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啷」
那驚心的聲響,是利器掉到磁盤里的聲音。
梅若水的心擰在了一起。
一雙手,溫柔的伸向了他的,他感覺到了一陣冰冷的風掠過,他的一陣顫抖。
他閉上了眼楮,
有一種尖銳的痛掠過心頭。
「記著,你不再叫梅若水。你叫鄭……」
那沒說完的話,那流著血的蒼白的唇,那不再美麗的蒼老的窮苦的臉。
他的娘啊。
到死,他沒有听到他娘說完那一句話,是的,他娘說了,他不再叫梅若水,他叫鄭,鄭什麼,娘沒有說清楚,他也永遠不知道了。
也許他的爹給過他一個名字,可是,他的爹呢?
這是一個骯髒的世界,只有一個人,讓他感覺到了人間的美好,那個人就是胭脂,可是,也是她,讓他來到了這里。
可,他恨嗎?
不,他永遠不會恨。
「娘娘,得罪了。」
一個同樣蒼老的聲音,卻有著一絲女性的溫柔,在這樣的暗夜里,有著一種說不出的恐怖和惡心。
血開,沒有慘叫,只有血,無窮無盡的血,流不完的血,血是一條河。
梅若水望著窗外,窗外有雨,正在淅瀝,還有夜,無止境的夜,黑的嚇人的夜。
梅若水最後的意識是一種痛,說不出的痛,那種痛,猶如一群螞蟻,在他的四肢百駭里鑽行。
有一種酸,說不出的酸。
有一種悲涼,那是失去男兒身的悲涼。
「娘?」
一滴淚流了下來,
沒有落到地上,落在了遠在皇城之外,高高的山頂上的劉邵的心里。
山風夜色,濃濃的化不開的悲傷。
劉邵不再是南宋國的皇帝。
他是一個悲傷的人。
一個失去了愛的男人。
迎風而立,他站在高高的山頂上,向著山的那一邊,高聲的呼喊,山在回音。
這世間,到底是誰造就了誰的痛。
風獨舞,三生夢。
香消夢斷春難晴。
華發三千,蠶絲輕羅。
伊人淚,英雄膽。
玉梳紅牙碧紗窗,
春來都道東風惡。
雨去海棠落。
翩躚化蝶,月影西斜。
花開花落,春已盡。
一葉相傳,到人間。
痴情只到無情落,
塵末盡,空悲切。
香軀一去三千里,
此情空余落魂香
……
「公主,公主?」
雲兒跑進內宮。
樓雪雨正坐在宮內的琴台後,她雙手放在琴上,她並沒有彈奏。
相比起白天,她是偏愛夜的。入夜後,她就讓雲兒扶她坐在琴台後了。
她依然是一臉的愁容,
可精神卻還好。
「何事驚慌?」
樓雪雨沒有回頭,她淡淡的問。
還有何災難,不就是一個死嗎?
孩子保不住,也就保不住了。
這一天,她睡在床上,想了很多,想的最多的是孩子。
孩子死,她就死。
就是不死,又如何?
她要讓他在這個皇宮里生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