一般包兩塊錢）是給新生兒取吉利，外婆在這里陪了母親小會兒兩就趕忙回去了，因為家里還有兩孩子不放心，好在這個季節冷母親小會兒在這全封閉的屋子里也沒有感覺到什麼不適，一個月就過去了。
二姑爺和彭二姑自打大哥出生就盤算著給頭大孫子取名字的事，本打算再找郭玉瑞，可總覺得他對現在新社會新事物領悟的少，考慮再三晚上二姑爺把忠實叫了進來，「忠實啊！你也當爸爸了，我尋模著給孩子取個響亮的名字，你念過書也想想」！忠實答應著，回到南屋見到母親小會兒倆人也商量著給孩子取什麼名字，母親小會兒說︰「現在是社會，盼著日子一一好起來，我們就叫兒子－－－‘前進’吧」！忠實想了想覺得也好日子總向前進步，第二，忠實把給大哥取的名字叫「前進」告訴了二姑爺和彭二姑，二姑爺琢磨了好大一會兒對忠實說︰「前進－－－可以是小名，大名不行，咱們張家是要按照家譜輩分排著的是志字輩的」。忠實只好說︰「那就先叫小名吧」，打這之後大家全叫大哥「前進」，在以後為順口又喊開了「進子兒」！後來二姑爺踫到了郭玉瑞，郭大夫便給指點開了，「你的頭孫屬龍，時辰在早晨，正逢晨時，龍也是晨，名字里該有晨字的啊!」二姑爺回家把郭玉瑞的話告訴了家里人，忠實忽然腦子里一亮，對大家說︰「不如前進的大名就叫‘張志晨’吧！」晨正好是一的開始，就是前進，總是向上，象剛剛升起的紅太陽，母親小會兒從南屋听到了也不由自主的說了聲「好」！大哥的大名就叫︰「張志晨」了。大哥那時候是家里的掌上明珠了，二姑爺、彭二姑叔叔忠濤姑姑美麗出工回來都會抱一抱，看一會兒，到了大哥六個多月時母親小會兒又去裁縫鋪去上工了，彭二姑按時抱著大哥去裁縫鋪喂女乃，母親小會兒的裁縫手藝也學了些，簡單的蹬縫紉機已經沒問題了，沒過多久，隊長李廣有的女兒要跟著李裁縫學手藝，母親小會兒就從裁縫鋪出來了，隊里安排母親小會兒去大場（那時夏季收獲的麥子都運到各隊的大場上，用鍘刀把捆成一個個的麥個子根部鍘下來可以攤曬，用馬拉著碌碡來回的碾壓，再用桑木杈子把麥桔子挑起來，地上就剩下飽滿的麥粒子了，然後要揚場，一個人端著簸萁一個人把攙有麥余子、麥粒子、場上碾壓出的土的混合物用木杴給鋤到簸萁里，拿簸萁的人要應著風揚出去，麥粒重掉下了，麥余子和土就被風刮到了一邊，不象現在全部機械化，只拿口袋收麥粒，母親小會兒上場跟著攤曬剛收獲的麥子粒，收工就跑到大場四周撿些丟失的麥穗拿回家，一來二去竟撿了七、八斤，日子就這樣過著。
大哥還沒有會走路，母親小會兒又懷孕了，那時還沒有計劃生育的政策，想生就生，這次母親有了經驗也沒有再調換工作，隊上安排什麼就做什麼，毫不在乎！赤腳醫生趙大夫和母親小會兒處的關系不錯，時不時的給她檢查檢查，母親小會兒妊娠反應也不嚴重，過了年轉眼到了六月里，大姐來到了人世。
生產那還是那個老樣子，赤腳醫生趙大夫給接的生，大姐生下來比較輕才四斤多重，彭二姑嘴里嘟囔著怕大姐活不了，母親小會兒又沒有女乃，可能是大哥掐女乃晚的緣故，彭二姑就拿來些白面放在鐵勺子里在放涼水把白面攪勻，鐵勺子放在灶火堂口就著點燃的柴火熬開，鐵勺子里的白面水粘稠了翻著氣泡，彭二姑一只手端著鐵勺子另一只手拿筷子攪和著，看看氣泡小了就把鐵勺子拿起來放在一邊涼著，這其實就是過去的打漿糊子，等涼好了酒交個母親小會兒，母親用食指從鐵勺子里挖出一點白面糊糊抹到大姐嘴里，大姐張著小嘴吸著母親小會兒的手指把白面糊糊吃到嘴里，就這樣大姐是喂白面糊糊長大的，也因此大姐從小就體弱多病的，後來在上初中三年級時得了胸膜炎，跟小時候沒有母乳喂養有關系。
這時大哥剛剛兩虛歲，需要人照顧，大姐還懷抱著離不開人，沒有辦法母親讓忠實去找吳老四，流著淚跟吳老四說︰「四舅！你去接趟我媽，看把老大前進送姥姥家住吧，他女乃女乃忙活著全家還要幫我照顧小的忙不過來啊，在這我也顧不上他啊」！吳老四看看母親小會兒懷里的大姐點點頭︰「好吧」！「交給孩子姥姥誰都放心」！吳老四跟隊上借了大馬車去東李營接外婆，一個來回很快外婆就到了，看到母親小會兒帶著兩個不大的孩子，折騰的不像個樣子，眼淚流了出來，那時候男人沒有洗衣做飯的，無論干活還是帶孩子女人都要洗衣做飯，在那個年代這是經地義的事情，男人收工後可以躺在炕上休息，女人還要抱柴火做飯，晚上都睡了還要洗衣服，那時沒有什麼多余的換洗衣服，晚上洗干淨晾干，白穿，衣服上有一兩塊補丁都是好的服裝了。外婆抱過大哥「前進」收拾了衣物，忠實從堂屋糧囤里灌了兩口袋玉米，又在北屋里搬出半布袋子白面對外婆說︰「您先帶著這些糧食吧！過些日子我再給您送去些」，彭二姑和二姑爺看著也沒有說什麼。母親小會兒把外婆叫進屋從身上拿出個手帕包打開，這時母親小會兒積攢的體己錢，她給了外婆二十元，外婆死活不要︰「咱這個外孫女還要錢那」！母親小會兒執意給，外婆拗不過就收下了，吳老四趕著馬車送外婆和大哥「前進」，前進坐著車只知道高興，沒有哭鬧，後來听外婆說，到了外婆家大哥認生又見不到母親小會兒和女乃女乃彭二姑，整整哭鬧到半夜，哭累了才睡著，大哥這一去就四年多，忠實接三差五的就推著小推車給外婆送糧食和大哥的衣服等，大哥前進跟舅舅國建玩的非常好，國建放學背著他玩，到現在想起來大哥前進還感嘆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