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紅 14.第十四章樣板戲

作者 ︰ 笑顏開

第14節第十四章樣板戲

馬五爺最愛听京戲,在院子里時不時哼上兩段,馬五爺當時的成分是地主,母親小會兒的三間東廂房就是解放後分得他們家的,馬五爺的老婆早就去世了,只有一兒一女,女兒早早的出嫁了,剩下大兒子寶連就麻煩了。浪客中文網地主那時是被批斗教育的,誰家的女兒也不會嫁的,寶連到了九十年代五十多歲才找了個老伴,也沒有一兒半女的,馬五爺總共哥十個,大哥早早的去世了,老四解放前逃到了台灣,後來政策好了,老四從台灣回鄉探親,城里的領導還陪同著,老三挨批斗的前夜上吊死了,剩下的哥幾個境況都不好。那個時候他們抬不起頭,連小孩子在學校上學都受牽連,班干部是不會當的。

馬五爺脾氣很暴躁,時不時的就罵娘,母親小會兒常常的勸他,有時上邊來工作隊調查馬五爺的情況,是不是還反動,母親小會兒總是幫著說好話,因此馬五爺對母親小會兒是非常尊重的,自打母親小會兒分家另過,凡是做了點好吃的,都會讓大哥給馬五爺端過去一點嘗嘗。

寶連那時是個漂亮的青年小伙,劉五爺也托了不少媒人給寶連說媒,可沒有對他家中意的,一來二去寶連就耽誤了,寶連會中醫,那時中醫不吃香,村里有合作醫療和赤腳醫生,社員有個頭痛腦熱的拿幾片藥,打個針就治好了,每次只收五分到一毛錢。

一次大哥上火流鼻血不止,寶連抱過大哥用手指按著大哥的耳根後,然後讓阿慶嫂去挖刺菜疙瘩和蘆草根,回來用水煮,果然見效。

寶連小的時候學過武術,大哥開始跟著寶連師傅學武術了,寶連師傅說這樣可以增強體質,不容易得病,每早晨,寶連師傅就站在院子里,沖著東廂房喊,大進該練功了,一打會兒,大哥睡眼惺忪的出門站到院子中,先開始號腿、把腳放在凳子上,另一條腿站直,身體往下用力壓,壓了十幾次在換另一條腿來壓,說白了就是把腿的大筋抻開了

這樣練了幾個月,大哥的鼻血沒有在流,身體看上去結實了些。

在我出生後的六十年代末,村革委會有大喇叭,廣播,那時木匠組已經解散了,忠實從縣城物資局回來,每出工或參加游行,沒事兒時就在家里鼓搗耳機子、無線電,收听廣播,從縣里供銷合作社好不容易買來電烙鐵、焊錫、電器元件,耳機子等,在院子立了根木桿子,上面象現在的電視線一樣,不過是把金屬盤成一圈一圈的,那時是老式的耳機子,每忠實收工回來都會把耳機子戴上听里面的廣播,有時母親小會兒也戴上听,最喜歡的是革命京劇樣板戲,那時候廣播里、學校到處都是革命京劇樣板戲在唱在表演,母親小會兒邊听樣板戲邊跟著唱,街坊鄰居有時也湊過來戴上耳機來听一听,時間長了母親小會兒的樣板戲唱的有腔有調了。尤其是唱《沙家 》里邊的「智斗」阿慶嫂的唱段,晚上街坊鄰居聚到馬五爺的院子里,母親小會兒就會給大家唱上兩段革命京劇樣板戲了,那時家里的耳機子可以算得上是落紅村第一個電器了。

忠實鼓搗耳機子上了癮,跟著又開始攢「戲匣子」了,那時的「戲匣子」就是收音機,可在那個年代是買不到的,忠實跟那時上過高中後來參加紅衛兵的劉立林借了物理方面的書自己學著攢戲匣子,晚上劉立林也來到家跟著忠實兩個人一起琢磨鼓搗,用電烙鐵焊、用改錐拆,戲匣子的外殼是忠實用木板做的,上面開關控制聲音、側面是調頻來找波段,第一個戲匣子做好裝上三節電池,真的響了,調節頻道後出了聲音,後來听母親小會兒說起,我還被這個戲匣子嚇哭了,那晚上戲匣子做好了,母親抱著我過來看戲匣子,我也抓著戲匣子看,這時劉立林湊過來一下子打開了開關,戲匣子突然啦啦的響了,嚇得我哇的哭了出來,忠實趕緊拿過戲匣子調整頻率,找了個樣板戲給我听,听著听著我破啼為笑了,大家也都跟著笑了,以後有不少村里人來找忠實攢戲匣子,忠實和劉立林晚上就聚在一起給鄉鄰攢戲匣子了,後來劉立林成了美麗的丈夫,也是有這段和忠實交往的緣由。

由于忠實會攢戲匣子,到家里來找忠實幫忙攢戲匣子的人多了,來听戲匣子的人也多了,母親小會兒總是熱情招待,其中有一個人叫「石文博」年輕時不知道什麼原因脖子歪了,再搭上他這個名字,大家給他起了個外號「石歪脖」,「石歪脖」只有一個母親,父親早年參加偽軍不知道是跑了還是被打死了,一直沒有音信,「石歪脖」也上過幾年學,算起來還和忠實是同學,由于脖子歪一直沒有說上媳婦,他常來忠實家听戲匣子,成了常客,母親對他同樣熱情招待,一「石歪脖」晌午跑到了忠實這要听戲匣子,母親小會兒告訴他忠實不在,讓他晚上來听,「石歪脖」一听忠實不在家,就歪著身子躺在了炕上,嘴里還說著一些不著邊兒的話挑逗母親小會兒,母親從忠實的木匠家什兜子里拿出榔頭照著「石歪脖」就打開了,「你這個不是人養的,滾出去」,「石歪脖」從炕上爬起來跑出了院子,忠實回來後母親小會兒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忠實氣的去找「石歪脖」理論,「石歪脖」沒敢回家,不知道躲到哪里,可這件事在村里傳開了︰母親小會兒怒打「石歪脖」!

村里臨近春節,學校學生、紅衛兵還有社員都要組織演節目,那時村里置辦了很多綠軍裝、道具槍、鐮刀、斧頭、演出服裝等道具,母親小會兒被推舉出演《沙家 》智斗里的「阿慶嫂」,母親小會兒因為總听戲匣子很喜歡樣板戲的唱段,也就答應了,在1971年元旦,家家都從大隊廣播喇叭里收听完「元旦社論」後,在學校的舞台(土堆起來了的台子)開始上演樣板戲了,先演出的是《紅燈記》其中有李女乃女乃和鐵梅的「痛說革命家史」還有李玉和的「赴宴斗鳩山」里的片段,跟著是《沙家 》里的「智斗」片段,由母親小會兒扮演「阿慶嫂」,這出戲演完母親小會兒就更是村中的名人了,在忠實被抓的事件上,村里差不多的人都認識了母親小會兒,這次一上台唱樣板戲就更出名了,從此村里人見到母親小會兒都叫「阿慶嫂」了。母親小會兒听別人叫「阿慶嫂」也不惱兒,很爽快的答應著,從那時候起村里人都叫母親小會兒「阿慶嫂」了,以至後來年紀大了,很多小輩的人還在叫母親小會兒「阿慶嫂」,母親小會兒那時說︰「阿慶嫂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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