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未完,朱門猛不丁被敲響,一院子喧鬧忽的停頓下來。
「奇怪,這大下午的是誰來?哎呦,莫不是皇上趕不及明日麼?」碧珠自言自語半刻,忽的開竅,喜上眉梢的提了裙角就奔了過去。伴隨著一陣急迫的吱呀叫聲,朱門大敞,忽的露出一隊嶄新朝服的執事太監。
明晃晃的太陽下,後山鳥雀嘰喳聲忽的也靜了下去般。雲華居十幾雙眼楮均是好奇的注視著門外的一隊人馬。為首的是個瘦高個馬面太監,著深藍底雲紋邊正三品太監服,頭戴小耳煙灰色薄翼紗帽,腳踏白邊黑錦緞花紋面皂靴。手里是紫檀木佛塵。
在他身後,還跟著4個執事的小太監。一律樣式的深藍底太監服,只是沒有任何花紋圖案。不同品階,相同的則是這些太監服都是明艷簇新。外層的暗織銀線,在朝陽光輝里,隱隱反射出細小的光芒。端的是氣勢冉冉。
郁錦見過能和這首領太監身上的驕傲之氣抗衡的也就只有李衛而已。但顯然他不是李衛。而這雲華居又是為著什麼能吸引了這樣一個正三品的首領太監過來?後宮郁錦傳獨家連載于小說閱讀網,其它均為盜版有病毒請讀者慎重考慮電光火石間,郁錦忽的心跳了起來。
「奴才見過惠妃娘娘。奴才張萬里,是坤寧宮里的總管。皇後娘娘叫奴才過來請您務必過去坤寧宮一趟」
對方一開口,那把公鴨嗓子就叫郁錦心里慌亂,及至听到是皇後請,忍不住皺了眉頭急急問「娘娘沒說什麼是什麼事情麼?」
張萬里眯縫眼,一笑更是看不見,薄薄的噙著一抹笑開口「娘娘去了便知道了。哦,娘娘這里的人怕也要跟著去一趟。皇後娘娘指不定要問他們事情。雲華居離內廷遠,省的來回周折」
滿院子人頓時都看向了郁錦。
郁錦感知著眾人的忐忑,腦子里亂哄哄一片。思量了下,隨口對著張萬里吩咐「好。你帶人門口候著,本宮去換了衣服就來」
張萬里依舊薄笑著,听著這話,忽然搶前走了一步「娘娘,那到不必了。指不定就是去去就回的事兒呢,皇後娘娘可是在那頭立等著您呢」
郁錦心里越冷,可面上依舊淡然。半刻淺笑「張公公也看見了,本宮院子人正忙著整理明日回內廷的瑣碎雜物,人人灰頭土臉,若是殿前失儀,皇後娘娘責罰下來,公公可是能擔當起?」
張萬里笑容僵了僵,稍一思量隨即哈腰回「娘娘說的是。奴才糊涂了,盡顧著皇後娘娘吩咐了」
郁錦不在意的輕笑。再懶理他,隨即吩咐院子里其他人整理儀容,自己只帶了安若、千羽回寢室。
隨著門扉吱呀閉合。靜悄悄的寢室里,郁錦一步一步踱到床邊,心神不寧的重重坐了下去。這邊安若關好門,回轉身急急開了口「娘娘,皇後娘娘怎麼會忽然有話問咱們?安若瞧著那張公公來者不善,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千羽冷然的坐在圓桌邊,不覺撇了她一眼開口「長著眼楮的,都能看出來他仗勢欺人。想不到這宮里得勢的奴才居然這樣驕狂!真不知道你什麼把柄落在皇後手里」
郁錦恍然的掃過他們,轉瞬又垂了頭陷入思緒里。是啊,究竟自己是犯了什麼疏忽?能讓皇後這樣冷對?若不是有十成把握牽涉到她這里,依著後宮該有的謹言慎行,絕不會把沒來由的污水當真,還把自己的情緒透漏給底下的奴才!可見皇後這樣做,是有把握的。
心里慌一陣,思一陣,亂成一團。只看的安若在旁邊焦急忍不住道「娘娘……會不會是這幾日皇上那里……」
一句皇上,忽的叫郁錦怔住,心里翻滾的風波漸漸就那樣沉澱下來。無論如何,為了他,也要打起精神面對。這也才是開頭,日後這樣的日子恐怕還有許多。怎麼能一遇見事情就慌亂呢?這叫院子里旁人又要怎麼辦呢?
須臾,郁錦已經轉了平淡神色緩緩站了起來,邊月兌了外衣邊說「不論什麼,總是躲不過去。你們也去收拾收拾,咱們只當去提前認識了這些人罷!」……
再次踏入恢弘肅穆的皇宮內苑,郁錦只覺得一切恍如夢。猶記得當初琉璃宮里,自己對滿後宮妃嬪的嗤之以鼻,對自己未來命運的篤定。不想短短一年,躲了一大圈,她終是沒有逃過宿命的安排。
朱紅色高牆隔出頭頂上的一方狹窄天際,闊長的青石板宮廷深巷仿佛走不到盡頭般。恢弘沉重的皇廷氣勢,壓抑的人無比渺小。處處透出的森嚴肅穆叫人由不得自己的卑微。
郁錦實在厭惡極了這種憋悶的感覺,只在搖晃的轎輿里,緊緊握著廣袖中懿軒所贈的那塊玉佩。
離開這壓抑人性的皇廷有一萬種理由,最終留下來的理由,卻只有這一個。盡管明明知道心里還有遺憾顧忌,可是眼下的那份情叫她也無法罔顧。或許人生就是賭局,她現在也只不過是賭的一生而已。但願如千羽所說,她還能一直幸運下去。思緒翻滾間……直到轎輿忽然停頓!
「張公公,您都走這里了啊。小的奉太皇太後的旨意,專程要過去知會您一聲來著。轎輿里可是惠妃娘娘?若是,就直接抬了去落霓宮,各宮娘娘們都在那一頭了」
轎輿忽停郁錦就覺得奇怪,猛不丁听見這麼一聲,更是皺了眉頭。輕輕挑了暗紅色五彩金線轎簾,前頭幾個五品太監赫然現在眼底。對面人看她露了頭,到不似張萬里那樣氣勢咄咄,只恭敬的哈了腰緊著問安「奴才叩見惠妃娘娘」
郁錦淡笑「公公剛才說,太皇太後傳見本宮?」
長的很有幾分討喜的小太監立刻回「回娘娘話。太皇太後確是傳見您」
郁錦好奇的隨口問「可知道什麼事情?」
小太監依舊帶著笑,眼楮卻再張萬里身上轉悠了一圈。郁錦看在眼里,不由輕輕嘆息,「走吧,不要叫太皇太後等急了」
說著話,素手微動,精致艷麗的轎簾已經重新安放了下來。只是郁錦一顆心,再也無處可放了。連向日只顧禮佛不問內宮諸事的太皇太後都驚動了,可見前路該有如何凶險……
一炷香的功夫,不管郁錦心海再多波瀾,轎輿終是落了地。落霓宮闊長高大的朱門前,早已經聚了不少各宮妃嬪的隨身侍從。其中更有許多是郁錦記憶深刻的。如皇後身邊的秀和,沈佳華身邊的雪梅,麗嬪身邊的柔珠等等。實在想不到,再相見居然是這種時候。
也許是和自己同樣心情,從她出了轎輿,宮門口謹言慎行立著的一干人甚至都忘了宮廷禮儀,只是好奇的盯著她看。還是直到落霓宮里出來一個著粉色窄袖四品宮裝的嬌俏侍女,才叫烏泱泱的一群人垂了頭,再不敢肆意打量。
「奴婢青梅見過惠妃娘娘。娘娘這邊請」青梅儀態自若的福了福,隨即讓開了道。緊跟著又有兩個小太監端著臉色,急匆匆向著安若他們走去。郁錦拘著規矩也不敢再回頭說什麼。只余光瞄見,安若他們統統都被引領著向廣場側面走去。
半刻功夫,郁錦就隨著青梅挨近了正前方雕梁畫棟的巨殿台階處。也就是剛剛踩到漢白玉石階第一層,上頭大殿門口的傳唱太監已經尖細的扯了嗓子叫「惠妃娘娘到!」
隨著傳唱太監的聲音,郁錦上到廊檐下時,大殿門深紅色大門已經敞開,露出里面鋪著深紅色艷麗地毯的一小片過堂,最頂處是佔了一半大殿的半圓形拱門,綴著泛著十色琉璃光的密密麻麻珠簾,恰恰好將內殿的情形遮住。拱門口還站著6個執著佛塵的5品太監。直到郁錦快要走近拱門前時,近前的兩個太監才伸手撩開了重疊的珠簾。
霎時間,寬廣奢華的前殿,以及幾十雙含義不明的眼楮,統統露在了面前!……
落霓宮前殿,若不是郁錦經歷那樣多,就是眼前這份撲面而來的肅穆森嚴,也能叫人膝蓋打了彎。
寬廣奢華的大殿四周立柱,層層疊疊的扇形宮紗漫開。一整張湖藍色艷麗地毯鋪出長長的通道。而地毯兩側,則是一排排的黃楊木椅子。每兩個中間夾著一張高腳蓮花紋小幾。此時早已經坐滿各宮的妃嬪。
地毯最前端的三層台階之上則擺著一張吉祥雲沉香榻,一身煙灰色雍容華服的太皇太後正正坐在上面。她右下手位置則是寶藍色華服的皇太後。郁錦也只是一眼掃過,緊跟著就已經跪在了當地。「郁錦叩見太皇太後、叩見皇太後。」
須臾,頭頂上方終于傳來一個威儀低沉的聲音。只是卻並不是對她說。「皇後,哀家人老昏花,听著不清,你到說說,究竟是出了什麼事情?」
郁錦心跳漏了半分。听著這綿綿渾厚的聲音定是太皇太後無疑。現在連禮都懶的再回,可見她們這把柄捏的實在。如今太皇太後這一句,也只是叫她死的明白罷了。她到也萬分好奇,究竟是什麼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