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孔九九都極力避著傅景淵的短信轟炸電話***擾以及圍追堵截。
她向來都知道,當一個人固執起來,真的可以到達冥頑不靈的地步。她自己,便是一個最突出的例子。可她不知道,原來傅景淵固執起來,竟然也可以到達如斯境地。
直到這一刻,她才明白當初的自己在傅景淵眼中是那般惹人生厭。一遍遍固執己見一遍遍冥頑不靈一遍遍窮追不舍,那般窮途末路的愛,怪不得他會不屑一顧。只因為,那是強加的愛……
「我說你直接扯了證離了倒是輕松了,可憐我這個替你跑腿的,被傅少逮著,各方面打壓。」蔣楠來看齊陌申時,不免抱怨起來。
孔九九聳聳肩,笑得萬般無辜︰「誰讓你是我的代表律師呢?這離婚可是由你全權負責的,你不受累誰受累?」
「靠!你其實是想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吧?」蔣楠挑了果盤里一個大紅隻果,嘎巴一聲便咬了一口,「老娘要投訴!你連律師費都沒給老娘半毛,老娘卻還得替你擔著風險!妲」
「咱倆這關系,你確定你忍心要我掏腰包嗎?」
「大大的忍心!」又咬了一口隻果,蔣楠翻了個白眼。
「沒人性,連個失業加失婚的女人都不放過訛詐。」孔九九做泫然欲泣狀,示弱示得極其沒骨氣。
齊陌申並沒有躺在床上,而是在偌大的高級病房內坐在沙發一隅,修長的雙腿交疊,翻看著手中的報紙。今天的頭條,便是傅氏又收購了加拿大一家上市公司。看來傅景淵的速度與謀略,果真不是一般。按照這個趨勢,從abr公司歷屆的法人代表著手,以及公司內部各項機密文件調查,相信不管是杜尚離還是另有居心之人,都可以查出。
將視線從報紙上移開,齊陌申偶爾瞥一眼兩個斗嘴的女人,嘴角露出一抹上揚的弧度。他的九九,依舊是一副精力充沛的樣子。這是否代表,她提出結婚,真的是已經放下了傅景淵?
只是,望向自己雖然去了繃帶卻依舊無力垂落著的手臂時,驀然有抹懊惱閃現。
自己如今這般模樣,竟連抱起她,都已不能。
回想起昨晚送她回去,出租車停下,他回頭望她,她竟已酣然睡去。
想要將她從車里抱出,他卻只能對著自己無力的右手連連苦笑。最終,給了司機幾百塊等到她朦朦朧朧地醒轉,他才將她送到樓上。
「學長,學長?」
蔣楠的聲音傳來,齊陌申這才回過神來,收回不該有的思緒︰「怎麼了?」
「齊老爺子可是風風火火地給你和九九準備婚禮了,學長你這個準新郎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啊?別到時候連婚禮都要讓我們來醫院觀禮吶。」
蔣楠說這句完全是玩笑,可齊陌申卻不免有些淒然。他曾私底下問過許諳,他委婉地將否定的答案告訴了他。他也一度跟自己說無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事實證明,確實是如此。然而,有些時候,幸福觸手可及,他卻有些貪心了。
貪心得想要更多,貪心得希望自己能給予她最好的。
只是,無論是許諳所查的資料還是老爺子所找的國內外專家,似乎都對于他的右手宣判了死刑。
他注定,只能是一個殘了右手的準新郎。
也注定,婚禮上,不能給他生命中期盼了那麼多年的新娘一個公主般的擁抱。
「你也知道的,一旦我出了院,九九關心十十鐵定比我多。所以啊,為了和小家伙爭寵,我只能委曲求全一直以醫院為家了。」說得煞有其事,齊陌申俊臉上的表情認真,明明是玩笑,卻讓人揣摩不透深意。
蔣楠听了,不免「切——」了一聲,拉長了尾音。孔九九則是久久望著他,竟微微有些出神。
「孔九九,趕緊的!該去做檢查了!」齊老爺子的話如同洪鐘,伴隨著病房門被打開,直接便傳了進來。
正咬著隻果的蔣楠愣是止了動作。
孔九九則有些頭疼地撫著腦袋︰「老爺子,不帶您這樣積極的!」
「笑話!不積極點,我未來的孫子恐怕都沒著落,難不成還真的讓我齊家絕後?」齊老爺子完全便不是吃素的,語氣中是大大的不滿。好不容易等到這個自稱終身不娶的兒子終于要娶媳婦了,他們齊家也算是快要有後了,結果卻看到網上突然傳出孔九九不孕不育的消息,和當事人一說,她竟然還直言不諱地承認了。
你說這氣不氣人?他想要抱孫子才迫不得已打算讓她這個嫁過人的女人嫁到他們齊家。結果,卻告訴他她再也不能生育了?
那他齊家的香火怎麼辦?那他齊家的公司怎麼辦?那他齊家的未來怎麼辦?
沒個人傳宗接代怎麼行?
所以,他早就找人給孔九九看過,各種不孕與不育的偏方都有,每天總會去做那麼幾個檢查,以確保萬無一失。
孔九九有些無奈地看著走進房內的齊老爺子。她真的不知,他究竟是怎麼得知她無
法再生育的,居然還每天都讓她去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檢查,折騰出那麼多生子的偏方。
頭疼地瞧了瞧齊陌申,孔九九示意他替自己解圍。
可惜後者顯然是樂見其成,不僅不幫她,反而還落井下石︰「好了老爺子,齊家斷不了後,沒那麼夸張。」
「夸張?老子有那麼夸張嗎?這可是事實擺在那邊,老子是一直為了能抱上孫子努力著,只有你們,好不容易說要結婚,老子還抱著奉子成婚的希望,可最終等來的,居然依舊是一個絕後。你們這是存心讓我老了也不得安生是不是?」
「那些個報紙媒體從來都是捕風捉影,網上的消息更加是無從考證,老爺子,這件事涉及到一個一直在暗害九九的人,所以你抱孫急切歸急切,但不要表現得那麼明顯給九九造成困擾。若不然,小心你不僅孫子沒了,兒子兒媳也一並沒了……」齊陌申索性直接威脅了起來。從網上爆出九九那張不孕不育的帖子,各項醫生證明都有,更甚至連她是哪一年哪一月做的檢查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顯示著。明顯便是有人在幕後故意害她。原以為侯葉葉被殺那件案子以呂年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被關進監獄畫上了句點,可幕後那人,似乎根本就不打算就此罷手。
走向孔九九,齊陌申溫柔地執起她的手,帶著她往外走︰「好了,現在去做檢查吧。」
任由他牽著,孔九九和他一起往外走。齊老爺子見此,滿意地點了點頭。
雖然第一眼看到網上傳的那些個不孕不育癥的時候確實是將他嚇到了,但現在科技這麼發達,通過什麼疏導術、導孕術,還有民間一些偏方,還不信他抱不上一個孫子。
一直在旁邊坐觀其變的蔣楠見當事人都走了,也忙跟了出去︰「我說你們去哪兒做檢查啊?這家醫院嗎?九九,我嫂子認識一個不錯的老中醫,我們去找他幫幫忙吧。」作為朋友,孔九九的不孕一直是她的一項心病。所以這些年,她也在四處幫她找尋治療的法子。而前些日子秦薇薇懷孕,蔣沛君趁著在律師事務所腦袋被砸的借口和她的關系突飛猛進,兩人再度恢復了親密。而那個老中醫,便是秦薇薇在看胎兒時無意間發現的。那兒的門面雖小,可口碑卻是放在那兒的,附近曾經被診斷無效的不孕不育,都是由他給一手看好的。
她從知道那個老中醫時便有心想要帶九九過去看看,可又怕提出來之後會讓她有所抵觸,所以一直都沒敢提。如今見她似乎早已從那段陰影中走出來了,自然是樂見其成大大咧咧地提了出來。
齊老爺子听此,老眼立即發亮︰「那老中醫在哪家醫院?趕緊帶路,我那孫子有著落了,絕對給你記下大大一功!」
孔九九和齊陌申對望一眼,看來這生孩子的事情,似乎已經不單單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了。
孩子……都還沒結婚,卻已經上升到孩子問題了,想來,也只能怪齊老爺子的抱孫心切了。可若不是他的抱孫心切,他必定是不會接受一個結過婚的女人進他們齊家的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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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門口。
「哥,你到底進不進啊?」坐在駕駛座上,傅婉催促道。
傅景淵的腿已經好轉,拆掉了石膏,如今可以正常行走。可醫生囑咐他最近減少駕車次數,以免出現腿突然抽筋的狀況而踩煞車不及。
這段時間,他不是沒給孔九九打過電話發過短信,各種圍追堵截,卻無濟于事。
她就擺明了不想見他不想理會他。
這樣的感覺,他很討厭!
就好比每一次她故意背對著他說話,該死的,他真的很討厭這種感覺!
「婉婉,你覺得我愛她嗎?」剎那開口,傅景淵的聲音滿是低沉。
「這不是廢話嗎?」傅婉倒是直接,「二哥,別怪我潑你冷水。你的性子就是遇強則強,老爺子非得讓你干的事情你是絕對反抗到底的。那種威脅對你而言就是個p!可你卻在咱爸的威脅下和二嫂去扯證了。當然等到婚禮的時候你選擇了給她莫大的羞辱,可這卻沒改變你娶了她是他法律上老公的事實。」
若是不愛,便犯不著接受老爺子的威脅娶她。
若是不愛,便犯不著非得用賠上自己一生的法子去羞辱她。
若是不愛,便犯不著以婚姻的名義和她糾纏那麼久。
一直以來,他始終沒看透。待那次看透了,卻已晚了一步。沒想到他沒看透,他這個一向便喜歡捉弄人的妹妹卻比他看得還透。
果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嗎?
智商與情商永遠都成反比……
猛然想起大一大二時對她的諸多照顧。當時的心跳加速,便已是心動的最好證明。那吻了她的滋味,他極力拋諸腦後,卻時常縈繞腦中。
拼命告訴自己,他的初戀是在高中時樹下那個為他闡述老人與海結局的女子,他快刀斬亂麻,迅速與雲璃定下了關系。將那些不該有的情緒,統統掐滅在尚未萌芽中。
可是如今想來,一切都是大錯特錯。
早在高中時,面對領獎台上永遠都缺席的那個人,他的好奇心便已被充斥。
向來對名次頭餃等不甚關注的他,卻主動跑到學校的櫥窗欄,對著那張縮小的照片,眯起了眸仔細探究。
所以,他才會在大學時初遇便能準確地認出她,在她倒向他懷里時,準確地喚出她的名。
「孔……九九?」
呵……
故作疑問的口吻,那一瞬,他分明便是萬般肯定她便是照片中那個人了。
那場以她的大姨媽為開端的初遇,那場以她撲倒在他懷中為開端的初遇,是他生命中第一次怦然心動。
可惜,那時的他,根本就不知曉,這便是所謂的情動。
「二哥快看,二嫂出來了!」手臂被小丫頭一陣推搡,傅景淵讀著她唇上的話,直接便望向正走出醫院大門的那個身影。
而她腰際的那只男性手臂,竟是那般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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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接打開車門,傅景淵幾個大步便飛快地走向了正紛涌而出的幾人。
這次齊陌申住院,對外的保密工作確實做得很足。不過x市總共有名氣的重點醫院也不過幾家,調查起來,便容易得多了。
而只要找到了齊陌申,也便等于找到了孔九九。
然而,當找到她,他卻發現,他能夠對她說的站得住腳的不離婚的理由,卻是那般蒼白無力。
「跟我走。」一上前,傅景淵直接便拉過孔九九的手臂往外走。
猝不及防之下,沒有任何的防備,齊陌申的手臂原本也只是輕柔地摟著她的腰,如今孔九九被傅景淵一扯,他的手臂便落了空。
「傅景淵,九九已經和你沒有任何的關系了!」饒是再好的脾氣,踫上個光天化日強搶他女人的男人,齊陌申也保持不了淡定了。
「放開我!離婚證已經送到你手上了,你已經沒有對我動手動腳的資格了!」手臂上是傅景淵掌心的觸覺,而熟悉的氣息,便在她的身畔,孔九九發現,自己面對他時,依舊無法保持冷靜。對,明明反復演練了很多遍,可當真的面對他時,卻還是無法如同看待一個陌生人般處之。
若這便是愛過的悲哀,那她如今悉數收回那份愛,可否讓一切倒流?
「傅家小子!你搞搞清楚,這是我齊家的媳婦,你搶媳婦也別搶到老子的地盤上來啊!傅錚康那老頑固沒教過你不是自己的東西就別去踫嗎?」
齊陌申想提醒自家老爺子不要用「東西」二字來形容他的九九,不過當務之急也不是矯正他的這一說法,而是從傅景淵的手中奪過九九。
一個箭步追了上去,可齊陌申剛想揮拳,那只無力的右手根本就不听使喚。就連抬起,都已成了奢侈,更別提揮拳奪下他的女人。
一晃神的功夫,傅景淵便已經得了先機,不顧孔九九的意願直接將她抱上了車後座。
「學長你笨啊,直接踢他的腿啊!這年頭耍拳不算什麼,踢腿才算本事!」蔣楠指點迷津的聲音傳來,說完之後便立刻噤了聲。他指導學長踢傅少受過傷的腿,似乎有些不厚道啊。可傅少欺負學長右手不能使力,同樣也很不厚道啊!
而伴隨著蔣楠的提醒,剛放下孔九九的傅景淵的腿便受到了狠狠一擊。
眉皺起,他的整個人便直接前傾,倒向了車後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