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當初,郁錦因惦念著在西夏做人質的郁秀和小寶,暗中常借西夏野力大妃當初派給自己會武的兩個婢女之手傳遞消息,知道他們雖是夏宮中不得自由,但李文浩到也不曾為難他們,尤其在加上良仁周旋,也便沒有初時那般抑郁,只是心底也確從來沒有放棄救她們出夏。
那一年銘兒剛兩歲,她還是儀妃,一直暗中傳遞消息的西夏細作忽然沒有了回信,她心里忐忑不安,終是耐不住叫了那兩個西夏婢女悄悄回夏查看,那一番破折自是不必提。後來,居然連這兩個婢女也沒有了消息,郁錦心中慌亂確是一點辦法也沒有。
及至兩個月後,在京城內秘密約好的地點郁錦派出的人無意又得了消息,她的高興是再不能提了,誰想也正是這封書信,居然害死那麼多人。
那封信的的確確是郁秀手筆,內容里提起的點點滴滴也唯有郁秀知道,若是她被人強迫只要稍微寫錯一點點以郁錦機謀如何能不知道,所以,郁錦當時一點都不曾疑心過,她怎麼能疑心自己從小疼愛的妹妹呢。也正是如此,所以那封信里提及良仁向郁秀透漏攻打肅州細節,乘亂帶她和小寶出宮混入軍營,再秘密接引至宋軍陣營,她是一點也不曾疑心的。
也正是因為她篤定了良仁不會騙她,她的妹妹更不會騙她,所以便信誓旦旦的將所有計劃告訴了懿軒,只央求他能在宋營中布下接應,屆時務必不要傷及了他們。而那時,她還不知道自己在朝中居然有著木家一脈血親。
然後再傳來消息便是肅州失守!
她難以置信痛徹心扉,面對地牢中的良仁久久說不出一句話。確是良仁苦笑自責,說他終是遲了一步。原來,良仁也是後來才知道郁秀利用她,想到肅州一旦攻克,那麼她必會遭皇帝責難,屆時更是性命堪輿,為著這一份痴情,他居然帶了小寶連夜趕在部署的行軍前頭通報,只希望宋軍可以撤退改變戰略,確不想那守將昏庸根本不听,臨了宋軍大敗確扣押了良仁回京!
她無言的唯有默默收拾好所有悲憤痛楚,顧不上懿軒質疑的目光、顧不上顧月貞狐疑的刺探,一心一意的只剩下如何救他出去。可是最終她又被人騙了,這一次居然是懿軒,對她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那一個人!他答應她不殺他,他答應她秘密放他走,可是確縱容了顧月貞的的毒手!她想象不出來良仁最後時刻的心情如何,她也從不敢想,為了她這麼一個人,值得麼,命也可以不要了麼,他怎麼就那樣傻呢?
為著良仁的死,她一病不起,從前生銘兒的身子落下的毛病一瞬間仿佛全發了出來,每日清醒的時候是流淚,夢里也是哭泣,她恨算計了自己的親妹妹,恨她連累良仁,可是她確連站在她面前罵她都是不能,所以她把這恨都加在顧月貞頭上,加在懿軒頭上,她恨他們每一個人,那個時節她忽然的瘋狂,幾乎沾著的人便是死。
也是那個時節,她和懿軒有了解不開的齷齪。可是他居然還是執意立自己為後,那份心意化解了她的戾氣,但緊接著她確又听見郁秀成了李文浩的辰妃,還記得她初听見這消息時候的震驚,生生的一口血腥就噴了出來,到底那深入血脈的親情超過了恨,她騙了她就罷了,她害死良仁也罷了,她怎麼就能這樣糊涂的斷送自己終身,李文浩是什麼樣人她難道不知道麼?于是最終她便開始恨上了自己,恨自己的不夠聰明沒有分辨出來,恨自己給了她那樣一個機會去害良仁,恨自己沒能完成爹的臨終遺願好好為郁秀找個好人家。她自苦自傷把整個心都封閉了起來,任懿軒在外邊激她傷她確連回應都懶的回。
最終還是那些藏在未央門的日子里,讓她的心慢慢平復下來,直到今天才再一次打破她封閉的回憶。
長長一聲嘆息,郁錦的淚眼緩緩對上月色,半晌才說「……不知道,她還好麼?」……
近來的日子過的委實喪氣,懿軒因著有可能爆發的戰役每日被各種政事圍繞,後宮的錦妃之事又是一點眉目都沒有,窮極無聊她到成了最閑的人,確偏偏事事都又和她有著細微末節的關系,身閑心確怎麼也靜不了。
也是為著這份操磨,今日晌午的光景,碧珠好說歹說才把郁錦說動,帶了銘兒去寶華湖那里乘船游湖去,誰想一眾人浩浩蕩蕩興致沖沖的到了湖邊,原先備好的飛龍舟確早已經不在岸邊,及至問起司船的小太監,確是委屈的只說曹貴妃已經先行上了船游湖去了。
這與情與規矩自然都是不合的。但郁錦向來忍讓她幾分,見船已經開出再多惹一場是非實在無趣,便就要帶著眾人回去,銘兒確又死活不依,又見原本老遠的船忽的往這邊開,還只當是看到她們開了回來,確不想還離著半截距離,那船忽然又打了掉頭向著一側拱橋開去,只把碧珠氣的當場發作。「曹貴妃即便再尊貴,那也只是個貴妃,向來沒听過這樣的道理,皇後娘娘先行備下的龍舟,她一個貴妃確搶了先,這也就罷了,即使那邊看到娘娘您在等,確還巴巴做出這樣的張狂,她怕是分不清誰才是這後宮之主了吧」
幾句話挑唆的一眾宮女太監都是紅了眼楮,汪華更是仗著素日郁錦寵愛當即忿忿的應和碧珠
「娘娘,您也忒好性了,這都騎在咱們脖子上屙屎拉尿了,您再不出聲,她還只當咱們坤寧宮都是些泥人,上次就因為御膳房的事情您說忍,結果呢,人家不領情還變著法子糟踐您,到了那些珍珠圓子一顆不剩的喂了貓,眼下又是如此,她那明擺是氣您才變了方向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