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婈忙道︰「客人請說。」
「請問喬老板的那套算術學師承何人?」
喬婈嘴角又抽了一抽,又是沖這個來的,模模頭道︰「一個乞丐,客人信嗎?」
「乞丐?」
「嗯,不過已經死了。」喬婈漫不經心的說道。
司長風哦了一聲,語音拉長,明顯是不信的。
喬婈有點惱火,說不說是我的自由,你哦個屁!
喬婈連司長風的名字都不知道,只一直「客人客人」的叫,現在更是不想與他說話,又不好趕人走,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就那麼站在那里。
沉默一會兒,司長風的眼神兒在圍牆里面冒出頭的核桃樹上溜達了一圈,道︰「我還從來沒見過長得這麼高的核桃樹苗。」
喬婈見他沒話找話,沒甚心思的應付道︰「嗯,如今可見著了。」
司長風起這個話頭,就是想著一般人接話就應該接「啊怎麼了核桃樹苗長這麼高有什麼問題嗎?」,他倒是被喬婈這出乎意料的回答給噎了一下,半晌才「嗯」了一聲。
喬婈本就郁悶的心情愈加煩躁,自己和他不過一個是賣鳥的一個是買鳥的,壓根就不熟,為啥要干巴巴的和他傻站在這里呢,正如此想的時候,遠遠地看自家茶社里的小劉跑了過來。
小劉抹著汗道︰「老板,小老板讓我叫您回去,茶社里有客人等您半天了。」
喬婈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柳之杭,等她回到茶社後,確如她所料。
柳之杭一身白色錦衣端直了背脊坐在茶桌旁,喬婈進茶社的時候,他正撥弄著桌上的方木盒子出神,一見喬婈,便激動的站了起來,叫她︰「婈婈。」聲音中帶著歡喜,還有那麼一絲小心翼翼。
喬婈卻不理他,只轉身對跟屁蟲司長風做了個「請」的手勢,並招呼了小廝好生招待著,然後轉身將西側通往後院入口的布簾子撩了起來,掛在門框上的木鉤子上,才背對著柳之杭,叫了他進去。
西側入口正對處,有一顆楊柳,此時新芽正長,隨著風兒不時的蹭著擺在下方的一方石桌上,石桌四面各一張石凳,柳之杭與喬婈相對而坐。
司長風原本坐的位置看不見里面情形,端著茶杯大搖大擺的換了一個位置,正好看見喬婈的背影以及柳之杭的半張臉。
喬茵看了一眼司長風,對于他如此明目張膽的窺探以一個不雅的白眼表示了不屑,手下兀自逗著兩只鳥兒。
那兩只鳥兒,正是肥了不只一圈的花鳥兒和白鳥兒,兩只蹲在櫃台上好似兩顆圓滾滾的毛球,也安靜的看著院子里的動靜。
喬婈看著柳之杭,心底的那種感覺並非是因為被背叛而生氣,反而是對他情感忠貞的失望多一些,這個時代的男子,一顆心能隨意的掰成十幾瓣。
柳之杭也在看著喬婈,自從大婚前給她去了一封信後,自己便與她失去了聯系,到現在看見人,只覺得心里是想得很,這會兒見她沒甚表情,知道她在生自己的氣,不免帶了幾絲低聲下氣,道︰「婈婈,你還在生我氣?」
喬婈揉了揉自個兒的鼻翼,道︰「沒有,你大婚我也不知道準備什麼禮物好,只托人帶了六十兩銀子去,有收到罷。」
「收到了。」柳之杭听喬婈說沒有生他的氣,身上的落寞瞬間散去,高興道︰「婈婈,你且再等一年,到時我會讓母親來下聘禮,等你生了孩子後,馬上將你抬成平妻。」
喬婈原本撐著下巴的手一個不穩險些歪倒在旁,她看著柳之杭,像在看一個傻子,「你還想娶我?」
柳之杭見她如此表情,怔住了︰「怎麼,你不願嫁我了?」
喬婈「哈哈」笑了兩聲,說︰「柳之杭,我以為你早知道我的,我若嫁人,必為妻,且丈夫不能再有別的妻妾。」
「婈婈!」柳之杭急道︰「我適才也說過了,將來會許你平妻之位,你也知道娶葉氏非我本意,我的心里只有你一人啊!」
喬婈收起臉上所有表情,看著他,道︰「好,那我問你一問,假設這世界女子可以一女伺二夫,她也告訴你她的心里只有你一人,那你可願意做那二夫其一?」
再怎麼假設,也抹不去柳之杭耳濡目染了二十年的不良風氣,那是烙在骨子里的,他月兌口便駁斥︰「這如何能行,怎可一女伺二夫,不知廉恥!」
隨後見喬婈臉上滿是譏諷的看著自己,面色瞬間變得蒼白。
喬婈道︰「在我看來,男子三妻四妾,就好比假設中的一女伺二夫,一樣的不知廉恥!」
柳之杭站了起來,看著喬婈,眼神里有震驚,像在看一個剛認識的人。
喬婈亦站了起來,道︰「你大概覺得這世間女子皆只能依附男子而活,這是她們生下來就鑄就的命。今日我便告訴你,其她人或許都是這樣,但我喬婈,養得起自己,哪怕此生不嫁,也妄想我去與其他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不能一心一意的忠貞于對方,再珍重,舍棄也罷。」
喬婈這一番話說的言辭激烈,頓了一頓,她又道︰「柳當家的以後還是不要隨意的來了,以後再相見,你我只余師生情誼了。」
言罷,轉身穿過垂花門,進了自己歇息的院子。
柳之杭往日只覺得喬婈性子率真,心里很是喜歡,卻不想今日第一次見到喬婈如此決然的一面,心里慌得厲害,只覺得自己心里空落落的,被誰揪住了一樣的難受。連自己怎麼出了茶社的門都不知道。
司長風在茶社里,一邊嫌棄的小口的喝著劣質茶水,一邊听著院子里的動靜,傳來的聲音似乎是在爭吵卻听不太清楚,最後見柳之杭神情寥落的離開,一副受了很大打擊的模樣。
柳之杭一路失魂落魄的回到自家的院子,正廳里,一身粉色底繡瓖雲紋白邊的葉詩詩端坐在那里,見得外出的柳之杭回來,忙上前去,又見他面色蒼白,伸手去觸踫他的額頭,擔憂道︰「怎麼出去一趟這般模樣回來,身子哪里不舒服?」又吩咐身邊的丫鬟趕緊去叫家醫過來瞧瞧。
柳之杭回過神,勉強的笑笑,拿掉葉詩詩攙扶在自己身上的手,道︰「無事,許是最近累了,休息一陣便好,我去書房,不要讓人來打擾我。」
說罷,獨留下眸色焦急又表情落寞的葉詩詩在正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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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略長==,還是這麼取章節名更歡樂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