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崎嶇陡峭的山路從山腳下漫延直上,山勢不高但很險,這條被人為踐踏出來的山路窄巴的很,只容得下一個人通行。六人前後拉開,在山路上穿行。
翻過這座山,前邊還有一道山梁,再翻過去就出了涼寮郡了。幾個人均有良好的輕功功底,從山腳一路向上,行進起來並不費力。
找到了自己的父親,了解了自己的身世,脂顏終于有了澄明的心境,盡管她與父親的相聚是短暫的,盡管父親還活在皇帝的陰影里,盡管她的前路也不可能平靜,但脂顏堅信,明天她與父親會有更多共享天倫的機會。脂顏是樂觀的,這種樂觀來自于她的自信,她的能力,來自于她努力之後享受到的成功。
心情格外的輕松了,行在山路上,輕哼著歡快的小調,看蒼山翠柏滿目蔥綠。前邊是流行雲和黑子,身後跟著廿朝安、冷羅煞、晚秋蟬;但奇怪的是,今晨,父親走後不久,回來的四個男人一個比一個沉默,臉色也一個比一個凝重。啟程上路到現在,幾個人都沒有一句話。
男人總有自己的事情,他們不願意說,女人就不當問,這是《紅顏至寶》里的一條男女相處之道,可是脂顏還是想弄清楚,到底他們心里裝著什麼事。行雲師傅倒罷了,本來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人,冷羅煞不多話也是一貫的,晚秋蟬和廿朝安也變得沉默寡言就有些不太對頭了。
脂顏的心情很好,步伐都是歡快的。這樣悶著走,也實在太無趣。
「哎呦哎呦——」脂顏突然蹲在地上,雙手捂住肚子,表情痛苦。
行在前邊的流行雲駭了一跳,一手迅速搭住脂顏的脈搏,皺眉道︰「奇怪,無中毒跡象啊?」
廿朝安蹲在脂顏前面,觀察著她的臉,「脂顏,你是不是吃了不干淨的東西?」
「沒有,今晨喝的白開水,還是吃的那些燒餅,並無雜物。」黑子趕緊否定。
「哎呀,你們急什麼?我看她準是來了天葵,怕是昨夜沒休息,又被夜里的寒氣打了身子,所以才會肚子痛。」晚秋蟬十分在行的朝著幾個男人解釋,「煮些開水,泡兩片生姜就好了。」晚秋蟬說的極輕松,卻遭來來幾個人的白眼,開水、生姜,以為是在自家廚房啊?
「這樣怕是行不了路了,來——我背你吧!」冷羅煞躬,背對脂顏扎穩腳。
本來就是裝著肚子疼,看這幾個人都不說話,想著逗他們玩玩,卻沒想到一下子惹的這麼麻煩,連天葵這樣的女子私下的秘事都被晚秋蟬給說穿了,這個男人是不是天生就在女人堆里長大的,說起這些話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脂顏這下台階也沒得下,非得繼續裝下去了。
趴在冷羅煞的背上,略有些不好意思,她可不是誠心要耍冷面的。冷羅煞背起脂顏邁開大步,幾個人重又前後分散開,卻是更加的一點聲音也沒有。
四周草木上的蟬聲嘶叫的厲害,「滋拉滋拉——」火車笛似的那般響亮。
「黑子,把那幾只叫的響的知了給我捏死,吵死人了。」脂顏眼珠一骨碌,突然吩咐前邊的黑子。
黑子極听話,一听脂顏下命令,飛身便奔著前邊叫的最響的一處地方去了。
「廿朝安,你把扇子給我用一下,這天氣要熱死人了。」扭回頭朝著跟在後邊的廿朝安說。
「那,我給你扇風好了。」竹扇是廿朝安的武器,他不能輕易月兌手,否則勁敵來襲時必當吃虧。廿朝安掏出檀香竹扇,將扇面輕輕一甩,一股香風從脂顏的背後吹過來,正是檀香的味道。
「廿朝安,你那把扇子上畫著的美人真漂亮呢,是你自己畫的嗎——」想起第一次看見那把扇子時,就被上邊的女子出浴圖吸引住,脂顏好奇。
「不是我畫的。」廿朝安搖頭。
「那太遺憾了,我還以為是你畫的呢,想著以後也讓你給我畫一幅這樣美的圖畫多好!」脂顏遺憾的說,語氣極惋惜,直把個廿朝安悔的差點當場咬掉自己的舌頭。話說廿朝安到底後悔什麼——他一是後悔自己干嘛這麼實在的說了真話;二是後悔自己為啥子沒學丹青繪畫之術;若是以後有機會在自己的扇子上畫上脂顏的樣子,他就是死了也能閉上眼啊。
「說到美女,我倒是覺得——晚秋蟬的面貌長的實在不是人——」脂顏繼續慢吞吞的說著,幾個人听她說晚秋蟬不是人,都極力聳住耳朵想听她下邊說什麼。
「人哪有長成那種男女不分的樣貌的,所以我就懷疑晚秋蟬八成是個人妖。」脂顏八竿子打不著的亂扯,「行雲師傅,要不然咱們讓晚秋蟬當場月兌下衣服來驗看,看看我猜的對不對?對了,你們知道什麼是人妖嗎?人妖就是……」
「若說你要驗看,我便不反對,若是他們幾個一起驗,那是被人佔了便宜,我可不干。」晚秋蟬和脂顏一唱一和起來。
冷羅煞暗暗調勻自己的呼吸,只覺得脂顏在他的背上左扭右轉,跟旁邊的人閑扯,一刻也沒有安分。她的呼吸不時的噴吐在自己的脖頸處,他的背偶爾摩擦到女子身前的柔軟,汗順著他的臉頰噌噌的冒著,在林蔭下的小路上淌成一條濕線。可背上的人卻不自知,繼續左右搖擺。
「啊!冷大哥,你快放我下來吧,你看你背上的衣服都濕透了。全是汗水呀——」一只小手抹了一把冷羅煞的右側下巴。
一陣強烈的熱電流迅速打遍冷羅煞的全身,從發絲至腳趾,他整個人立刻僵硬住了,再也邁不開步子。
「竇脂顏——」流行雲「嘩」的轉過身,盯住脂顏滑稽百變的樣子。
脂顏趕緊從冷羅煞的背上跳下來,被流行雲一喝,自然而然的站直了身子,幾乎形成了條件反射。
「你肚子不疼了?」
脂顏那套指東問西的把戲在流行雲這里早就玩不出手去了,看她故意給大家出難題,流行雲知道她必是有什麼事情要講。
「你有什麼話就說好了。」
脂顏暗道,行雲師傅就是行雲師傅,立刻就能猜到自己有所意圖,彎起嘴角,露出一個甜美的笑。「我想問,今晨你們是不是去見了什麼人?是不是已經知道我的身份?」
剛才她還嬉皮笑臉東拉西扯的故意搗亂,這一下子就問了這麼直接尖銳的問題。四個人皆一驚,面面相覷,還未等有人張嘴說話,前邊就傳出清晰的兵器格斗的聲音——
「不好,黑子遭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