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錦掃過她們驚疑的面孔,只是淺淺微笑確並不多做解釋。因為她知道,若她們知道自己只有五年好活,知道皇上有可能殺她。她們一定會比現在知道皇上變心更加悲傷萬倍。她們不是她,自然不會有她對懿軒那樣深沉的自信,自然也不能解釋自己和懿軒之間的心魔之爭她有多麼的無畏。
她不能說出口不要緊,有些時候不知道真相也是一種幸福。她希望未來的日子里,安若和碧珠也是可以永遠快樂的。
所以此時,郁錦只是淺笑說「只是區區烹飪而已,何必與她計較,現在皇上心里眼里都是她,難道要我去找個不痛快?」
碧珠跺腳氣的挑眉「那娘娘只管隨便找個理由推月兌便罷了,您現在還有著身孕。皇上就算在薄情,他也總不會拿您的身孕不當回事。您何必還要這樣……這樣遷就著她,忍上個幾日,說不定外頭便能找到那解蠱的人,看她還能怎麼樣」
郁錦苦笑,懿軒既然有心想借蘇玲玉之手叫自己傷心,她躲又能躲過幾時去。更何況,就算來日蠱毒解了,他若心結不解,也可以再用別的女人來傷她,不乘此迎戰一擊讓他徹底斷了那荒唐的念頭,來日兩人總還有著心結。只可惜這些話,她也是不能對她們說的……
秋風肆意的橫貫過宮闈長巷,那兩邊高牆夾著的一長條天空是烏沉沉的厚重,寂靜的皇宮顯的她們這一行人的腳步聲格外清晰,郁錦在轎輦里听著,敲打在心上莫名的便生出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錯覺。
是啊,再有半刻,她便要和懿軒正面交鋒了。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他們之間居然會有這樣奇異的時刻。原來情意容易,相守太難。打敗來自生活和歲月的種種心魔原來是這樣不容易,這樣考驗人的。只要有一方不堅定,或許那一段情就會分崩離析,最終成為遺憾藏在胸口里。但殊不知,所有的情誼都是要經過這樣的考驗的。
驀然間郁錦便想起了那一夜九華寺的主持釋清,原來,他是早有預見,原來他早已經告訴了她如何逢凶化吉。
隨著齊玉宮太監一聲唱腔起,郁錦的轎輦緩緩落了地,深深呼了口氣,郁錦緩緩閉眼心中默念,阿彌陀佛,感謝大師指點!
再睜眼,已是光華一片……
齊玉宮
溫香暖帳中,蘇玲玉半偎在懿軒胸口,說不盡的慵懶嬌羞。懿軒亦是動心甜蜜的,仿佛跟她在一起便滿心的莫名快樂。如果不是章文華在門口說皇後駕到,說不定他又要克制不住的奪取她的甜蜜。
只可惜,那個人一來,蘇玲玉眼見著身邊人的變的陰沉難以捉模。就彷佛是懿軒瞬間分裂成了兩個人了般。
懿軒終于做到了。他的確成功的將自己的人格分為兩半,一半是被蠱毒所控制愛慕蘇玲玉的心,另外一半是仇恨郁錦讓她盡快消失的心!噬心蠱可以讓他忘記心愛之人,可以叫他想起心愛之人的時候痛不欲生,可是,確不能對怨恨之人產生波動。他把所有的情意硬生生的壓制在這份恨里,把所有的情意全部匯聚成一個念頭。讓郁錦對他死心決意,活著離開後宮!
現在,郁錦對他而言,已不再單純是皇後那樣簡單,她更是他的敵人。一個他必須打到的敵人。盡管他已經不能再去想緣由,但誰會對一個敵人動心呢?
這樣想著,那本已經側身的動作緩緩變的遲鈍,嘴角莫名深笑便說「叫皇後進來」
蘇玲玉驚疑的看了他一眼。她身上只有博的透明一件羅紗褻衣,懿軒也還敞著胸懷,這樣衣衫不整見人,就算她不是什麼善男信女無所顧忌,可是懿軒畢竟是帝王,自小的規矩禮儀耳提面命如何就能忽然變的這樣無所顧忌?她可還記得那一日寶華殿被皇後撞破,懿軒瞬間的尷尬不在自,今日可是比那一日更加不堪,他這是玩的哪一出?
可惜不等她深想,門扉已經吱呀被推了開。
郁錦面目淡然的掃過這偌大的齊玉宮。滿室的波斯花卉地毯,珠簾一層層彌漫下去,直到最深處,便是那掛了金絲銀線織成的重重帷幔隔住的床鋪。她站著未開口,便听見了那里面傳來的嬌笑纏綿聲。
「懿軒,這樣做會不會不和規矩呢,畢竟她是皇後呢」
「那又如何,只是叫她去做了些早膳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事情,她即使皇後,自然該體恤六宮姐妹」
「 ,也就是你說罷了,我若去說,還不被皇後亂棍打死」
「她敢,她若敢傷你分毫,我必饒不過她」
「呵呵,人家也是隨口一說,你就當了真,若被皇後听見還只當我挑撥帝後情誼呢」
「 ,皇後雖是個不錯的,可惜怎比的上你這樣討人喜歡,我這心里,一日不見你就像丟了什麼東西似的,你說,你是使了什麼妖法來迷惑我來著?」
「……懿軒,你自己見天的往這里跑,還硬說我引誘了你,若是這樣,不如叫了我出去罷了,我才不要背上這奸妃惑主的名聲」
「哎呦呦,說你兩句,便這樣使性子了,好了好了,等會我親自喂你吃點心可好?」……
郁錦無趣的笑。她這正宮娘娘如今到像是他們之間的絆腳石一般,若不是知道懿軒故意為之,她到真覺得自己實在無聊的可以,這樣恩愛的情分,她怎麼好意思破壞呢。
深深吸了口氣,郁錦冷笑。這點子甜言蜜語實在太假了,假的她連假裝听的興趣都沒有,懿軒何時有過這樣輕浮的時候,就算是演戲,也請認真些。
下一刻,帷幔忽的被從中掀開,床上兩個依偎著的人轉了眸子驚疑的看向面前人,郁錦淺笑著肆無忌憚的掃過那纏綿交錯的身體,半晌輕笑說「皇上,餃子要涼了,可是要臣妾伺候皇上更衣?」
懿軒怔了怔,轉瞬眸子帶火的看她「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偷窺……」
郁錦斜睨著他,嘴角深笑「偷窺什麼?臣妾哪里是偷窺,臣妾明明是正大光明的看,而且還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既然皇上傳臣妾進寢室,自然是不打算避諱臣妾的,更何況,臣妾這盤水晶餃可是玉妃想吃的,若涼了吃壞了肚子,皇上豈不心疼,臣妾也是好心提醒」
懿軒沒了脾氣,陰鷙著盯著她半晌才冷笑開口「皇後,你果真不錯,朕到要看看你還能堅持到幾時」
這一次換郁錦怔住,她沒想到懿軒居然就這樣說了出來。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有件事情確是讓人高興的,那就是,所有的猜測論斷,全部是正確的!
轉瞬,郁錦便笑的揶揄,「那麼皇上可要下些功夫了,臣妾向來不服輸的」
蘇玲玉茫然的看著他們交鋒,確是半句也插不進去,因為她實在不明白他們之間怎麼一夕變成這般情景。明明懿軒的心是平靜的,為何她確還是莫名感到一陣恐慌。她恐慌這種被排斥在外的感覺,恐慌懿軒莫名的變化,明明她才是郁錦的對手,明明她才是故事里的主角,怎麼忽然間,她就覺得自己用心良苦半天,郁錦不知何時又爬回了主導的地位!
一切好像又變成初時的模樣,只是換了一種關系,確依舊的難舍難分。
蘇玲玉這茫然的表情落在懿軒眼里,便有了微微不樂,轉頭看郁錦他開口「罷了,你便服侍玉兒起床吧」
郁錦依舊淺笑,隨意掃過蘇玲玉緊著便說「臣妾遵命」
隨著蘇玲玉的起身,懿軒已經先行被後進來的小太監服侍著盥洗。郁錦果真說到做到,不只仔細的為蘇玲玉穿了中衣裹裙,更是親自為她穿了鞋襪佩戴,這一番下來,確還是面色淡定無痕,只驚的蘇玲玉不能淡定下去。郁錦到底是皇後,開國起也沒有听說這樣的事情,堂堂皇後為妃嬪做早膳,還親自服侍穿帶盥洗,若這是她蘇玲玉設計得來的便罷,問題是,眼前皇後仿佛是心甘情願樂在其中的。她是腦子壞了才心甘情願?顯然郁錦腦子沒壞掉,那她這是為了哪般?
所以乘著郁錦低頭替她整理外袍衣襟的空檔,蘇玲玉再也忍不住的附耳低語問「你到底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