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書院主學堂的前邊有一面影壁石,平時用于張貼表揚或者批評學子的公告,可今天張貼的公告很不同,不但張貼面積大,公告字體也大,上頭三個大字︰挑戰書!
公告旁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許多學子,站在最里邊看清布告內容的人出聲的念道︰……為學習雲山書院嚴謹治學、創新教授的做法,我南麓書院預備邀請雲山書院師生來我處探討、交流為學之道,擬以學子師長之間的學問比試為形式,且在比試中落敗者必須陳書上表朝廷,請求自閉書院三年,三年內不再收學生。本次南麓書院特邀請當朝左相季大人擔當督導,時間定為一月後的端午節佳期。
「原來是南麓書院想和咱們雲山爭第一,還下了挑戰書!」
「南麓是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不小。」
「這次,他們定是精心準備多時,還請了左相大人助陣,大概志在必得。」
「難道我們怕他們啊——!」
關于南麓書院挑戰雲山書院的事情在學子們中間引起了不小的震動。
院長室內。
玄極子滿面笑容,對著站在對面的十名學生說︰「雖然你們是南麓書院的學生,但在雲山求學兩載,相信對雲山也有很深的感情。此次,南麓書院邀請雲山書院去比學,你們也就回到南麓書院了,你們會在南麓畢業。作為雲山的院長,我祝願你們前途似錦。」
以廿朝安為首的十名南麓書院的學生恭敬地垂首而立,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復雜的神色。
南麓的目標他們清清楚楚,所以,他們的內心都是矛盾的。兩年來,雲山書院沒有把他們排斥在外,雲山的寬容氛圍徹底容納了他們,也化解了他們心中兩家書院的隔閡,但是,最終他們還是會面臨選擇,或者根本沒有選擇,因為他們本是南麓的學生。
現在這樣的情境其實早在廿朝安的意料中,兩年來,南麓書院隱忍不發,他就知道那是等待著最後一擊,文濤每兩月會往南麓寄一封信,匯報著雲山所有的變動。起初,那些信的內容,文濤還會念給他听。本來他是無所謂的,誰輸誰贏,他才不在乎。
可是後來,他還是覺得不安。所以,他把文濤送往南麓的信在半路截下來了,因為後期文濤的每一封信都會提到竇脂顏,這些,他不用想也知道。
他可以無所謂輸贏,但是他不能讓脂顏牽扯其中。
玄極子的話說完了︰「好了,你們各自收拾收拾,去和同窗告別,回南麓書院去吧。」
十個人轉身魚貫而出。
「院長——」脂顏的聲音。
廿朝安的耳力沒錯,回過頭,果然看見了熟悉的身影。
「脂顏來了——你坐吧。關于南麓書院挑戰的事情你听說了吧?」
「听說了,現在大家因為這個事情議論紛紛的。」
「記得你寫過那篇文章里討論過開辦書院的目的,雲山義學教授,苦撐十載,培養了大批的人才,這些我是無愧的。本來輸贏對雲山來說也沒什麼,即使輸了也不過是閉院三載少收一屆學子而已。但是,南麓書院名利權欲心過重,我擔心他們若贏,後果會很嚴重——」玄極子微皺著眉,苦澀的一笑,「從南麓院長給我的邀請信中可以看出,南麓已經是蓄勢待發了,依你看,我雲山有幾成勝算?」
「院長,這些問題你應該和周夫子商量,脂顏怎麼敢妄語論斷?」
「脂顏,你的事情我即使足不出戶也已經灌滿雙耳,听周夫子說,書院近來的花銷也都是錦繡書局私下捐資,我才特地問問你的想法,而且這次去南麓,也還要你的幫忙,你還不肯說實話?」
「哦。那——脂顏就隨便說說。南麓既然蓄謀已久,那肯定就是在某些項目上優勢很明顯,我們到時候不要跟他們硬踫硬,田忌賽馬的故事院長知道吧?到時候我們可以依法炮制,以己之長攻彼之短,隨機應變。院長要相信書院的學子,他們都是優秀的人才。」
「脂顏說的好,那本次對抗南麓,雲山書院的學子們就由你和周夫子共同帶領,如何?」
「好吧!」郡侯大人的面子不能不給啊,再怎麼說,自己能有今天,也要感謝他。
「此女若是男子,必有驚天動地之偉業。如今生作女兒身,也算當世的奇女子了。」脂顏出了院長室,玄極子還在暗自沉吟。
一個月的時間,顏兒又有得忙了。當能人的好處就是要多勞。從院長室出來,脂顏低著頭,暗自思索。
「脂顏——」樹後突然轉出一人呼喚她。
抬起頭,原來是廿朝安。
「脂顏,我在等你!」
「等我做什麼?」
「不做什麼,想看看你!」
「我頭上又沒長角,有什麼好看的。」
「脂顏,我要回南麓書院了,大約短期內不能見你。」廿朝安嘆氣。
「啊——南麓招你們回去,大約是商量怎麼對付雲山吧?」脂顏可沒什麼兒女私情可講,剛接了個重任,一下子就想到這個。
「我想是的。」廿朝安沒有繼續玩笑,「脂顏,這次南麓之行你一定會參加的吧?」
「當然,我不但參加,而且還和周夫子領隊。哼,你小心點,到時候撞到我手里,我可不客氣。」
這算什麼?警告?威脅?
廿朝安佇立良久,脂顏的背影早已經消失了,他還在原地站立著。
一個月後,他和她還會見面的,一個月很長也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