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杏掀開門簾走了進來,見析秋正出神的拿著本書看著,半天都沒翻開一頁,不知在想什麼,不由小聲道︰「小姐……來旺家的進府辦事,想進來給小姐磕個頭。」
析秋挑了挑眉,合上書頁,細細拿著書簽夾著,笑了起來︰「她是個聰明人,讓她進來吧。」
來旺家的三十來歲,生了一張圓臉,身體微微發福,看著很和氣很好相處,未語三分笑︰「奴婢進府給大太太回話,心里念著小姐,就想進來給小姐磕個頭,小姐讓春雁給的那壇金華酒,我當家的舍不得喝,說要封好了等我們不成器的兒子成親,再拿出來孝敬祖宗。」
說著話,人真的跪在了地上要磕頭。
析秋忙下炕,司杏已眼捷手快的扶著來旺家的,笑道︰「媽媽這是做什麼,您是府里的老人了,老太太在世時那樣器重你,你對我們小姐明里暗里的照顧,我們可都記在心里,把你當長輩念著,你給我們小姐磕頭,可不是要折我們小姐壽麼。」
來旺家的連聲說不敢,順勢站了起來。
司杏忙端了杌子給她坐,她虛坐了半個身子。
析秋也笑道︰「正是這個理,你雖不常進府,可司杏她們也常勞煩你帶些東西進進出出的,你這樣沒的生分了。」
來旺家的只是笑,心里暗暗點頭,都說六小姐面團子一樣的人兒,任人拿捏的主,可她卻知道,六小姐絕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府里里里外外雖看著和氣,可大太太面甜心苦最不好相與,她不出頭不去爭,卻能安安穩穩的住在這里,四小姐三小姐有的,一樣沒少了她的,這般瞧著沒幾分心思手段,怎麼也不可能有這般的日子。
「我是奴婢,主子給了臉面,若是做奴婢的也順桿子爬,那真是不知好歹的。」說著從身後拿出個包袱拆開,露出一疊的絹花絨花,各色各種煞是好看︰「這是我昨兒上街采買,瞧著好看順道給幾個姑娘帶來的,也不是什麼精貴的東西,姑娘們換著花樣戴戴,圖個新鮮。」一股腦的將包袱遞給司杏,又從懷里拿出個匣子︰「這藥是我特意讓東街的劉郎中配的,治外傷極好的,勞煩司杏姑娘轉給司榴姑娘。」
司杏眼角瞥了眼析秋,見她並無不悅大膽的收了,又拿出包袱里的幾株殷紅的絹花,笑道︰「多謝媽媽了,這些東西我瞧著好,前些日子司榴正說沒花戴呢。」
大家都司榴向來最不講究吃穿,什麼東西都要先問問花了多少銀子,這麼說不過是告訴來旺家的,她東西會盡心帶到罷了。
來旺家起身謝了又謝︰「叨擾小姐了,奴婢奉了大太太命給大姑女乃女乃送藥材去,大太太還等著我回話。」
送藥材?宣寧侯府什麼沒有,用得著大太太送藥材?
「可是大姐姐身體不適?」前兒回來的時候,雖說身體不好,可也精神的很。
來旺家的心里透亮,瞥了眼門口見春雁正坐在門口的凳子上繡著東西,遂笑道︰「大姑女乃女乃身體一直不大爽利,可自從去年八月看了東街的馮郎中後,日日進藥已好多了,大太太送的也是些溫補的藥,奴婢瞧著怕是病好了七八分了。」
馮郎中她知道,按臨床分科應該算不孕不育專家。
看來是她想偏了!
析秋不再多問,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一連說了幾個好,喜悅之情毫不掩飾。
來旺家的眼底劃過贊賞,也順勢站了起來︰「小姐忙著,奴婢告退了。」
析秋忙起身送她︰「媽媽沒事多過來坐坐,雖說大老爺還有些日子才回來,可該準備的也要著手準備了,媽媽怕是要更忙,若是有事差遣,你盡管指使幾個丫頭便是。」
來旺家滿臉的笑,潔白的牙齒發著晶亮的光芒︰「就怕幾個姑娘到時候怨我拿大……」
析秋笑道︰「媽媽這樣和氣的人,她們還有什麼可說的。」
說著兩人都笑了起來,送了來旺家的出門,司杏一手抱著包袱,一手拿著個黑漆蘭花盒子,嘀嘀咕咕不知說著什麼。
析秋笑道︰「你這是做什麼?」
司杏將手里的包袱放下,從懷里拿出一個四分的銀錁子來︰「小姐,來旺家怎麼突然這麼大方?」
「怎麼?她平日都很小氣?」析秋無事人一樣上了炕,沒了看書的興致,便拿起一邊的屏風繼續繡著。
來旺家的這麼做,無非是在告訴她,司榴這丫頭她瞧著很好,也在記在心里,婚事她們很樂意,今天來就是表明態度。
而析秋提到大老爺,也是在提醒他們,大太太那邊是走不通,上次的事情大太太心里肯定還記著,如果現在去提婚事,不是正說明了兩人之間有什麼,等于打了大太太一巴掌,大太太不但不同意可能還會尋了法子處置了司榴,只有等大老爺回來再說。
只要大老爺發話,大太太就是再不願意,也不能說什麼。
司榴有意,她自然願意成全這樁事,她的明天不知在哪里,卻不願因此誤了別人的人生。
司杏拿著東西出去,不一會兒司榴進來,抱著那只黑漆盒子直問,滿是不信是來旺家的送來的。
析秋淡笑,沒確定的事還是先不說的好。
晚上佟敏之身邊的小丫鬟進來回話︰「酒,七少爺一早帶去給先生了,還說先生很喜歡,中午就開了封喝了半杯,連連稱贊好酒,七少爺讓奴婢告訴你,你的用意他明白,讓小姐不用掛心。」
析秋欣慰的笑著,讓司杏抓了把果子給小丫頭,又給了幾十個銅錢打賞,連走前讓春雁將中午她親自做的桂花糕端出來,讓小丫鬟帶去給七少爺︰「晚上督促他早些睡,免得熬夜受涼早上又爬不起來。」
小丫鬟揣著銅錢果子,提著食盒連連點頭,才提著燈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