灕族山寨。
墨圖爾克跪在干硬的地面上,因為過于激動雙唇還在輕輕的哆嗦著。廳內四圈跪了數十人,均是灕族各個分寨的頭領,很多人在低頭啜泣著。
「墨圖爾克,你太令我失望了,這十年灕族的鄉親們為何還是如此的貧困潦倒?」穩坐在族長位置上的人平靜的注視著墨圖爾克,話語里卻有著千斤的重量。他的手邊放著一個白色的面具,正是剛才與脂顏他們比斗的人。
此刻他坦然坐在上首位置,周身散發出威嚴不可侵犯的氣質。
此人正是脂顏的父親——竇之音。赤花要對付脂顏,竇之音豈能不心焦,他喬裝出宮,就是要竭力保護自己的女兒。
「王爺,墨圖爾克無能,愧對王爺的信任。」墨圖爾克再次以頭點地,哽咽的回答。
「好了,你起來吧——大家都起來說話。」竇之音抬手示意眾人起身。
「王爺——您要給我們做主啊!」眾人無人站起。
「王爺,當年您奉先皇成命來灕族治理山寨,親躬耕身下田,又在瓊江建了碼頭,調運糧食貨物,承蒙您的信任讓我做了族長——可是——」墨圖爾克臉上滾下淚來,「您走了之後,新皇登基,不但撤了瓊江碼頭,還啟用了周霸山做郡侯,周霸山對您心懷仇恨,如何肯放過我們,他多年橫征暴斂,涼寮民不聊生——」
「周霸山,不是被我革職了嗎?」竇之音低聲問。
「王爺,一朝天子一朝臣,正是因為他當年被您革職並下令永不敘用,新皇才重新啟用他的。」墨圖爾克說罷,忽然想起一件大事,忙問︰「王爺,听說您全家被江湖仇家滅門,此後您就不知去向了?是真的嗎?」
竇之音苦笑,「那些事就不提了,墨圖爾克,讓他們都退下去吧,我和你有話說。」
分寨的首領們都退了出去,墨圖爾克站起身。
「今日你要捉拿那六人是為何事?」
「王爺,實不相瞞,是周霸山讓我拿他們的,他說若拿到這幾人灕族可免交一年賦稅。我一時糊涂便答應了他,現在後悔不迭,我們灕族人就是餓死窮死,也不該做那沒志氣的事。」
「恩,你想明白了就好。」竇之音緩緩的閉上眼,腦中現出脂顏那張俏麗的臉,他的女兒如今長大了,都長的那般高了,還學了一身的好武藝。她周圍的五個男人個個有絕學在身,就算是赤花的七色死士,也不能與之對敵,他該放心了。
十年,每一次回無極谷,看見的都是痴呆的女兒,他從希望到失望,又從失望到絕望,最後終于死心。可是沒想到,他真的沒想到,他的女兒如今不但學了武讀了書,還開了書局,在風烈國內的名聲如此的鼎盛。
竇之音的臉上終于爬上了一絲笑意,慢慢的在臉上化開,一種父親的味道就從那笑意里洋溢出來。「墨圖爾克,此事我只說與你一人,你要嚴守秘密,那六人中個子矮小戴金絲發帶的公子便是我的女兒竇脂顏。」
墨圖爾克聞言,大吃一驚,隨即趕緊惶恐的跌跪下去︰「王爺,墨圖爾克糊涂,我不知啊——」越想心里越難過,越想越憋屈,人家要借刀殺人,他怎的就做了人家手中的那把刀了呢?還差點傷了王爺的千金,這怎生是好?
是誰要害王爺的女兒?
王爺為何不與女兒相認,卻還要刀槍相向?
王爺為何不上朝堂,卻戴了面具出來?
新皇與王爺本是兄弟,卻為何任其流落在外而不尋找、召回?
……
無數個問題從墨圖爾克的心里鑽出來,可是他不能問。「王爺,如今您打算怎麼辦?」
「我看見她安全,就放心了。」要不要與女兒相認,如何向她解釋自己這個父親的出現,竇之音還在矛盾。他雖極其渴望著與顏兒的相認,卻又害怕那一刻的到來。
「王爺,小郡主怕是自幼與您失散了吧?如今既然重逢,自當相認才是。」墨圖爾克見王爺猶豫不決,立刻勸道。
竇之音沉默半晌,終于下定決心。「好,就依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