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雁強自壓住情緒,問道︰「夫人怎麼會問起天益。」
析秋看著她,觀察她的情緒變化,仿佛不經意的解釋道︰「不過問問你,前些日子你隨著靜柳姐去通州,一路天益由相護,我瞧著他做事穩當心思多但卻正直,又很上進,他比你大兩歲,正好合適。」說著一頓又道︰「不過我瞧著合適也不行,重要的還是你的意思。」
「夫人!」春雁忽然在析秋面前跪了下來,紅著眼楮抬頭,臉上露出倔強表情︰「夫人,奴婢不嫁!」
析秋一愣,起身將春雁扶起來,攜了手在自己身邊坐下,道︰「女子年紀到了,哪里有不嫁人的道理。」說著一頓又道︰「可是不滿意天益?」或者是看中了別的人?
「不是。」春雁眼淚落了下來,有些著急的看著析秋,道︰「奴婢也不瞞夫人,來侯府前奴婢是想著夫人能嫁得好,將來奴婢也能沾光有個好歸宿,可是如今再看,夫人統共身邊跟著來的就只有我們四個陪嫁,若是我嫁了人往後身邊能用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奴婢……奴婢怎麼能放心呢!」
「那你告訴我,你滿不滿意天益?」別的事都不重要,只有她和天益彼此有意,往後日子過下去才能會有盼頭,她也能放心將她嫁出去。
春雁雖是紅著眼楮,但還是羞紅了臉垂了頭。
也就是說,並非不喜歡天益?
若是這樣,就好辦了。
「別哭了。」析秋拿了帕子給她擦眼淚,勸道︰「我身邊的人雖少,可我如今身邊也沒有什麼事,有她們三個也足夠用了!」即便是不夠用,再從院子里提拔幾個出來,她現在的境況不如以前在佟府艱難,環境和心態不同,即便是有丫頭進來也不會如她們早先四個人交心了,若是這樣,只要忠厚老實誰在她身邊又有什麼關系呢。
從前的四個人,司杏走了,司榴嫁人留在佟家,現在只有春柳和春雁,她想讓她們兩個都能有個好的歸宿。
「我們自小在一起長大,當初那樣艱難的日子我們一起挨過來的,不管是你對我,還是我對你,情分都不一般,所以我才更希望你能好,至于我,和以前比起來現在的日子可算是過在錦繡堆里了,你哪里用得著擔心我呢,只管自己去走自己的路,過自己的日子。」
春雁抹著眼淚,析秋又語重心長道︰「天益不管是相貌,還是人品都很不錯,他又是四爺身邊出去的,能力自是沒的說,你跟了他我也放心!」
「夫人!」春雁哭著道︰「……奴婢知道您是為了奴婢考慮,可奴婢不願離開您,您就讓奴婢梳了頭留在您身邊吧。」
「傻丫頭。」析秋笑著道︰「我若把你留在身邊,倒是成全了你忠僕的心願,可不就給我落了個虐僕的名聲嘛,可是還嫌我如今名聲不夠壞呢!」春雁一愣,臉上立刻露出惶恐之色來,析秋隨即笑著道︰「好了,好了!我瞧這門婚事就這麼定了,回頭我請了全福人選了黃道吉日,先給你們下了定,等府里頭二小姐大婚後,就給你們辦!」
春雁臉上滿是紅暈,垂著頭喃喃說不出話。
「成了親可能就不能住在府里了,我回頭讓人在外面買個宅子,總不能沒有住的地方。」析秋想了想又道︰「還是讓天益自己去尋,也省的我們費神了。」
「使不得,使不得!」春雁忙擺著手道︰「夫人對奴婢已經夠好的了,奴婢心里滿是愧疚,如果夫人再給奴婢買了宅子,您還讓不讓奴婢活了。」
析秋失笑,拍了春雁的手笑著道︰「知道了,知道了!」心里卻想著讓天益去找一找。
等下午阮靜柳到府里來,她將天益和春雁的事說了,阮靜柳很高興︰「我瞧著也相配,天益機靈春雁穩重,兩人又都各自有意,再合適不過了。」
析秋點頭認同,道︰「兩個人出去做事,府里是不能住了,恐怕要在外面先買了宅子或是租房子住了。」阮靜柳听著便露出沉思的樣子,過了片刻她忽然道︰「不如這樣,既然要買宅子,不如索性買間大一些的,羅六爺如今住在佟府里,也總不能一直住在那邊,金大瑞夫妻到是住在你的宅子里,可長期住在那邊也不是事兒,往後藥鋪做大了還得找人,買個大點的宅子以後人多了也能住。」
就是說買間房子做宿舍,解決所有人的問題。
這個主意不錯,但也有不便之處。
她下午把天益找來問了鋪子這幾日的生意狀況,阮靜柳行醫聞診管的不是經營,這些事她也不是那麼在意,只有問天益才能清楚些。
天益就道︰「來來往往的客人很多,做的生意也不算少,但一日哪找您給的法子,除去各項成本有一日只能算持平。」
果然如她所料,有阮靜柳坐鎮才稍微好些,若不然單獨做藥鋪競爭太強,想要盈利著實不易。
「你和春雁的婚事,等我商量了四爺,稟了太夫人就定下來,你也回去準備準備。」
天益一愣,頓時眼楮一亮,驟然用處的喜色滿滿的現在臉上︰「多謝夫人。」說著在析秋面前跪了下來︰「小人定不負夫人和春雁姑娘!」
析秋失笑,點頭道︰「負不負我倒不相干,但你定要好好待春雁!」
天益連連保證!
晚上蕭四郎回來,她將阮靜柳的話和他說︰「靜柳姐說索性尋個大點的宅子,可是如今宅子都不好找,藥鋪也沒有盈利,我的意思是再等等。」說了嘆了口氣道︰「醫館才開張,各方面還是省著點的好。」
蕭四郎听著若有所思,點頭道︰「若是不行,我在五福巷那邊還有個兩進的宅子,拿去用便是了。」
是他以前從府里搬出去後住的地方。
「這怎麼行,妾身還是再想想吧。」隨即轉了話題提到天益的事︰「我想請了吳媽媽做全福人,您覺得行嗎?」
蕭四郎放了茶盅,笑看著她道︰「這些事你拿主意。」析秋想著點了點頭,看到他月兌下來的靴子上有些淤泥,便出了門打了熱水進來放在他面前,又蹲在地上要給他泡腳,蕭四郎一愣,道︰「我自己來!」
「這是小事,就不勞駕大督都了。」她笑著將蕭四郎的鞋襪月兌了,又按在水里焯水給他洗腳,邊道︰「閱兵的日子可定了?」
熱熱的水在腳上流動,又有析秋有意的按摩,他頓時覺得今日一天的疲勞消散無蹤,笑著道︰「定了四月二十八。」
那已經沒有多少日子了。
「今天三弟到軍營去找我了。」蕭四郎說道︰「說是想看操練的場面。」析秋听著一愣,想到佟全之一心想要做將軍殺敵的心願,笑著道︰「那四爺同意了嗎?」
「嗯。」蕭四郎在炕頭的迎枕上靠了下來,舒服的閉上眼楮,析秋柔軟的手指在他腳底東捏一下,西捏一下看著沒有規律卻覺得格外的舒服︰「也不是大事,他開年也有十二了,多見識見識也好。」
析秋又加了熱水,再去看蕭四郎,他已經歪在迎枕上睡著了。
敏哥兒在門口探了探了腦袋,見析秋在房里便輕手輕腳的進來,小聲問道︰「母親,您在做什麼。」
「你父親幾個軍營奔波,很累。母親給他泡泡腳去乏。」
敏哥兒就歪著頭去看安穩睡著的蕭四郎,若有所思的看了看析秋。
第二天,去太夫人那邊請安,將天益和春雁的事跟太夫人說了,太夫人顯得很高興,點頭道︰「這真是喜事,天益我瞧著穩當,人也機靈。」說著一頓︰「回頭讓春雁過來,我瞧瞧!」
析秋應是,又去看吳媽媽,笑著道︰「還有件事想求娘和吳媽媽。」
太夫人和吳媽媽對視一眼,雙雙笑著道︰「什麼事,竟是這樣鄭重。」析秋就不好意思的道︰「我想求吳媽媽做春雁的全福人,也不知您有沒有空。」
「我當什麼事呢。」太夫人就笑著和吳媽媽道︰「就勞你去跑一趟,也沾沾喜氣。」
吳媽媽點頭不迭,回析秋的話︰「四夫人太客氣了,這樣好的事哪里是您求我幫忙,這可是旁人想求也求不來的好事。」
析秋掩面笑著道︰「可不單這一件事,日子還沒定,還想求娘給定個日子呢。」
太夫人明白,這是她到府里來,身邊第一個出嫁的丫頭,又是自小一塊長大的,心情上難免鄭重些,她便順著析秋的話想了想,又翻了黃歷仔細查了半天,才定了日子︰「我看不如定了六月初六吧。」
「這個日子好。」吳媽媽笑著道︰「將來一切都順順利利的,吉利!」
析秋也點頭應是,又回頭讓春柳將春雁找來,春雁垂著頭進門,在太夫人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頭,道︰「奴婢春雁請太夫人安。」
太夫人目光在她臉上轉過一圈,笑眯眯的點頭道︰「是個標志的丫頭!」說完,轉頭指著吳媽媽道︰「取了我的匣子來。」
賞了春雁一套銀頭面和四十兩銀子的添箱禮。
春雁的婚事算是定下來了。
晚上蕭四郎在軍營還沒有回來,幾個丫頭吃了飯便圍在析秋的房里的說話,春柳打趣春雁︰「等天益進府里來,我可是要好好和他立了規矩,我們春雁在房里可是頭一等的人物,他若是不好好待她,我第一個饒不了她!」
春雁紅著去擰春柳的胳膊,嗔怒著去看析秋︰「夫人你看看春柳,現在可是閑了就拿奴婢打趣。」說完,就回頭瞪著春柳道︰「我瞧著也該給你尋了人家把你嫁出去才是。」
春柳滿臉的無所謂的樣子,點頭道︰「嫁給誰我可是無所謂,重要的是能不能留府里頭做事的,我可說立誓,將來要給夫人做管事媽媽的。」
析秋听著,就深看了春柳一眼,坐在那邊靜靜的笑著。
碧梧就歪著頭越听越糊涂,她問道︰「怎麼嫁了人還能留在府里,那我以後嫁人是不是也可以留在府里?」
大家听著一愣,隨即大笑起來,碧槐揪著碧梧的耳朵道︰「整日里滿嘴里胡話,你才多大嫁人的事也是你能說的嗎。」碧梧滿臉的委屈,癟著嘴道︰「夫人都說我們早晚都要嫁人的,我不過隨便說說而已嘛。」
春柳就拍了碧槐的手︰「讓她說,讓她說。」又轉頭看著碧梧︰「那你說說,你想嫁什麼樣的人。」
碧梧听著,真的一本正經去想,歪著頭想了半晌,才道︰「我想嫁牛管事那樣的。」
「什麼!」這次連析秋也忍不住愣住,牛管事是大廚房里掌勺的大師傅,開了年已經四十二了……
碧槐就擰了眉頭啐道︰「不準在夫人面前胡言亂語,牛管事那樣的都能當你爹了。」
「我知道。」碧梧滿臉認真的回道︰「可是牛管事做的鍋包肉和揚州的獅子頭好吃,嫁了他以後就天天有的吃了。」
原來還是為了吃。
幾個人都笑歪在炕上,捂著肚子直打滾,碧槐忍不住還是揪住了碧梧的耳朵,罵道︰「快住嘴,這樣的話若真傳出去,你以後還要臉不要。」碧梧訕訕的閉了嘴。
春柳就掩了嘴角,看向析秋道︰「夫人,奴婢明兒去打听打听,這位牛管事可要妾室或是偏房,索性就把這蹄子許了算了。」
春雁不常出去,還懵懂的問道︰「怎麼是偏房,我們房里出去的,怎麼也是正室才是。」春柳更是樂不可支,碧槐也在一邊掩著面笑了起來。
恰巧紫陽端了岑媽媽做的藥膳進來,大家就自動停了話頭沒再繼續說牛管事。
藥膳是大家最近最熱衷的事,每一日春雁在廚房里,都要和紫陽,岑媽媽以及幾個婆子研究出一道藥膳來,有時擱了中藥,有時候是食物搭配,便是阮靜柳來吃了幾次,也夸贊不已。
碧梧就吸了鼻子去聞紫陽端來的東西,連看也不看就報道︰「炖的牛筋,里面有沙參,麥冬,百合,冬青子,還有玉竹……」說完,一昂頭得意的道︰「紫陽姐,我說的對不對!」
「夫人!」紫陽將東西放在炕幾上,回頭笑著道︰「碧梧妹妹說的一個不差,全對!」
析秋揭了蓋子聞了聞,除了香味她還真沒聞出不同來,碧梧卻是報了一串的食材名字出來,析秋驚訝︰「你現在竟是練的這樣能耐了,聞了味兒就知道里頭有什麼?」
碧梧還沒說話,碧槐就擰了眉頭道︰「她不但能聞一聞能報名字,甚至有幾次竟是連入藥的順序都能說出來!」
這真的是本事了,一般人便是刻意去練也不會有這樣的本事。
忽然間,析秋想到,或許在藥鋪里劈出一塊做藥膳的地方,每天供應不同的藥膳,針對不同的人群,說不定會廣受歡迎呢。
藥膳和吃藥不同,藥不是人人都要吃,沒有病自是不會去藥店開了藥吃,但藥膳卻是不同,冬日瀉火夏日滋補秋日潤肺春日養神,每一季都離不開,只要在民間去推廣了,想必市場潛力必定不小。
她立刻在腦海中細細去算這筆賬,藥膳的成本自然比中藥還要低,利潤相對也會高出很多,鋪子是現成的,堂吃或是外帶甚至送貨上門都可以,她越想越覺得很有可行性。
晚上,她和敏哥兒一人趴了一邊的炕桌,敏哥兒在對面描紅練字,她則拿了筆一條一條去列藥鋪的運行模式和經營方式方法,甚至連運營中將來可能會面對的問題,也細細按條理分別列出來。
譬如如今這樣,來的客人大致有兩種,一種是慕名來找阮靜柳看診的病人,瞧了病留了診金順便在藥鋪里配了藥回去,還有一種便只是拿了府里大夫開的處方,來抓藥回去煎的,他們剛剛開張沒有信譽度第一種的客人自然要多過第二種。
但由于醫館位置的緣故,來看診的又大多是百姓,診金也不會高,抓的藥也不可能盡名貴的買,那麼藥店的盈利額和利潤自然不高。
可如果推出別的服務呢,比如在旁邊另外設了藥膳的櫃台,一碗藥膳定價低些薄利多銷,那麼平日抓不起人參吃不起名貴藥材的百姓,就可以花十幾個銅板吃上一碗人參粥,既滿足了他們想要滋補卻又省錢的方法,另外,還可以聯系各種酒樓,她們可以專門供應,這樣市場不又多了一條渠道。
兼並經營,互相帶動市場,但卻沒有月兌離醫館原本藥和醫的根本宗旨。
薄利多銷,多種渠道銷售,迅速開拓市場打響知名度再通過市場廣的藥膳來帶動藥材的銷售,甚至還可以將藥膳特定的藥材打包銷售,一些條件好的就可以直接抓了藥回去自己煮。
析秋想著便笑了起來,雖然會把藥鋪和醫館變的不那麼純粹,可在她看來做生意便是如此,在守著職業操守的前提下,自然以賺錢為目的。
就是不知道,阮靜柳會不會同意。
蕭四郎大步走了進來,析秋放了筆迎了過去︰「四爺可吃了晚飯?」邊幫他去月兌外套,又接過春柳泡的茶遞給他。
敏哥兒喊道︰「父親!」蕭四郎點點頭,在析秋剛剛坐的地方坐了下來,點頭道︰「才從五軍營回來,黃達今日去西山大營上任,我們在鴻雁樓吃的酒。」
難怪聞到他身上有酒味。
「在做什麼?」蕭四郎轉頭去看炕幾上密密麻麻寫了蠅頭小楷的宣紙,字跡小巧娟秀看著很舒服,他索性拿起來認真去讀了起來,析秋便笑著道︰「妾身听靜柳姐說藥店里去的人多,但利潤卻少的很,所以閑著就想想有沒有方法改善一些。」
「嗯。」蕭四郎嗯了一聲,又翻了一頁,直看完最後一頁他才抬起頭來,滿臉贊賞道︰「很不錯的想法,這些都是你主意?」
析秋又端了熱水給他泡腳,蹲下來給他月兌靴子,蕭四郎卻是放了手里的紙自己月兌了,把腳放進水里,對析秋道︰「你坐著歇著。」
析秋就在敏哥兒身邊坐了下來,回道︰「也不知行不行,還有靜柳姐那邊,畢竟一旦這樣開始做,醫館就會變的不那麼純粹了,靜柳姐可能會不同意。」
「不會!」蕭四郎滿臉的笑容︰「她也不是墨守成規的人,你盡管與她去說!」
析秋覺得蕭四郎說的很有道理,便點頭道︰「那我明天就和她去說。」
蕭四郎又翻了紙去看,這法子能套用去很多地方,又抬頭對析秋道︰「府里頭許多鋪面和田莊,若是你不介意,這些東西讓人拓一份下來,明日送去外院讓胡總管也看看。」
「行。」析秋點頭,蕭四郎匆匆看一遍就能舉一反三不但能領會其中意思,還能立刻套用去旁的地方,比起她憑著前世的知識和記憶才拼湊出這些東西來,他可是聰明的多。
敏哥兒就坐在一邊,一會兒偷偷去看蕭四郎,一會兒則小心去觀察析秋,見析秋笑了起來,他垂著頭也跟著後面露出笑容來,析秋就揉著他的腦袋,問道︰「字寫完了?笑什麼?」
敏哥兒表情一僵︰「寫……寫完了。」說完飛快的瞥了眼蕭四郎。
藥鋪的事她想明白了經營,心情也顯得很好,便飛快的在敏哥兒臉上親了一口,笑著道︰「那快去梳洗睡覺吧。」
敏哥兒點頭應是,析秋就喚了冬靈和敏哥兒來的女乃娘來,將敏哥兒的東西收拾好,二銓每日下午就會出府,析秋怕他回去太遲金大瑞會擔心,這兩天醫館開張,二銓就直接從府里頭去了藥店,就連如今在留在劉管事身邊學徒的一銓抽空也會跑去幫忙。
蕭四郎看了敏哥兒一眼,等人出去蕭四郎便道︰「他都四歲了!」意思是,不要去親臉頰。
析秋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看著面色古怪的蕭四郎,笑著道︰「四爺應該說,他才四歲而已!」蕭四郎動了動嘴角,沒有說話。
第二天析秋讓春雁幫著她拓了一份送去給胡總管,又將阮靜柳和天益找進來,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天益自是激動的很,說了許多話,讓析秋驚奇的是,阮靜柳也沒有反對,她道︰「當初我們合伙時,就已經不是單純的醫館了,況且,既然開鋪子我們投了錢,想要回收成本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我又怎麼會反對。」說著一頓又對析秋和天益道︰「不過我只管行醫問藥的事,旁的事只能你們去做了。」
「沒問題!」天益一拍胸口,斗志滿滿的道︰「依夫人說的,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回去就和羅六爺商量商量!」
她果然沒有看錯天益。
「嗯。那事情就交給你和羅六爺了,金大瑞夫妻如今也閑著,你若是能用的上他們便讓他們做著,也省的他們閑在那里我們還要再去請人做。」天益點頭不迭,就听析秋忽然又道︰「還有,你和春雁的婚事定了,你忙了鋪子里的事,自己的婚事也不能忘了。」
天益的臉頓時紅了,剛剛還意氣風發立刻變成滿臉尷尬支支吾吾的樣子。
析秋和阮靜柳對視一眼,雙雙笑而不語!
下午留了阮靜柳吃飯,兩人在房里說鋪子里的事。
佟析硯來了!
「……讓人去醫館請你,回去說你在侯府里,我就急著趕來了。」佟析硯一進門便急著對阮靜柳道。
析秋听著一愣,將她讓到炕上坐了,問道︰「怎麼這麼趕,可是有什麼事?」佟析硯喝了茶緩了口氣,回道︰「是我婆婆,前幾日風寒,拖了幾天一直不見好轉,今兒一早起來就咳嗽不止,前面竟是咳出血絲來,相公著急尋了好幾位大夫,都說是體內有熱毒,又天氣忽冷忽熱寒氣入侵,開了些瀉火溫補藥,相公不放心就想到張醫女,讓我來請您過去瞧瞧。」
析秋去看阮靜柳。
阮靜柳想了想,點頭道︰「我未時末過去!」她向來都是約了時間,準點到。
佟析硯松了口氣,又看向析秋道︰「藥鋪開張後,生意如何?」析秋笑著回道︰「目前還看不出什麼門道來,不過還要謝謝你送的禮。」
「我們親姐妹說這些話沒的見外了。」說著一頓又道︰「我忘了和你說,你猜猜看,昨日誰去找我了。」
「誰?」析秋笑著問著,想必是出其不意的人,否則她也不會露出這樣興奮的表情來。
「你一定想不到!」佟析硯笑著,眼底里露出戲謔的表情來︰「是三姐姐!」
析秋喝茶的動作一頓,轉頭詫異的看著佟析硯,佟析硯很滿意析秋的反應就笑著道︰「听到門房去報,我也不相信,直到看到她的人我才敢相信。」說著一頓又道︰「你知道她找我干什麼嗎?」不待析秋回答,她就露出神秘的笑容,道︰「她上次在家里時,听我說要開繡莊,覺得這個法子不錯,竟是有意要和我合伙!」
不得不說她很驚訝,可是又仿佛覺得在意料之中。
驚訝的是,佟析言主動去和佟析硯說話還要合伙做生意,意料之中的是,武進伯府難道真如旁人所說氣數已盡?
若不然,一向孤傲的佟析言怎麼會低下頭想和佟析硯做生意。
「你同意了?」析秋問道。
佟析硯搖了搖頭,回道︰「沒有,我說我仔細想一想,上一次說不過是大概的想法,若真是要做只怕還要仔細思量了才行,總不能憑著一個想法就盲目投錢才是。」
她說的也沒錯,不過恐怕佟析言有點等不及了。
果然,佟析硯又嘆道︰「她催我,讓我快點想,若不然她就自己去做。」
她忽然覺得佟析言這麼做,是不是還有別的原因,比如在轉移財產方便將來分家,又或是在給任雋「洗錢」?難不成真的是做生意維持生計?
析秋更加傾向于前者。
畢竟前面才听蕭四郎提到過任雋和榮郡王的之間的事,醉仙樓的生意很好,還不至于到這個地步,所以她反而覺得佟析言突然去找佟析硯做生意,有些奇怪!
「生意的事也不是簡單的,你不如仔細考慮清楚。」多余的話她也不好多說︰「或是問問四姐夫的意見再決定不遲。」
「我知道!」佟析硯點頭道︰「她那樣的人我怎麼會不知道,誰知道肚子里打的什麼算盤!」
析秋也不說什麼,佟析硯一頓有些遲疑的看了眼阮靜柳,欲言又止的樣子,阮靜柳便站了起來,道︰「那我先會醫館,下午直接去蔣府。」
佟析硯的樣子是有話和她說,析秋也不好硬留阮靜柳,便起身讓春柳送她出去。
回來佟析硯便有些不好意思的問她︰「听說榮郡王從應天請了那位專看婦科大夫,你可知道這件事?」
析秋听說過,便點頭道︰「听說還住在郡王府,你可是有什麼事?」佟析硯听了面露尷尬,道︰「你能不能帶我去見二夫人,我想請那位大夫給我瞧瞧。」
「啊?」析秋一愣︰「你身體怎麼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佟析硯忙擺著手,回道︰「不是,是我婆婆,說我成親半年多身子一直沒有動靜,四處幫我找大夫看診,就連當初給大姐看病馮郎中都請去瞧過,也沒查出什麼來,藥吃了倒不少,可還是沒有動靜,所以我就想到前些日子听到的那位應天來的大夫,听說他醫術高明,所以就想來試一試。」
析秋嘆氣,佟析硯成親才一年不到就這樣著急,那她是不是也該請人診一診?
「那行。」析秋站起來︰「我去換了衣裳,陪你去二夫人那邊。」她想到江氏的孕吐,不知道這位專職婦科的大夫會不會有好的法子。
佟析硯點頭︰「好!」析秋便進房里換了衣裳,陪著佟析硯去了二夫人那邊,二夫人正在睡覺,析秋和佟析硯便在房里等了片刻,她從外面進來,笑著道︰「真是不好意思,讓四弟妹和蔣夫人久等了。」
「二嫂客氣了。」析秋笑著道︰「是我們來的太唐突了。」
二夫人滿臉的笑容,在兩人對面坐了下來,笑著道︰「春日里就是犯困,我這些日子每天中午吃了飯便覺得困頓,不睡一會兒下午便沒了精神。」
析秋一愣,仔細看了眼二夫人面色,便笑著道︰「府里事情多,這兩日二嫂又忙著二妹的婚事,也確實辛苦的很。」
「主持中饋哪里有清閑的道理。」二夫人笑著說著,又看向佟析硯︰「蔣夫人可是稀客!」
佟析硯笑著點頭︰「一直想來也不得空,正如六妹妹說的,主持中饋便是坐著不動一上午也忙的連喝茶的時間也沒有。」二夫人得了知音般,兩人就家里的大小事聊了起來,頗有投緣的意思。
佟析硯對出身高貴卻沒有半點架子的二夫人很詫異,她印象里一直對她有些抵觸,畢竟她是鑫哥兒的繼母,可今日認識後,印象委實不錯。
兩人說了半天,析秋笑著听著,喝了一杯茶後佟析硯才道出自己的來意︰「……听說住在郡王府,所以我就找了六妹妹來,想托了您這層關系,找他瞧一瞧,也不知是不是身體的原因。」
「原來是這事。」二夫人很爽快的應了,讓紫檀拿了她的名帖來給佟析硯︰「你明日讓人拿了名帖去郡王府,文大夫平日也不出門,就住在王府後院里,原是說三月就回去的,後來我嫂子懷了身孕,我哥哥就留了他,有他在將來我嫂子生產也更有底氣一些。」
這樣推崇,看來這位文大夫醫術真的是了得。
「麻煩您了。」佟析硯笑著接了名帖仔細收了︰「也不知怎麼謝您才好。」
二夫人就看了析秋一眼,笑著道︰「你和四弟妹是姐妹,都是一家人,何必這樣客氣。」
大家又客氣了幾句,二夫人要親自送她們,析秋則笑著道︰「二嫂歇著吧,這樣近我們自己出門即可。」
二夫人沒有勉強,笑著點頭。
第二天阮靜柳回來說起蔣老夫人的病︰「普通的風寒,但因為年輕時身子一直不好,如今一點小病便很難康復。」
析秋听說過,蔣家以前日子很苦,蔣老爺在世時在鄉間開了一間私塾,一家人日子過的很清苦,蔣士林在家排行老ど,上頭四個兄妹,將老夫人一人操持家里大小事,所以身體上難免積累了許多隱患和病根。
晚上去給太夫人請安踫道二夫人,二夫人笑著道︰「蔣夫人實在客氣,還特意讓人送來了謝禮。」
這件事析秋還真不知道,便笑著道︰「自是該這樣的,若沒有二嫂牽線,她怎麼能尋到文大夫。」二夫人听著掩面而笑,回道︰「你們姐妹真不愧是一家人。」
太夫人听著面露詫異,問道︰「是誰病了?」
「是蔣夫人。」二夫人笑著道︰「去王府里請了文大夫,下午還特意讓人給我送了謝禮來,我正和四弟妹說這件事呢。」
太夫人听著便傾了身子,問道︰「那診斷了可有結果?」二夫人笑著點頭︰「說是身子陰寒,開了半個月的藥,說如果沒有意外半年內定能有好消息。」
「這可真是要好好謝謝你。」太夫人笑著道︰「這文大夫真是醫術了得,傳言不假啊。」
析秋听著目光就落在二夫人身上,露出若有所思的樣子。
幾個人正說著,紫薇掀了簾子面露猶豫道︰「太夫人,五夫人求見。」
太夫人眉頭一擰,叱道︰「讓她回去,不見!」紫薇遲疑的看了眼太夫人,點了點頭出了門。
析秋也不奇怪,五夫人到府里來大意不過是為了見晟哥兒,不過太夫人拒絕倒讓她有些疑惑!
析秋在太夫人這邊又坐了會兒,紫薇又走了回來,看了眼析秋和二夫人顯然有話要說。
二夫人和析秋先後站了起來︰「那我們就先回去了。」
太夫人點頭應是。
析秋和二夫人一前一後出去,吳媽媽親自打起簾子,二夫人滿臉的笑容道︰「看來四弟妹要做姨母了。」
析秋笑著應是︰「……四姐姐向來是有福氣的。」
身後,听到紫薇的聲音傳了出來︰「……藤姨娘帶著晟爺去了角門。」
砰!
一聲清脆的碎瓷聲傳來,太夫人怒喝道︰「豈有此理,她越發的沒了章法了。」
析秋又笑著道︰「這位文大夫醫術高明,說起來我還有件事想要求二嫂。」二夫人目光一閃,問道︰「四弟妹有事盡管說。」
析秋看了眼太夫人房里,目光一轉和二夫人並肩下了台階走到院子,道︰「是這樣,我娘家的大嫂也是才有了身子,這幾日吐的厲害,人也沒了精神,不知道二嫂可听文大夫提過,有沒有什麼法子,能止一止孕吐的?」
「這你可問對人了。」說著便笑著道︰「我這里正有文大夫開的方子,說是效果立竿見影,回頭我便讓人抄了一份給你送過去。」
「那謝謝二嫂了。」析秋深看了二夫人一眼︰「我瞧著我大嫂吐的實在可憐!」
二夫人點頭應是︰「可不是這樣,孕吐最是難為人。」
說著,兩人便在院門口分開,析秋回了房里便喊來碧梧︰「去打听看看,五夫人出了什麼事。」
碧梧听著正要出去,蕭四郎已經一身灰塵的進來,沙場上待了數日他也曬黑了不少,析秋迎過去幫他月兌了外套,又換了鞋子,蕭四郎坐下來便道︰「內務府競標的結果出來了,瓷器上批了余杭的陳家。」
析秋一愣,這麼說藤家落馬了?
她忽然想到五夫人。
「這次競標,是聖上親自核定的嗎?」析秋端了茶過去坐在他對面。
蕭四郎點頭道︰「嗯,若不然也不會用這麼長時間才有結果。」說著一頓又道︰「織造,瓷器,茶葉,包括銀碳都有變動。」
看來動的不止是藤家。
蕭四郎頓了一頓又道︰「大老爺的官職批了,下月上任,六部給事中。」析秋頓時一喜,滿臉笑容︰「那我明天回家看看去。」
蕭四郎點了點頭,析秋見他疲累依舊如前幾日一樣給他打了水泡腳,不過一刻他便歪在迎枕上睡著了。
第二日,析秋送了蕭四郎和敏哥兒,正要去和太夫人打招呼,春柳神色怪異的來了︰「夫人,藤姨娘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