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萱兒听聞,父皇與大臣們在朝堂上商討對策,但是,大臣們均只顧哭泣,手足無措,根本就沒有商討出什麼有用的對策……太後,萬一流寇打進來了,該如何是好?」凌萱扭著眉眼,話語之中惶惶不安,已然帶著哭腔。
凌萱即為姑姑所出,臉龐微豐,腮凝嫣紅,鼻膩鵝脂,耳際悠悠晃著玉兔搗藥金耳墜,風趣可愛。
「嗯——」皇太後瞪了一眼凌萱,眼風凌厲,從她的臉龐橫掃而過,仿佛一支翠綠柳條生生地抽過,斷然喝道,「朝政之事,豈容你胡言亂語?」
凌萱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委屈地唯諾道︰「萱兒不敢!」
凌璇一雙清眸碧波渺渺,顧盼神飛,柳腰柔曼,依依下跪,溫婉道︰「太後息怒!」她低垂了尖峭的下頜,細弱如蚊聲,「萱妹妹是因為……心中害怕,才會口不擇言的,太後不要責怪!」
心下不忍,我柔聲道︰「是啊,太後,錦公主還小,懼怕是理所當然的。」
皇太後緩下肅穆的神色,斜飛的眉梢凝重地抽著,擺擺手,無奈道︰「好了好了,都各自回去吧!」
凌萱仿佛置身荒涼的曠野之中,趴伏著的脊背簌簌發抖,孤澀橫生,讓人心生惻隱之心。
她哽咽著懇求道︰「太後,萱兒……要待在太後身邊……求求太後了。」
凌璇挺直了胸口,雙眸低垂︰「璇兒……端木姐姐在此,想要與她作作伴兒、說說話兒,也想陪著太後,那寢殿有點冷清……」
皇太後輕嘆一聲,眸光輕轉,無可奈何道︰「罷了,就待在這里吧!你們兩個,哀家如何放心喲!」
陰風乍起,直灌寢殿,如入無人之境,橫沖直撞,明黃色帷幔激蕩而起,蕭瑟一如深秋。殿中物什一經陰風橫掃,掉落在地,有的卷于半空中,有的咕嚕翻滾,有的低低回旋;四五個奴婢們彎腰揀拾,根本來不及。
頓時,殿中亂作一團,只見數個女子的身影飄來蕩去,甚為詭異。
皇太後靠在秋香色綾緞靠背引枕上,微閉眼楮,眉頭深深緊鎖,臉上糾結著濃重的愁影。
每個人都平息靜氣,永壽宮宛如干涸的河湖一般死寂,了無生機。
辰光一點一滴的流逝,于我們,好比度日如年,等待著公公的稟報。
皇太後雖是一派鎮靜的神色,那橫流于臉上的愁緒赫然現出她的驚恐;亡國在即,龍城上下,誰不驚恐?宮女公公可以侍奉兩朝,而凌氏子孫,必定與大凌王朝共存亡,以身殉國,葬身于此,別無選擇。
午時,流寇開始攻打平則門、彰義門、西直門。公公稟報︰流寇身穿黃色衣甲,潮水一般涌向洛都,將京師圍得水泄不通。
天色愈加陰沉,陰風獵獵,整個龍城籠罩在一片陰霾之中,籠罩在改朝換代的恐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