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行必有我師,二人行必有奸/情。為了以防讓人誤會,我覺得像現在咱們這個組合非常好。」
在強大的歪理之下,傅景淵竟沒臉沒皮地插在了兩人中間。
由于才距離起點沒多遠,那麼多的參賽選手還處于圍堵在一起的架勢。萬人全跑,規模宏大,大部分人都集中在一處,沿著人行道延綿不已。
這場三個人並排的馬拉松,其實若換作任意的其他人,並不明顯。不過因著傅景淵那西褲襯衫的穿著,這另類的三人組合,便使得人頻繁地往這邊看。
齊陌申听了他的話,倒是毫不在意地一笑︰「看來我這個教師的稱謂還真是當之無愧了。傅少,要不叫聲老師來听听?禾」
一瞬間,氣氛便有些緊張。
這還是孔九九第一次意識到齊陌申耍起嘴皮子來,根本就不亞于任何人妲。
那輕輕松松便將人的話堵死的能力,果真不愧是當老師的人,都訓練出來了。
原以為傅景淵還會繼續反唇相譏,沒想到他竟一直望著她。很顯然,他只顧著望她的唇形,根本沒听到齊陌申的話。
也就是說,齊陌申無論用怎樣的話來回敬,都被傅景淵直接漠視。這種目中無人的架勢,也虧得他以失聰的名義做得如此順理成章。
扯了扯唇角,孔九九有些不自在地提醒︰「齊學長讓你叫他老師呢。」很明顯,她是站在齊陌申這邊。
眸中的色彩加深,愈發顯得深邃莫名,傅景淵顯然是讀出了她唇間的話,卻是滯了滯唇︰「跟著你一起喊他學長不就行了?」
這會兒功夫,後頭的人一批批超越僵持在一起緩慢前行的三人。
齊陌申直接便化被動為主動,跑到孔九九另一側︰「快跑幾步,到第一個休息點喝完水,開始下一個目標。」
看著兩人直接動作一致地越過他,傅景淵也緊追不舍。回頭望了望早就不見蹤影的威航,暗暗將詹世風臭罵了一通。
道路上,一直有車子不疾不徐地跟著,記者們第一時間抓拍著各種鏡頭。而頭頂,有直升飛機盤旋著,顯然是為了完成更完美的角度拍攝。看來對于這場比賽,市里面是萬般重視,撥下的資金也不婓。
其實傅景淵的體力並不算太好,短期的運動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完成,可像馬拉松這種耗時久遠的,他從來沒有指望過自己能夠支撐下來。
會報名參賽,純屬見不慣那一男一女親密無間的組合。
而會拉著詹世風一起參賽,則是純粹想要找個墊底的。
當然,詹大公子不是任人魚肉的主,直接便滑頭地溜了。而他也打定了主意讓這位自動退出比賽的人來配合作弊一下。可看著身後一個個人都越過自己,而自己愈發喘息得厲害,傅景淵終于忍不住取出褲兜里的手機,撥號過去便開口大罵。
另一頭的人听得他如此毫不顧忌形象儼然已經到達了極限卻還有力氣罵人的舉動幾乎都要笑出內傷來了,得意地對著後視鏡撥弄撥弄自己細碎的短發,露出一個迷倒萬千女性的笑來,總算是大發慈悲,將一直偷偷開在傅景淵身後不遠不近窺視著的威航飛速地朝他開去。
嘟嘟的喇叭聲響起,傅景淵回頭,便看到了詹世風。
「哥們,要不要上車啊?不收你車費。」
看著他居然還有心情逗樂子,傅景淵直接便一個眼神掃過去︰「這一處處可都是有監視的,你以為作弊那麼好做?」要不然那些個人早就一個個都成為冠軍了。
「那怎麼幫你作弊啊?」其實詹世風原本是抱著看好戲的姿態的。誰讓齊子是他的發小,而傅景淵則是他大學里頭便結交的哥們呢?
發小和哥們,兩個都是友誼深厚,這偏幫哪一邊都遭人埋怨。自己這個中間人便猶如夾心餅干,一點都不好做。
不過,看著他發白的臉色,詹世風想到傅景淵曾經因劇烈運動而暈倒過,便只得舍棄齊陌申而選擇傅景淵了。
看著車里的人將車開到龜速,腦袋探出來,唇一開一合。
「你先將車開到下個路口,到時再說。」
作弊方案其實耳熟能詳。
一是抄捷徑,半途離開路線,接近終點時混入隊伍。二是把自己的號牌和計時器交給跑得快的選手。
每個參賽選手都會計算出終點成績以及各分段計時成績。
早在比賽開始前,他便早有準備,將自己公司運營部的陳繼森給招了過來。
他是以前校體育系的,強項便是長跑,曾經獲得過無數校內外比賽的冠軍。將計時芯片綁定在參賽人員的腳上,借此來防止中途有人作弊,這是每場比賽都會做的。這些信號都是由一台計時主機和天線控制,不用擔心會計混每個運動員的時間,而且精確度蠻高。
讓陳繼森代替自己,傅景淵並沒有穿運動服而是直接便西裝西褲,便是有意為之,刻意讓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之後丟下西裝,讓
陳繼森撿去,偽裝成他不遠不近地跟在齊陌申身邊,超越眾人。早在記者媒體蜂擁時,他便已經計劃好了。相同的西裝西褲,記者們最擅長的便是根據衣物認人。
既然陳繼森壓低了帽子代替他去跑了,他則主動減下速度,變成路人甲乙丙丁。
當進入道路的死角,傅景淵毫不猶豫地上了車。
長腿優雅邁開,鑽入車門的那一瞬,才覺得整個人都已經虛月兌無力。
「真沒想到你連記者都買通了,後頭那輛跟蹤的車里原來是你的人。」為了這場比賽,他還真是不遺余力啊。
「要不然還等著被人挖出‘傅氏總裁為奪冠找人頂替參加馬拉松’的勁爆新聞?」將座椅放低,傅景淵躺在了上頭。隨即又覺得口干舌燥,,從車里翻出礦泉水,咕隆咕隆幾口灌下。
「專業運動員需要兩個多小時才能完成的馬拉松,那咱們姑且就設定為三個小時吧。已經耽誤了半小時了,記得兩小時後準時叫我。」到時候得和陳繼森交換去。
說完,竟然直接閉上眼,在車子里假寐起來。
詹世風有些又好氣又好笑。他大爺倒是好了,可他呢?居然還得在車子里頭陪著他白白消磨時光?
無聊啊無聊……
掏出手機,在對上「蔣大美人」四個字的時候亮了亮眼楮,撥號。
「干嘛?有事啟奏無事退朝跪安。」另一頭的蔣楠明顯便沒有好口氣。
詹世風卻是笑得有些雅痞︰「我家老爺子說你退了我的婚,這不是打過來向你確認確認嘛。」
「沒什麼好確認的,就是那麼回事。」
「我說你這女人這次來真的了?你主動退出,可是有人要趁虛而入的。」
「得了,你該干嘛干嘛去,不是和其她女人連孩子都有了嗎?為了這婚事將孩子他媽趕出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我這次就當做好事讓你們一家團聚,別老了入黃土了還遭人埋汰當了個拆散他人的第三者。」
「我靠!誰說你是第三者了?哪個敢說老子滅了他去!」
這話自然是沒入蔣楠的耳,人家說完那句就掛了,也懶得再跟他磨嘰。
詹世風看了一眼手表,又望了一下已經進入睡眠模式的傅景淵,直接便將車掉轉頭,往x大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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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程才只是進行到一半時,孔九九便已經虛月兌了,完全是任由齊陌申拉著前進,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
「學長,要不……你別管我了……你繼續……往前……」
被這麼半死不活地吊著,她真的想棄權啊。
猛地,齊陌申停了下來,連帶著依附他前進的孔九九也踉蹌著暫停,一頭扎到了他懷里。
隊伍早已不如原先百萬般壯觀,大多數人也已經落開了一定的距離。後面有人追上來,看到了,也只是瞅了幾眼,純屬欣賞沿途的風景,繼續前進。大抵都是認識齊陌申這個副教授兼碩導的,女學生艷羨地跑過,卻也不敢耽擱了賽事。
笑話,這是全程直播,他們要八卦,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自毀形象去八卦啊。
孔九九只覺得悶熱異常,早已經全身乏力,如今又冷不丁鑽到了齊陌申懷里頭,兩人的身體相觸,都是汗流浹背。那如同情侶裝的t恤緊密相連,似乎也要將兩人連入一體。
「真的要放棄?」
齊陌申的聲音低沉而黯啞,明顯也是消耗了過度的體力。
放棄……
她真的想放棄來著……
可是,她知道這場馬拉松比賽,不僅僅只是比賽,也是她給予他的一個承諾。
她可以追在傅景淵後頭跌跌撞撞到絕望,為什麼就不能為了齊陌申而將這場馬拉松跑到終點呢?
你追我逐的戲碼,她其實早就已經厭倦了。求而不得的滋味,她自然是深刻體會到了。如今,她若放棄,就好比給了齊陌申絕大的希望之後又給了他致命一擊,伴隨而來的,是徹骨的絕望。
緩了口氣,孔九九賴在他懷里,一動不動,將全身的重量都交給他︰「學長,我告訴你啊,三歲的時候我老爹就讓我去山東頭撿柴火。那可不是什麼鍛煉什麼小孩子玩鬧,是要賣到縣里頭給家里貼補家用的。我家錢女王嫁給老爹生下哥和我後身子就一直很差,老爹心疼我和哥,可也心疼錢女王,所以啊,早早就將我們給打發了自力更生。」
齊陌申任由她倚靠著,只是放在她腰間的手,卻不由緊了緊。
「所以那會兒啊,我早早就給我哥打下手,跟著他東躥西跳。要說那山上,哪兒沒有我孔九九到此一游的痕跡才怪呢。你說說,那會兒我多神氣啊,跑步絕對比你現在還快,那叫一個麻利啊,簡直是山中無老虎,我去稱大王。」
揉了揉她的發,齊陌申甚至還能夠想象到她那麼大的小不點在山里頭跟在她哥後頭如同野猴子一樣上躥下跳的可愛模樣,唇角勾了勾︰「那現在前後怎麼落差這麼大呢?曾經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野猴子哪兒去了?」
「那只小野猴子死了,死在了那場洪水里,死在了親眼目睹她家錢女王為了救她而被泥水沖走的那一幕中,死在了她被她家錢女王送上粗脖子樹後的那一瞬。」
那一次大雨傾盆中,錢女王為了救下被泥水沖走的她,拼盡最後一絲力將她送上一棵粗脖子樹後,自己則被無情的水卷走,再也沒有爬上來。
「你瞧我,明明那會兒兩條腿跑那麼快,可我卻不敢跳下錢女王用命給我換來的那棵粗脖子樹,不敢用我的兩條小短腿去追逐被泥水沖走的她。所以,我得了恐高癥,所以,我多跑一段路便會氣喘。大學里頭八百米考試還得去賄賂人家張老師,讓我勉勉強強混了個及格。」她的成績有目共睹。高中里頭還好,體育即使不及格也不會算入總分,所以她可以次次拿到年級第一,一點懸念都沒有。然而大學里頭,體育也作為一門學科計入總分。她在體育合格的情況下依舊能次次奪得頭籌,可想而知她為了學習付出的努力。
所有人都看到了她為了追逐傅景淵而不顧一切的種種,卻沒有人看到,她的不顧一切費盡心機,都只是愛他的一種表現,都只是她想努力罷了。一如她可以為了學習費盡一切,為了讓錢女王死後瞑目努力學習。傅景淵何其有幸,能獲得她如此執著的對待。若是他,即使讓他付出所有,他也願意得到哪怕她為了他一次的努力。
「學長,不準你同情我。我說這些是想告訴你,我的運動天分早就被消耗光了,我的跑步能力早就沒了。所以我只能給你拖後腿了。不過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跑最後兩名。反正只要堅持到終點就是勝利了,你說對嗎?」
對,怎麼會不對呢?
她努力想要讓他不要胡思亂想,努力想要用這種方式來告訴他,她並未真的想要放棄。她可以與他一起牽手到終點,哪怕是最後兩名,哪怕只有丟臉的份。她是想告訴他,她確實是,努力了。
捧起她的腦袋,齊陌申就那般沒有任何征兆地,吻上了她。
薄唇貼上去,帶著一絲他難以預料的滾燙。
她本就已經累到了極致。萬萬都想不到他竟然會出其不意地吻她。並不是沒有吻過,他曾經吻過她的額頭,那般輕柔的吻,帶著萬般的呵護。
他也曾戲謔地說想要換個位置吻。而說完那句話後,他的唇便與她的唇相擦。
而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不再是若有似無,而是真正意義上的吻。
綿遠流長,唇畔相貼,輾轉吮/吸,力道越來越強。
下意識想要拒絕。可猛地意識到什麼,孔九九的身子逐漸便軟了下來,雙手環上他的腰,不自覺地揪緊了他的t恤料子,攥緊,再攥緊……
結婚早已兩年多,並不是沒有接過吻,可面對傅景淵的吻,她怕她稍微一回應,他便會厭惡,所以,她從未回應過,只是任由他予取予求。
所以,說到底,她是沒有經驗的。
對于齊陌申那溫柔到有些失控的吻,孔九九並沒有回應,而是選擇接受。彼此的呼吸,清晰可聞。天地間,一下子便萬般寂靜,仿佛之前那般此起彼伏錯亂不一的腳步聲都已消失在了耳畔。
唯有,彼此。
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重大新聞」,鎂光燈閃亮,周圍,便圍上了不該有的記者。
意識到事態嚴重,若是讓媒體知曉尚還是傅氏總裁夫人的她與自己接吻,那掀起的風浪,便絕對不是一波。
齊陌申直接便用身體擋住孔九九的臉,拉著她一路往前跑。後頭的人,抓住了重頭戲又怎會輕易放過,忙顛顛地拿了工具追上來。
躲在灌木內,目送著那幫人離去,兩人長長一嘆,同時舒了口氣。
這會兒,齊陌申才考慮到了後果的嚴重性。
雖說九九一心想要離婚,但卻還得等到半年後。即使這段婚姻已經名存實亡,但對于外界而言,卻依舊是最正常不過的婚姻罷了。若讓人知曉她和他在交往,對她的流言蜚語,又豈是一丁半點?
「九九,無論傅老爺子用什麼條件威脅你,哪怕是他跪下求你,你都離婚吧。不要再等半年了,我可以等,但是,這些無孔不入的記者,不會願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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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景淵幽幽從車里醒來,一看腕際的手表,下午一點,他就有直接拿把刀架到詹世風脖子上的沖動。
他讓他到點了叫他,這混小子居然敢放他鴿子!
推開車門,他這才發現車子停在校園內特意劃出來的停車位
上,眺望了一下四面八方,他直接便走向了此次馬拉松比賽的起點,也便是終點。
隨意一瞥,原以為烈日當空,觀看的人會散去許多,沒想到在記者媒體及高層的吹捧下,市民及學生的觀看熱情早已高漲。這會兒,竟圍滿了整個看台。
掏出手機,他便發現有幾條短信。
傅少,我已經快到達終點,請指示。
傅少,等待進一步指示。
傅少,快被人追上來了,咱們不拼第一名了嗎?
傅少,第二名也失之交臂了。
傅少,你什麼時候到?第三名也快追上來了。
傅少,你現在出現,咱們可以排到第三十名。
……
條,都是陳繼森的短信。
這個長跑冠軍,果然名不虛傳,輕輕松松便能夠拿下第一。在傅氏運營部當個小小跑腿的,還真是屈才了。
miss孔呢?
發了一條短信過去,另一頭顯然一直在等待著他的消息,立刻便回了過來。
夫人還沒有出現,會不會是棄權了?
孔九九還沒有出現,也就代表著齊陌申不可能到達終點,一定還在陪著她。
從八點半到下午一點,歷時四個半小時還沒跑完,這速度,還真是慢吶。
原定地方見面,我現在就過去。
發好了信息,傅景淵這才重新走向停車位。只是,剛坐進車里頭都還沒發車,詹世風的短信便進了來。
兄弟,我對不住你,居然忘記叫醒你了。剛看到齊子抱著你老婆沖過了終點線。記者們圍堵著,你要不要過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