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挨著太子而坐的玉拂,此刻臉上的怒意散去,轉而換之是一臉等著看好戲的樣子。
「歡兒,可有此事?」
上座,太後對太子的話一臉狐疑,卻未質問孤城聿桀,而是開口問她。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再一次齊刷刷地盯下了她——
墨痴窘迫,下意識地看向孤城聿桀。
「回皇祖母……」
他才欲開口,便被太後冷聲打斷,「我在問歡兒!」
「確有此事,不過……」
墨痴思索著該怎麼回她,然話未說完,太後已然盛怒,「混賬!你與歡兒的婚事乃是你父皇欽賜,你洞房之夜不與她共度,卻寵幸一個青樓女子,你是不滿你父皇的旨意嗎?」
孤城聿桀的臉色微沉,一旁的墨痴暗暗咬牙,喃喃地解釋著,「回太後,不是四王爺他不肯與我洞房,而是那晚我的痴病又犯了,所以就……」
「那後來呢?」
太後單手扶額,聲音懶懶地注視著孤城聿桀,「今天距你們兩人大婚,可都過去五六日了!」
「回皇祖母,我與歡兒已經洞過房了!」孤城聿桀在眾人的注目下,忽然開口,那微垂的眼瞼下依稀可見長長的墨睫投下一小片灰色的陰影。
墨痴瞠目結舌,狐疑的移眉瞄他。
已經……洞房?什麼時候發?她怎麼不知道?
「歡兒,是真的嗎?」一片詫異狐疑中,太後追問于她。
墨痴愣愣,倒是玉惜再次開口,「皇祖母,您當著這麼多兄弟姐妹的面問這種問題,要歡兒怎麼答啊?我一出嫁過的姑娘听得臉都紅呢!四弟既然說二人已經行過房,還能欺瞞您不成?皇祖母您平日里為我們大大小小操那麼多的心,還不嫌累麼?四弟他知道您心疼歡兒,不會亂來的,您就放心吧!」
溫溫軟軟地一番話,理順有序,太後臉色微緩,看墨痴一臉懵懂的模樣,無力地嘆氣。
「既是如此,此事哀家便不問了!」
看其他人都是一副慈愛模樣,但面向孤城聿桀,那眼神卻不由地恢復了幾分嚴厲,「但你務必謹記,你與歡兒結合乃是你父皇的懿旨,她的父親墨諫更是我東黎的功臣,與公與私,你都不應該怠慢于她,明白嗎?」
這個問題討論畢,宴內氣氛稍緩。
墨痴直覺太後不會是如此好講話之人,忍不住狐疑她此番的意圖。
而更讓她奇怪的是,為何這麼多兄弟姐妹都對孤城聿桀抱有敵意,而唯獨玉惜公主三番兩次的為他說話?
忽然,墨痴的思緒被一陣圓潤柔和,委婉起伏,但音色極為奇怪的樂器聲打斷,再抬眼,便看到正宴間方才舞女們歡舞的地方,此時正站著一個裝束奇怪的女子,正是六皇子帶來的那名姬妾——瓊子。
她臉色凝然,盈盈欲滴的紅唇此時正含著一只精致小巧的橢圓胡笳,那低沉柔和不斷延續的聲音,便是這胡笳所發出。隨著聲音一節節拔高,她在眾人觀視之下,忽然舞動袖子,腳步輕點,如蓮花綻放般舞了起來。
她身上暗紅色的袍子本就寬大,跳起舞來盈盈有風,愈顯飄逸,姿態嬌俏。
更讓人稱奇得是她身體的柔軟度,兩條腿可以劈成一條直線不說,仰頭俯身,翹起的腳竟然可以從背後彎到後腦勺,兩條手臂更是柔若無骨,將紅鍛舞得如天外飛仙一般,而不管她怎麼舞動,那從口中發出的樂色卻無一絲走音,實在美妙。
在場所有的人無不驚奇地注視著她,墨痴看向對面的人——
孤城聿弦微微聚眉;孤城聿騫正噙著唇,滿意地笑;而太子則是看直了眼,色咪咪地盯著瓊子,微張的嘴里似是有哈喇子要流下來。
墨痴撇下嘴,再偷瞄身邊的孤城聿桀,卻發現他的視線亦是剛從對面收回,眼底閃過一道意欲不明地陰鷙。
似是感覺到她的目光,他微微偏過頭來,兩人對視的一瞬,墨痴下意識地渾身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