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念卿跨進後堂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桌前吃著什麼,听見腳步聲,她笑著抬頭望來,可是目光就在接觸到顧念卿身後跟著的女孩時,驀地一變。
「易瑩回來過了?」老太太沉聲開口,可是令人奇怪的是,在提到自家兒媳婦時,她的語氣卻並不親昵,冷硬而不帶絲毫的感情。
「是呢,夫人中午的時候的確回來過。」李姨恭敬的回答道。
「那人呢,現在在哪兒?」老太太繼續問道。
「現在……」李姨遲疑了一下,抬眼看了看老太太,才緩緩道︰「夫人她,或許是有什麼急事兒,剛走……」
‘咚——’手中的茶盞被重重撂到桌上,老太太一聲冷笑︰「這就是易家的千金閨秀?目無尊長,狂妄無禮!」
李姨被嚇得不敢吭一聲,唯唯諾諾的低著頭站在老太太身邊,艾燻兒也極有眼力勁兒的看出了矛頭,也沒敢搭話。顧念卿當然也察覺出了一些不對勁,雖然她不知道老太太和易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這婆媳關系,自古以來就說不清道不明。
「顧丫頭!」顧念卿正有所思,老太太的聲音又傳來,顧念卿趕緊回神,卻見老太太正將目光對準她,只听她道︰「你這丫頭倒是宅心仁厚,可千萬別學堯兒她媽,見了老婆子我就繞道而走,知道我老婆子為人的倒也罷,要是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我們陸家欺負她易瑩!」
「女乃女乃,也許伯母是真有什麼要緊事兒呢?您呀,就別再胡思亂想了,瞧瞧這些點心,我在上華市都沒見過,看起來好像很好吃的樣子。」不知不覺的將話題轉移掉,顧念卿轉而驚喜的看著桌上的幾碟點心,擺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
其實這都只是一些普通的小點心而已,要說到這特別之處,倒也是有一點。
「這些都是些老北京小吃,在我年輕的時候,我就特愛吃這些,但是老頭子特別討厭吃甜食,所以吃的機會也甚少。老頭子不在了,我終于有機會天天吃,可是人卻老了,牙也不行咯!」老太太笑著說道,將一塊綠豆糕拈起遞給顧念卿,一邊又道︰「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老的不喜歡甜食兒,小的卻十分愛這些饞嘴的。去吧,那這點心給堯堯送去,他就喜歡這個!」
恩?陸希堯喜歡吃甜食兒?!
「顧姐姐,我陪你一起去給希堯哥哥送吃的吧!」艾燻兒甜滋滋的聲音突然傳來,跑到桌前,她主動端起上面一碟小甜心,可愛的臉旁,和這瓷碟里的點心,不相上下。
「讓顧丫頭自己去!」老太太發話了,厲眼掃過艾燻兒,一股無形的威嚴,嚇得艾燻兒趕緊就把手中的點心放回桌上,只是揪著一副可憐兮兮的面容去瞧顧念卿。
顧念卿也挺不忍心的,想替艾燻兒向老太太說幾句好話,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老太太就好像早已知道顧念卿要說什麼似得,意味深長的又接著說了一句︰「顧丫頭呀,俗話說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啊!」
「是,女乃女乃。」看了眼艾燻兒,顧念卿聳肩表示無能為力,捧了一碟點心,轉身就往外走了去。
老太太信手捻了一塊綠豆糕,放在嘴中輕咬了一口,才悠悠道︰「小李,去給我泡被蜂蜜茶,少放點糖!畢竟糖這東西,表面看起來挺好的,像我這把老骨頭,吃多了可是最容易得病的!」
「哎,好呢。」李姨連連點頭應了一聲,走出房子去給老太太泡茶。
屋內,瞬間便只剩下了艾燻兒和老太太,
「艾丫頭,你父母近來可好?」低頭拔弄這那些精致可愛的小點心們,老太太隨意的問道,語氣平常。
艾燻兒微微歪頭,大眼楮看著老太太,脆生生的回道︰「爸媽過得挺好的,我出門的時候,還特意囑咐我,讓我替他們向您問好!」
「過得挺好?」老太太側頭看向艾燻兒,眉梢一挑,好似並不相信︰「恐怕是過得非常好吧,最近你姨媽天天的往你家跑,婦聯和公安部能有多少公事交集?別以為老太太我一天呆在宅子里,就不知道外面發生什麼事兒了。這都要變天了,你爸媽還會想到我?想我那寶貝孫子還差不多!」
「女乃女乃!」艾燻兒臉頰一紅,一副嬌羞的模樣︰「爸爸媽媽是真心念著您老人家,她們」
「念著我快點死?」出其不意的接過艾燻兒的話頭,老太太抬起頭,面對面的正視著艾燻兒,一向慈祥的臉上,此刻一板冷肅︰「艾丫頭,你去告訴你父母,只要有我老太太一天在,就絕對容不得她易瑩作怪是ど蛾子,你好歹也是留洋回來的人,自己也要動點腦子,別什麼事兒都听你爸媽的。」說到這一頓,老太太不由一緩語氣道︰「你還小,女乃女乃也是為你好,大人的事,不該扯到孩子身上。」
艾燻兒垂眸,不語。
好半響,女孩才再次緩緩啟聲︰「女乃女乃,為什麼您就那麼不喜歡我找希堯哥哥玩呢?」
老太太聞言,眉頭一皺,有些不悅︰「你希堯哥哥都那麼大的人了,他有他的事業要忙,你呢也不小了,該學習還是要繼續學習的,別整天都想著玩,成何體統!」
「可是,我想做希堯哥哥的新娘!」
雙眼詫異的看向艾燻兒,老太太沒想到這女孩會把話說得這麼直接,張嘴還想說什麼,眼光剛好蹩見李姨端著蜂蜜茶走近,眉目一冷,道︰「李姨,讓司機送艾丫頭回去。」
既然談不下去,那就沒必要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