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息緩行到垂柳旁,「蘭兒姐姐好雅興啊!」顏兒的口氣帶著酸辣和嗔怨。
听見了顏兒的聲音,蘭兒猛然回頭,臉上乍紅乍白,她沒料到會在這樣的場景下見到顏兒,實際上她根本還沒想好該怎麼向顏兒談這件事。
顏兒,曾經是她的小姐,如今是她的妹妹,她、黑子、顏兒三個人互相之間對彼此的需要是多余常人的,他們共同經歷的生死磨難,早已烙進骸骨,深入髓灰。
可是,她長大了,她該出嫁了,她有了女兒家的心思,顏兒和黑子還小,他倆不會明白的。她總該為自己打算,否則她只會拖累了他們。
「顏兒,你回來了。」蘭兒站起身,因坐的久了,身子猛然直立稍微晃了晃,梁山伯趕緊伸出胳膊攙住她。
蘭兒淡淡的望了一眼梁山伯,輕輕的拿掉了他的手。
「姐姐,你們怎麼會在這里?」明知故問,還是要問。
「顏兒妹妹,梁公子今日在此釣魚,姐姐閑來無事就陪他坐坐。」
「你和他是怎麼認識的?」
「啊——原來蘭小姐是脂顏的姐姐啊!」梁山伯忽然拍著腦門,「脂顏,我因經常來白水河撈魚,那日忽然見蘭小姐的衣盆被水流沖走,便下河幫他取了上來,由此和蘭小姐相識了。」
顏兒求證的看著蘭兒,見她微點點頭。
原來如此,以為那梁山伯沒事為啥老去白水河撈魚,還慶幸他有如此的雅好,才讓自己吃了那麼久的烤魚,卻不知道人家是別有用心,自己嘴饞倒幫了他的忙。
如此看來,自己在書院這一通不是全都白忙活了,倒讓梁山伯鑽了空子。
一股尖銳刻薄挑剔的射線掃射在梁山伯的身上,「姐姐想清楚了,可是認真的?」
再側頭,見蘭兒仍輕輕的點頭。
「他對你可是真心誠意?」目光雖然在梁山伯身上,可顏兒問的還是蘭兒。
「脂顏這麼說是懷疑我的心意嗎?梁山伯發誓,我對蘭兒小姐是真心的,若有半點虛假,此生被萬人唾罵。」梁山伯見顏兒只一味的審問蘭兒,急急的在旁為自己澄清。「當初,並不知蘭小姐是脂顏的姐姐,只是听她說父母雙亡,無依無靠無親無故……」
「是嘛——蘭兒你是這樣說的,你無親——無故?」顏兒听到梁山伯如此說,心酸與苦澀同時泛上咽喉。
「顏兒妹妹,我——」蘭兒一急,不知怎麼為自己辯解了。
「脂顏,雖然你是竇家的男丁,可你畢竟年幼,如此婚姻大事你姐姐並不需要听你的,如今,我只要稟明家中父母,遣了媒人來下聘,蘭小姐點頭就可以了。梁山伯……」
梁山伯的聲音十分聒噪,一、二、三,默數三聲,如果你還不閉嘴……「噗通——」話說了一半的梁山伯被人扔進了河里。
「啊呀——」蘭兒驚呼。
「他不是會模魚嗎?淹不死他!」顏兒看著呈弧線摔入河里的人,想這麼便宜就帶走我身邊的人?輕哼一聲收回視線。
兩姐妹此刻彼此凝望,都從對方臉上看到了傷感。
「蘭姐姐,你可知脂顏為何要到雲山書院讀書?為何要開辦錦繡書局?為何要設今日的招親擂台?」
「顏兒出山谷那天就說過的,顏兒進書院是因為顏兒愛讀書,顏兒開辦書局是因為顏兒心中有一個夢想,顏兒招親是因為想在同窗學子中找到自己心儀之人。」蘭兒沉吟片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顏兒愕然了,她以為今日的擂台是自己想招親嗎?
「誰告訴姐姐,我在今日招親?」
「成直弟弟回來說的,他似乎還很著急,見我沒什麼主意,就自己出去了。」難道不是嗎?她明明看見黑子急的一頭汗,手足無措的樣子,問他,他竟說︰顏兒今日設擂台招親!
原來是黑子這麼想的。
是啊,這個傻黑子自己讓他干什麼他就去干,從來不問原因,以為今日是自己招親,所以去找了流行雲來阻止——豈不知流行雲是知道原因的,早有在那里急得火上房的功夫就多句嘴來問問她,不就好了?!
嘆了一聲,如今還說什麼。
「姐姐,我再問你,你喜歡他什麼?」剛剛有些不平復的心,此刻已經穩穩的收拾好了。
「梁公子仁厚豁達,善良誠實,可以托付終身。」蘭兒態度堅定的回答。
「你們說誰招親,怎麼回事?」梁山伯從河里爬出來,滴滴嗒嗒淌了一地的水印走過來,發髻松散,狼狽之極。
雲山書院都傳遍的事情,到了這位梁公子這里竟然根本還不知曉,這就叫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姐姐……」顏兒附在蘭兒耳邊嘀咕了一句,蘭兒霎時緋紅了一張臉,半嗔怒半尷尬,使勁捶了顏兒一拳,目光散亂,不知該看向何處才好。
「梁山伯——」看見梁山伯狼狽不堪的模樣,顏兒的心情已大好了,「既然你和蘭兒彼此傾心,脂顏也不為難你們,一個月內你要遣媒人來迎娶蘭兒過門。」
「謝謝脂顏成全,梁山伯絕不負蘭小姐。」梁山伯長揖一禮。
話說,脂顏對蘭兒說的什麼讓蘭兒如此慌亂、羞澀?
原來,脂顏趴在蘭兒的耳邊悄然說道︰姐姐想好了,這個梁公子可是暈血的,到時候洞房花燭他見了處子血暈過去,你可別說我沒提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