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眾人松了一口氣,讓人收了碗筷,又像以前一樣飯後坐在一起聊天,只是如今事是人非,少了端木麗和雷傲天兩個人。大伙盡量的避開敏感的話題,但是,氣氛還是很難再像以前。
蘇若夢暗暗的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伸手輕輕的撫模了下自己的月復部,在心里悄悄的對月復中的胎兒,道︰「寶貝,你想爹爹了沒有?過幾天娘就帶你去找爹爹好不好?」
懷孕的人總是容易渴睡,就如蘇若夢,這些日子來,總是讓人感覺她的精神不濟,其他的反應倒是沒有。
韓絮端起心娘剛剛幫她續上的茶,輕啜了一口,放下茶杯看向雷靳,道︰「我有些累了,想先回房了。」她看著蘇若夢那淡淡的黑眼眶,頓覺心疼,便以自己為由,開口提前回房。
雷靳一听自家娘子說累了,立刻就站了起來,看著她,溫柔的笑道︰「你剛好沒幾天,是要多休息。」說著,他看向蘇氏和蘇若夢,微微一笑,「親家母,夢兒,你們也早點休息吧。我先陪絮兒回房了。」
蘇氏連忙站了起來,對著雷靳夫婦,道︰「親家公,親家母,晚安!」
「爹,娘,晚安!」蘇若夢站起來,清淺一笑,恭敬的道晚安。
「大伙晚安!夢兒,你早點休息,好好的把身體調養好。」韓絮微微頷首,細心的再次叮嚀蘇若夢,轉身與雷靳一起離開飯廳。
目送雷靳夫婦離開後,蘇氏轉身伸手拉著蘇若夢的手,意味深長的道︰「夢兒,事情不急一時,目前凡事以月復中孩兒為重,娘不是不理解你的心情,而是你月復中的孩兒真的很重要。不管是對于赫連族這邊,還是之于鳳族。如今你身負大任,斷斷不能出任何的差錯,等到消息肯定之後,你再慢慢趕去也不遲。」
對于愛人不在身邊的痛苦,她作為過來人能深切的理解,作為她的親娘,她感同身受。可是,人的一生中還有許多重要的事情,不該停在原地不動。
蘇若夢輕輕的點了點頭,道︰「娘,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不會亂來的,我知道自己的責任。晚了,你也早點回去休息吧。」
「好,走吧!」
「嗯。」
走出飯廳,冷風迎面吹來,蘇若夢不禁輕抖了子,伸手將衣服拉攏了下,將身子裹緊一些。心娘將她的微小動作都看到了眼里,蹙了蹙眉,輕聲的道︰「主子,這馬上就要入冬了,你要多穿幾件衣服,再披上披風才是,可別著涼了。」
走了幾步的蘇氏停了下來,扭頭看著蘇若夢,道︰「夢兒,你听心娘的話沒有錯,你現在可不能得風寒,藥也是不能喝的。平時各方面都要多注意一點,可不能大意了。」
說著,她眸光輕轉看向心娘,囑咐︰「心娘,以後你可得替我多說說她,夢兒這個人有時還是大意了一些,你在她的身邊,凡事都多提醒著點,要是她不听話,你就告訴我。」
「是的,婉姨。」心娘笑著應道,回頭調釁似的朝蘇若夢眨了眨眼。
「噗…」蘇若夢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看著她們,道︰「你們都聯起手來對付我了嗎?我哪有那麼不听話?瞧你們說的,我好像就是一個不听話的小孩子一樣。我現在好歹也是快要當娘的人了,可不是你們眼中的小孩子。」
蘇氏寵溺的看著她,道︰「你還真就是個小孩子性,瞧瞧心娘和瑾汐,她們多麼的成熟、理智,就是白淺也比你要冷靜,你這個人啊,就是沖動了一些。」
「娘——」蘇若夢噘起了嘴,不依不饒的跺了跺腳,道︰「娘,你這還沒正式認下三個義女呢?咋一顆心就全都向著她們三個了?娘,你偏心!你這樣,我可不依。」
「主子,婉姨可沒有偏心。」一旁的心娘雖然知道蘇若夢是鬧著玩的,卻還是忍不住要替蘇氏解釋。
「可不是嘛,連心娘都比你理解我。」蘇氏笑了笑,一陣夜風吹來,她也忍不住輕顫了體,看著蘇若夢一身單薄的衣服,皺了皺眉,道︰「夜深風冷,早點歇著吧。咱們母女有的是時間聊天,不急這一時半會的。」
「娘親,晚安!」
「婉姨,晚安!」
「你們也一樣,晚安!」
幾個人互道晚安後,蘇氏便在兩個丫環的陪同下,徐徐往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前幾天,雷靳特總找了兩個有武林的丫頭分配在蘇氏的院子里,照顧她起居的同時,還兼顧她的安全。
吃一蜇,長一智。雷靳近日帶著二護法和八護法對紫龍嶺的一些暗哨和機關,再次進行修整、增加,各個女眷居住的院子里不僅安排有武功的丫環,還安排人進行日夜巡視,守衛。
「心娘,你回房睡吧。」回到房里,蘇若夢便讓心娘回房休息,這些日子除了她中了盅了那兩天以外,她天天都是寸步不移的緊跟著他。
這種讓人用心呵護的感覺很好,很讓蘇若夢感動,所以,她更加想要珍惜她們之間的情誼。她把心娘當成姐妹,並不當她是屬下或是僕人。
白淺和凌瑾汐、駱冰舞這幾天都一直在協助二護法和八護法修整機關,常常都見不到人影。
對于凌瑾汐,蘇若夢覺得欠了她很多,初來乍到就讓她假扮自己在紫龍嶺面對那些黑手,現在又勞煩她前前後後的修整機關。看來,明天她得安排一下,讓大家都休息一下,順便把蘇氏的認義女儀式給辦了。
以後,大家都是姐妹了,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禮數,不用天天听著她們左一句主子,右一句主子。蘇若夢是在紅旗下長大的人,對于這樣的稱呼,實在是有些不適應。
「主子,你先睡,等你睡著了,我再回房去睡。」心娘將她的床鋪整理好了之後,轉身站在床邊笑看著她,輕輕的搖了搖頭。
蘇若夢上前幾步,握緊了她的手,道︰「心娘,你真的不必如此。你每天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我,關心我,我已經很感激了。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知怎麼辦才好?我沒有把你們當成是屬下或是僕人,我始終認為我們大家都是平等的,不該這樣的。明天,我就我公公和婆婆做個見證人,讓你、白淺、凌姐姐一起認我娘做義母。以後,咱們大家就是親姐妹了,千萬別再這樣,夢兒心里會怪自己的。」
「主子,我...」心娘的眼眶頓時就紅了,話有些哽咽。
蘇若夢朝她擺了擺手,打斷了她的話,道︰「對了,心娘,我忘了問你一件事,你今年多大了?」
想想自己真是粗心,一直忘記要問一下心娘的年紀,也一直不分大小的喊她心娘。
「按凌春婆婆說的來算,我現在應該是十九歲零一個月。」心娘輕轉了幾圈眸子,笑道。
「啊?夢兒居然一直叫以心姐姐心娘,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蘇若夢瞪大了雙眼。隨即笑著搖了搖頭,道︰「從現在開始,我就喊你——以心姐姐,姐姐也就直接喊我夢兒就好了。別再喊什麼主子主子的了,夢兒听著歡喜不起來。」
她一直以為心娘只是打扮成熟了一點,真沒想到,她的年齡也比她要大上一歲多。這麼算下來,心娘應該要排行老大,凌姐姐第二,自己第三,白淺第四。
「主子,這怎麼可以?」心娘連忙擺了擺手,頭搖得就像是波浪鼓一樣。
蘇若夢佯裝生氣的嘟起了嘴,眸光黯然,語氣微沉的道︰「以心姐姐,七護法不是說了嗎?孕婦的情緒很重要,要保持一顆快樂的心對月復中孩兒的發育才是最好的。以心姐姐難道想看著夢兒生下的寶寶是個苦瓜臉不成?」
「不想!」
「可是,你一直叫我主子,我心里就開心不起來。」
「呃?」心娘沉默了許久,抬眸看著她緊皺成一團的俏臉,再瞄了一眼她那平坦的月復部,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才下定了決心似的道︰「好,以後,我就喊你夢兒妹妹,主子也按自己的意思喊我以心姐姐。」
「嗯?」蘇若夢听著她還是不自覺的喊主子,不禁蹙眉語氣長長的嗯了一聲。
「哦,夢兒妹妹也可按自己的意思喊我以心姐姐。」心娘立刻會意,迅速的改變稱呼。
「呵呵!」蘇若夢終于笑了,發自內心的笑容,再配著那一頭的白發,像極了一朵綻放在月光下的百合花,新清,潔雅,香氣沁人心扉。
心娘看著她的笑容,心中又是高興,又是心疼。
她這一頭的白發,到底要用什麼方法才能變黑?唉,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隨。
以前不識情滋味,現在心娘倒是能理解蘇若夢的心情了,如是同樣的情況發生在她的身上,也許,她還做不到像她這麼堅強,這樣以大局為重。
當初如果不是念及紫龍嶺的動蕩不平,雷靳的失蹤,韓絮沉睡不醒,或許,蘇若夢不會選擇從聖佛山回來。以她的性子,極有可能會直接四處尋找雷傲天的下落,不罷不休,不離不棄。
「以心姐姐,你先回房休息吧,我坐一會兒就睡。」
「好吧!你別太晚睡了,懷孕的人要休息時間充足,否則會影響孩子。」
「嗯,以心姐姐,晚安!」
「夢兒妹妹,晚安!」
嘎吱∼∼蘇若夢看著心娘關上了房門,隨即就倒在了床上,愣愣的看著帳幔頂。許久過後,她從枕頭下面抽出了那本熟悉的冊子,輕輕的翻開,往事一幕一幕的涌上心頭。
第一次,他黑眸霧氣濃濃的對她說︰「我一定會負責的!」
第二次,他醒來後對著蘇氏保證︰「岳母大人,我不會讓你女兒浸豬籠,我會負責的。」
第三次,他抓住了她的手,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神情慵懶的道︰「娘子,你把人家吃干了抹淨了,怎麼能不負責呢?」
第N次,他將李玉權等人丟下院外,拍拍手灰,道︰「以後,娘子討厭的人,為夫來收拾。」
第∼次,他說︰「我們一起慢慢變老。」
第∼次,他說︰「我家娘子是天仙。」
......往事如潮水般涌上來,蘇若夢早已是淚流滿面,這個男人從來都是沒有條件的對她好,他的寵溺仿佛就是從骨子里散發出來的,那麼的自然,那麼的絕對。
蘇若夢重新將冊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枕頭底下,伸手溫柔的撫模著月復部,臉上散發著一抹光暈,嘴里低聲的嘟喃︰「二雷子,我們有孩子了,你開心嗎?你快要做爹爹了,你快點回家來吧,我和寶寶等你。你不是說,想要一個長得像我的女兒嗎?可是,你怎麼都不回來呢?」
「你知道嗎?我好想你,好想你!我現在才發現自己真是一個沒用的人,一直就不停的給你制造麻煩,一直就把你對我的寵愛當成是天經地義的。二雷子,你快回來吧。你不回來,我需要你,寶寶也需要你。」
「二雷子......」淚水順著臉頰流進了嘴里,咸咸的,澀澀的。蘇若夢就那樣和衣躺著,伸手抱過擺在枕邊的雷傲天的衣服,低聲的喃喃碎語,緩緩的進入了夢鄉。
雪山之巔的山洞里。
山洞外,北風蕭蕭,雪花飛舞,這里位于東里朝的最北方,而這座山也是東里朝的緊高峰,比紫龍嶺、聖佛山還要高上幾倍。這里常年飄雪,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一般情況下連個人影都看不見,只是夜里偶爾會听到野狼的嚎叫聲。
山洞內與洞外迥然是兩個世界,傅靈子在洞月復中央簡單的搭了一個火爐台,上面架著一個鐵壺,壺里的水已經燒開,壺蓋不停的上下撲 著,白白的水氣裊裊而升。
此刻,傅靈子提下燒開水,準備來個雪山之地的煮水煎茶,可他還未來得及沖茶,便听到了冰床那邊傳來了微微的申吟聲。急得他連忙重新將水壺掛了上去,驟步走到冰床前,看著嘴唇輕輕嚅動的雷傲天,臉上綻放出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終于醒了,這都快過去一個月了,他終于有了微弱的反應。
傅靈子興奮的伸手輕輕的拍了拍雷傲天的臉,喚道︰「雷教主,你醒了嗎?」
「水...水...水...」雷傲天沒有睜開眼楮,而是不停的喊著要喝水。
「哦,哦,哦,好。你等一下,馬上就來。」傅靈子連忙走到火爐邊提下鐵壺,倒了一碗水出來,重新走到床前輕輕的托起雷傲天的身子,細心的吹了吹水,待到水溫合適時才將碗沿湊到他的嘴邊,喂他喝水。
雷傲天很快就將一碗水給喝了下來,待到喉嚨沒有那麼干涸時,他緩緩的睜開了眼楮,看了看傅靈子,又虛弱的打量的四周一圈,疑惑的問道︰「這里是哪里?你是誰?」
「這里是東里朝最北方的雪山之巔,我是傅靈子,我們曾經匆匆見過一面的,你不記得了嗎?」
「我們見過?」雷傲天那好看的濃眉緊緊的皺成了一股繩,滿眼的困惑。
傅靈子點了點頭,肯定的道︰「見過,在紫龍嶺山下的客棧。」
「紫龍嶺?那是在哪里?」雷傲天兩眼迷茫的看著傅靈子,緊接著問道。
聞言,傅靈子大吃一驚,他明明已經將情毒的解藥給他灌了下去,為何他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似乎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記了,怎麼會這樣?
「你知道你是誰嗎?」
「......」雷傲天輕輕的搖了搖頭。
「你還記得蘇若夢嗎?」傅靈子不死心的問道。
「那個不施粉黛,冰肌瑩徹,柳眉如煙,雙瞳剪水,絳唇映日,喜歡穿綠色裙子的姑娘嗎?」雷傲天皺著眉想了一下,看著傅靈子緩緩的道。
「對,對,對!」傅靈子開心的點點頭。
嚇死他了,還以為他失憶了呢?幸好,他都還記得,一定是剛剛才醒過來,剛才有點沒緩過神來。
「原來她叫蘇若夢,我只記得她叫夢兒,可是,我又是誰呢?她又在哪里?我認識她對不對?」雷傲天有些著急的抓住了傅靈子的手,急切的問道。
「呃?」傅靈子被他的這一連環發問給問傻了,這是什麼情況?他記得蘇若夢,可他卻忘了自己是誰?天啊!怎麼會這樣呢?
雷傲天看著愣著發呆的傅靈子,再次搖了搖他的手,問道︰「你說話啊,你不是說認識我嗎?為何卻又不回答我的問題?」
他的腦子里,還有在夢里的時候,他一直就看著一個叫夢兒的女子,她一會兒笑得春風拂臉,一會兒又哭得梨花帶雨。他只看得見她一個人,听著她說話,看著她嬌嗔,然而站在她對面的地方卻是一團濃濃的白霧,什麼也看不見。
如果他沒有猜錯的話,那團白霧里應該是一個男人,可是,他完全看不清那個男人的樣子,也听不見他在說什麼話。來來回回,反反復復,每個畫面里,每個不同的場景里,都只見那個叫夢兒的女子。
不知為何看著那個夢兒哭的時候,他的心里就像是有一把刀在戳一樣,痛得擰成一團。眼楮也會發澀發漲,情不自禁的就會從眼角溢出眼淚。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何他的腦里子里有一個叫夢兒的女子?他連自己的過往都沒有了一絲記憶。
「你叫雷傲天,你是魔教的教主,你在江湖上的威懾力很大,江湖上的人對你又恨又怕。你在參加武林大會的時候,從佛跳崖下掉了下來,跟你一起掉的人還有一個叫寧傲雪的女人。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
傅靈子穩住自己的情緒,緩緩的道出一些距離現在最近的事情,想看看能不能勾起他的記憶?
「不記得!」
「寧傲雪,你也不記得?那你記得什麼?」
「寧傲雪是誰?她跟我很熟嗎?可是我真的一點都記不起她是我的什麼人?我的腦海里只有一個叫夢兒的人,可這個夢兒又是誰呢?她跟我又是什麼關系?」
雷傲天不答反問,他現在腦子里一片白霧,只有一張清晰的臉。他想知道自己跟這個女人的關系,他想知道自己是誰?可是,他一點都想不起來。
「啊......」雷傲天突然抱住了自己的腦袋,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大聲的嚎叫起來。
傅靈子愕然的看著他的一臉痛苦的樣子,看著他的皮膚慢慢發燙,變紅,心中不由大駭,連忙拍拍他的肩膀,道︰「雷教主,你快讓自己的情緒平穩下來,你體內的真氣太亂,功力太雜,你這麼激動很容易走火入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