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明被她說的難堪,他承認這麼多年,他一直把喬婈以及喬茵給忘在腦後了,他確實一點也沒關心過著兩個女兒,他道︰「就算我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你也不能這般沒大沒小的與我說話,長者為尊,你懂不懂!」
喬婈覺得喬明的腦子有問題,在拋棄女兒十幾年後,居然還能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被拋棄的女兒應該尊重他,還敢有臉來指著她理直氣壯的質問起來。
她輕嘲了一聲,驀地站起來,一步步走向喬明,聲音帶著恨意的控訴︰「我不懂呢!因為在我現有的人生里,除了我那死去的娘,生活中再沒出現什麼能讓我尊重的長輩了!你棄養我多年,現在卻跳出來指責我沒大沒小?!什麼叫長著為尊?你教我啊!你的女兒平日只顧著掙錢養活妹妹養活自己,沒學過這四個字呢!」
喬明被她激烈的言語說的一步步後退,後背猛地抵上了桌子,退到不能退了,手指顫抖的指著她︰「你命格不詳不能養在身邊,我也沒辦法,可是府里每個月都有給你們姐妹糧食,走的時候還給了你們銀子,那些銀子,也夠你們姐妹吃喝好幾年了!」
喬婈又是一聲冷笑,「是啊,那些銀子,在窮人眼里是好多好多呢,我當時也是這麼覺得的,沒有它們,我這茶社今日也開不起來,可那些銀子,還不夠你喬當家在外一頓宴席的飯錢!」
「混賬!」喬明大吼,當著外人的面,喬明被喬婈說的不剩一點顏面,「嫡母派人請你回府你不回,現在還指著生父大罵,我……我要和你這個不孝女斷絕父女關系!」
「子不教父之過,我混賬,那你又是如何!」喬婈怒斥回去,「在我喬婈眼里,壓根就沒有過父親,無所謂斷絕不斷絕,你要斷絕嗎?我高興得很!」
喬明一張臉被氣的青白,額頭青筋暴動,身子搖擺了兩下,一手撫著額頭一手撐著身後的桌子,動作艱難的在凳子上坐下,模著胸口一直大口的喘氣。
杜氏早在喬婈與喬明爭執起來的時候就停止了哭泣,同書生一齊傻傻的看著,听著別人家的私密家世。
喬婈見喬明那隨時喘不上下一口氣的模樣,皺了皺眉,暗自平息著體內的怒火,免得再與喬明爭吵,萬一把人氣倒了可就攤上責任了。
恰在這時,慶媽媽領著提著醫藥箱的大夫走了進來,大夫一看到喬明,便要上去給他把脈,喬婈攔住道︰「病人不是他,是床上的那個女子,快些瞧瞧。」
大夫愣了愣,狐疑的看了一眼喬明,便走過去給妙兒把脈,見著一片血紅吃了一驚。
床上早被妙兒流出的血染了一大片,大夫一陣檢查,確認了妙兒沒有生命危險之後,說︰「她肚子里的孩子才懷上一月多余,胎相正是極度不穩的時候,唉,可惜了。」
喬婈微怔︰「確定孩子沒了?」
大夫惋惜的搖頭︰「沒了。」
大夫開了一道藥方,交給了慶媽媽,又收拾著自己的東西,道︰「人再過一會兒就能醒來,月子期間,需要好好的調養一子。」
經過喬明身邊時,大夫腳步頓了頓,問臉色難看的喬明︰「你沒事吧?要不要我替你把把脈?」
喬明正在氣頭上,手一揮,差點一巴掌打在大夫的臉上,罵道︰「滾!老子身體好得很!」
大夫明明是出于好心,卻沒想到差點被扇了一巴掌,還被賜了一個滾字,頓時也氣的不行,低斥一聲︰「狗咬呂洞賓!」便甩著袖子走了。
慶媽媽忙又跟上,要出去給大夫結診費。
本來大夫在的時候,杜氏還想問問能不能弄點流產嬰兒的血液,檢查看看那究竟是誰的孩子,但她在兩父女爭執的時候,就看出來了,喬婈表面看著軟綿,實則非常的難拿捏,這要求她也就閉了口,膽怯的不敢提出來。大夫一走,房間里就徹底的安靜下來,只聞得幾人的呼吸聲。
喬明安靜了一會兒,又站起來要走,喬婈叫院子里的男僕把人強行拽了回來,道︰「我說了,在孩子沒確定是誰的之前,誰都不能走,好歹是一條生命,它今日沒了,你我幾人都有責任!」
書生立即反駁道︰「可這孩子不是我的!」
喬明也立即道︰「也不是我的!」
喬婈眼神冰冷的看著他們,譏諷的反問︰「難不成是我的?」
杜氏幽幽道︰「誰知道她之前還有沒有再去勾搭別的男人呢……」
「我沒有……」妙兒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響起,眾人回頭,就見妙兒半撐著身子坐在床上,神情虛弱的看著他們。
見人已經醒了,喬婈叫了女婢進來,拉了簾子幫著妙兒換了身干淨的衣服以及被褥後,才坐到她身邊,指著那兩個站在正中央的男人,問她︰「孩子是誰的?」
事到如今,妙兒也不顧忌羞恥了,想也不想的,抬手就指著喬明,「我的身子,只有他踫過。」
喬明是不打算承認的,他否認道︰「你的處子之身是給的我,可誰知道在那之後,你有沒有與別的男人艷好,畢竟你我也是好幾天才能見上一次!」
妙兒渾身無力的抽泣著,听了喬明的話後,一時絕望起來︰「我之前確實與呂書生有過一段見不得光的感情,可在遇上你之後,我便徹底的與他斷絕了來往了。而且,我再不知羞恥,也不會再把自己的身子給第二個男子的啊!」
喬婈嘴角扯出一個譏笑,看著喬明︰「偷吃了肉,油漬抹去就開始不認賬了,那床單上反正還有未干的血跡,你這會兒不承認,我又叫人去請大夫來取了血樣做親子驗證就是,不過多等個幾日的光景罷了!」
其實喬明心里已經確定那沒了的嬰兒就是他的孩子,愣怔之後,覺得如果真叫大夫來做親子驗證,到時候丟的又是自己的臉,便略底氣不足的問︰「就算這嬰兒是我的又怎麼?現在孩子已經沒了,追究誰是他的父親,又有什麼意義?」
喬婈冷笑︰「當然有意義,你需要提供一筆銀子來補償妙兒痛失愛子的傷痛。」
在喬明眼里,能用銀子來解決的事情,都不算是事情,當即松了口氣,甚至帶著一絲爽快的問喬婈︰「要多少銀子!」
「五百兩!」
妙兒想嫁給喬明,曾將人生今後的希望都放在了喬明的身上,喬婈倒是可以看在她沒了孩子的份上,逼著喬明娶了她的,可是,就算她逼著喬明娶了她,但她現在在喬明的眼里,已經是不潔的形象了,嫁了過去,必定也是過不好的。
喬婈想,妙兒所求,不過是求個安逸的物質生活,所以,給她銀子,便是最好的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