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思染雖然不會武功,但她會馴獸術,而且掩藏功夫也不錯,身邊還有保護她的暗衛,想要在這林子里找到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沒有找到喻思染的舞鏡回來道。
「所以我們還是一起分頭去找吧,」楚銳微微皺著眉道,「這次如果再讓她跑了,日後只會更加麻煩。」
楚銳和淵涼、舞鏡分頭去找喻思染,而不會武功的葉雨霏便留在這里,有十個春風化雨宮的侍衛保護,也不用擔心她會遇上什麼危險。
夜空中的殘月漸漸隱退,化為墨藍色天幕上若隱若現的一道殘影,天地交匯處也仿佛可以看到一絲隱晦的光線。
「天快亮了!」望著天際的那絲光線,葉雨霏喃喃自語。
楚銳三人去找喻思染都三個時辰了,可還是沒有回來,甚至林子里一點聲音都沒有,葉雨霏越等心中越是不安。
他們該不會出事了吧?雖然知道以楚銳他們的本事,別說喻思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子,就算是十個東方昂,想要抓住他也是小菜一碟的,可她就是忍不住擔心。
也許,這就是關心則亂吧。葉雨霏暗自嘲諷道。
「站住!」
突然傳來侍衛的一記厲喝,把葉雨霏從擔憂中驚醒。
「發生什麼事了?」葉雨霏起身走了過去,問著那個厲喝的侍衛。
那侍衛見葉雨霏來了,連忙恭敬地拱手一拜,解釋道︰「回少主,這個女孩突然出現在這里,來歷不明,屬下擔心她另有目的,所以……」
後面的話侍衛沒有說出來,不過葉雨霏也明白他的意思。楚銳留他們在這里就是保護她,如今有個來歷不明的人出現,哪怕只是個小女孩,也足以引起他們的警惕。
「原來如此,可是,」葉雨霏看了看眼前這一身破爛衣衫,蓬頭垢面得都看不清長相的小女孩,眉頭微皺,不忍地道,「我看她也不過是個小女孩,而且如此落魄,應該只是巧合才出現在這里的吧。」見侍衛還要說什麼,「再說了,你看她可是會武功的?」
侍衛仔細看了看小女孩,才搖了搖頭道︰「少主,她並不會武功。」
「那不就是了!」葉雨霏一笑,「她一個不會武功的十歲小女孩,你們這麼多武功高手還對付不了她嗎?何必如此緊張?」
侍衛被葉雨霏說的一口無言,只好默許她將小女孩牽走。
葉雨霏一點都不嫌棄小女孩骯髒的小手,牽著她就往自己剛才坐著的樹下走去。在那里正鋪著一件衣衫,可以放心地坐下,而且旁邊還放著食物和水,都是之前他們趕路時帶著的。
「來,小妹妹,你一定餓了吧。」拉著小女孩坐下,葉雨霏熱情地給她遞水和點心,「我這里有些吃的,你快些吃吧。」
小女孩從始至終都沒有說過話,從葉雨霏出現後,就一直盯著她看,此時也一樣。定定的看了葉雨霏良久,都快把葉雨霏盯得發毛了,她才將視線轉移到了葉雨霏遞出的水囊和點心上面。這次她卻沒有看多久,只不過一瞬就把水和點心搶了過去,一番狼吞虎咽。
葉雨霏被小女孩的舉動給嚇了一跳,可見她吃的這麼急,也明白她一定是很久沒有吃過飯了,心中更是心疼與憐憫。看著她一臉的污泥,嘴角還有她粘上的點心屑和水漬,微微苦澀一笑,取出袖子里的手帕就要為她擦拭。
小女孩見葉雨霏伸過手來,下意識地往後閃躲,可後來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居然也不再掙扎了,只是僵直著身體任由葉雨霏擦拭。
葉雨霏對此並沒有懷疑,只當是小女孩曾經受到過別人的虐待,所以對別人的親近而特別的敏感。
葉雨霏細細的為小女孩擦拭臉上的污漬,仿佛是在擦拭一件瓷器一樣,那溫柔的表情和動作都讓小女孩眼中眼中迷離和沉溺。
「咦!」看著已經干淨了上半張臉的小女孩,葉雨霏心頭微震,覺得有些熟悉,故而不自覺地發出驚異聲。
而這一聲卻讓小女孩眼中的迷離和沉溺頓時消散,取而代之的則是濃濃的恨意與殺氣。
葉雨霏正好對上她的眼,頓時被嚇了個正著,呆愣在那里很是不解地看著小女孩,不明白她為什麼會用這樣的眼神望著她。更重要的是,葉雨霏迷茫地將視線漸漸下移,看到一把匕首正隔著衣服抵在她的月復部,而劍柄上的那只小髒手的主人正是她面前的小女孩。
「你……」葉雨霏很是不解地看著小女孩,為什麼她要殺她?他們並不認識不是嗎?呃,等等,看著小女孩那干淨著的上半張臉,葉雨霏的腦子閃過什麼,頓時什麼都明白了。
「你是凌琳?」原本的不確定也隨著小女孩用帕子把鼻子以下的地方擦拭干淨,一張白淨清秀的臉暴露出來而肯定了。
「是我!」凌琳一改之前的小白兔姿態,凶惡地瞪著葉雨霏。雖然有十個侍衛一直盯著這邊看,可是她人小,又是在夜里,侍衛們根本就看不清她此時的眼神,手里的匕首也被她和葉雨霏緊挨著的身體給擋住了。
「你沒有想到吧,」凌琳瞪著葉雨霏,冷冷地道,「漂亮哥哥?」這個稱呼諷刺之極。
漂亮哥哥四個字,讓葉雨霏想到了當初在落霞山莊見到凌琳時的情境。當時她因為要找萱草為楚銳作生辰禮物而在落霞山莊里亂轉,凌琳因為要給東方昂送飯而與她相遇。那時的凌琳,不過是個被凌君皓保護的很好的單純小女孩,第一次見面就說喜歡她,還毫無心機地把東方昂是她表哥的秘密告訴給了她。
看著眼前已經不再單純,只有仇恨的凌琳,葉雨霏很是痛心,也很愧疚。她知道凌琳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落霞山莊被毀,凌君皓被殺,凌琳在一夕之間從千金大小姐變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孤兒,而且這個害她全家的人正是她當初那樣喜歡喝信任過的「漂亮哥哥」,讓又怎麼會不恨?怎麼會不想要親手殺了她?
雖然,殺凌君皓和滅落霞山莊的命令是楚銳下的,動手的也是任長天和冰希兒,與她並沒有任何關系,甚至,凌琳能成為漏網之魚也是因為她的求情。對凌琳,她不但無仇,反而有恩,可她並不想要把這些事情說出來,因為她不想要凌琳去恨楚銳,去殺楚銳。再說了,就算她說了,凌琳又會相信嗎?
「琳兒,你怎麼會在這里?」葉雨霏不明白就算凌琳要殺她報仇,又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出現。「難道是喻思染帶你來的?」
「不錯!如果不是昂哥哥和喻姐姐,我又怎麼能這麼順利地殺了你呢?」說著還得意地看了眼手中的匕首。
「果然是這樣!」葉雨霏的臉色卻不好看了,她不是在擔心自己的安全,而是氣憤東方昂和喻思染連小孩子都要利用。凌琳只不過是個十歲的孩子,而且還是東方昂的親表妹,可他卻利用她做殺手來殺她,讓凌琳小小年紀就手染血腥,這不是太過分了嗎?
只是,她現在又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東方昂和喻思染呢?
凌琳眼中的仇恨讓葉雨霏自嘲。凌琳會變成這樣,罪魁禍首還不是她和楚銳嗎?如果不是他們,凌琳還是那個不知愁滋味的單純小姑娘,那里會受到仇恨的痛苦折磨呢?
凌琳看了看周圍的侍衛,雖然知道他們並沒有發現她的舉動,可那銳利的眼神還是讓她心驚膽戰,手中的匕首都有些拿不穩了。雖然她恨葉雨霏,雖然東方昂也教過她怎麼殺人,甚至也親手殺過人,可是,她畢竟也不過是個單純的十歲小孩,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尤其是葉雨霏那臨危不懼的神情都讓她小小的心靈承受不起,讓她感覺恐懼。
內心的恐懼讓凌琳不再有耐心與葉雨霏干耗,本就打算與葉雨霏同歸于盡了,也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打算將手中的匕首狠狠地插入葉雨霏的月復部,否則等葉雨霏把人叫過來就來不及了。
「凌琳,你……」葉雨霏正想要再說什麼,卻見銀光一閃,凌琳舉著匕首狠狠地向她刺來。
葉雨霏被驚呆了,幾乎都看到死神在她的對面向她招手,然而奇怪的是,她居然並不恐懼,甚至平靜極了,就好像要死的人並不是她一樣。
事實上,死的也真的不是她!
葉雨霏木然地看著徒然倒在地上的凌琳,耳邊根本就听不見听到異動而涌上來的侍衛們的焦急詢問,她的眼里只看到了那插在凌琳胸口上,奪走她那幼小生命的兵器——冰魄銀針!
「我為了你,犧牲了這一晚上的好覺,所以你一定得給我把那個流蘇追到手,到時候成親了要記得給我一份媒人禮做謝禮。」
「好好好,我知道了!到時候,我送你一套我們冷家的鎮家之寶,暗器之王的冰魄銀針好不好?」
「你說的?」
「對,我說的!」
想到當初在冀州,冷羽寒拉著她述說他和冷羽宵與瓔珞之事後,許諾送他冰魄神針做謝媒禮,葉雨霏就不禁在心底自嘲。難怪都說,成就別人的姻緣,是一件功德無量的事情。看我,無意間成全了冷羽寒和瓔珞這一對,收到的謝媒禮冰魄神針,不就在這個時候救了我一命嗎?
低垂下眼瞼,目光落在手里這發動冰魄神針的袖箭,滿是迷茫。奇怪,為什麼我殺了凌琳,心底居然沒有一絲半點的內疚和恐懼,只是覺得空得很?
雖然來到這里已經半年了,她也見過楚銳和淵涼他們殺人,兩次死在御風之術下的人也算是她殺的,可是這親眼看著自己親手殺人,還是第一次,可為什麼,她並沒有感覺到恐懼呢?難道說,她真的變了嗎?變得,冷血、嗜殺,可以無比平靜地殺死一個她本來還很愧疚的小女孩?
是因為,她是為了自保才下意識殺人,所以才沒有恐懼和愧疚嗎?
葉雨霏很茫然,很無措,也很害怕,她害怕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心狠手辣的壞女人,如果是那樣,她該怎麼辦?楚銳是不是也會討厭那樣的自己?
想到楚銳,葉雨霏頓時清醒了一點,連忙抓過身邊的一個侍衛,慌張地問︰「楚銳呢?他回來了嗎?他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