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十世轉生,就是你——」
影帝陰狠的戾眸內戾氣全無,專注而熱烈的視線緊緊鎖住脂顏,從上而下,掠奪走她身上的每一點印記。兩只粗壯的手臂伸過來,捆住柔若無骨的身軀,喃喃低語。「無極仙境,十世轉生的,竟是你——」低聲自語,繼而飲淚狂笑。「無極仙境——好個無極仙境——赤花誤我!」
在影帝的懷中,脂顏的一顆心七上八下。這個人,忽而哭,忽而笑,忽而狂暴,忽而溫柔,變臉快的讓人難以應對。
「終于還是讓我找到你。你是我的。」男人的低語聲鑽進脂顏的耳朵。臂上加重的力道宣布著一種佔有的權力。
這時候,脂顏心中有了大概的猜測,那個轉魂丹鑽入她的體內了,而這個皇帝大伯因此認定自己是他心愛之人的轉世。
轉世不轉世的說法脂顏也不敢確定,可現在問題是,他是她的大伯,是風烈國的皇帝,除此之外,她對他的了解等于零,總不能橫空就被皇帝認定成心愛的女子了吧?況且,那心愛之人的身份還是自己的親佷女?這也太荒誕了。
龍床臥榻上,錦被未鋪,簾帳未掩,撕破衣衫半身的女子乖順的依在皇帝的懷中,在任何外人看來,這絕對是君恩浩蕩,情意綿綿。
誰知脂顏的心里卻是翻來覆去在想,如何張口說第一句話,能拉開和皇帝的距離。
脂顏的臉就貼在影帝的胸口處,清楚的感覺到了他的心跳,「怦怦」作響,急促有力。靜默的時間,幔帳外,高高的金色圓拱形燭台上的紅燭無聲無息的燃著。寢殿外有打更聲傳來。
「皇上,脂顏有話說——」頭靠在臂彎里,因為緊張而僵硬的四肢都被束縛的有些發麻了。因為不知道這個姿勢還要保持多久,脂顏被迫開口。
「什麼?」影帝撤回一只胳膊,另一只仍然圈著。神思恍惚,剛才不知是神游到何處去了。
「皇上,脂顏剛才在想,不知那棺中是何方女子如此幸運,能得皇上牽掛如斯?脂顏與她自是不能相提並論。如今被皇上宣進宮,負責編制風烈國志,千頭萬緒正不知從何處著手?」被皇帝一通折騰,脂顏的腦袋也不昏了,精神處于高度緊張狀態,一心想著要迅速擺月兌這個讓自己無法控制的窘境。
影帝深深看了脂顏一眼,終于松開了另一只手臂。
一下子從一個暖烘烘的懷里離開,又穿的如此清涼,脂顏鼻子一酸,打出一個響亮的噴嚏,飛沫四濺。君前失態,追究起來,那可是死罪。她揉了揉鼻子,為自己的失態解釋。「昨夜受寒,本來說要喝些姜水,可是還沒來得及吃呢。」
皇帝抓過龍床上的緞被,雙手扯開,一條雙人被嚴嚴實實的裹在了脂顏的身上。被中有著一股清香的藥氣,只一小會,脂顏便睡著了。那錦被中原是有著催眠成分的藥。
第二天,日上三竿,脂顏才醒過來。睜開眼,是笑眯眯的春曉的臉。
「娘娘好睡啊——」春曉賊笑兮兮。
「娘娘這一覺,可把咱們折騰的不輕呢——」雨柔在後邊接著話音。
「怎麼啦?我睡覺夢游了嗎?」脂顏不解。
「娘娘是沒夢游,可是啊——」春曉嘻嘻笑著,「咱們的萬歲昨晚卻夢游到沁心閣里來了。」
「是啊,當時,我和雲惜都睡下了,春曉姐姐和歸頭領沒睡,結果,萬歲抱著娘娘進來,嚇得我們幾個魂都飛了。」雲惜說著,還連連用手拍著胸口。
經她們一提起,脂顏也想起昨夜的那一幕幕場景,疑惑、驚恐、愁悶一股腦堆在臉上。「皇上抱我進來的,他說什麼了嗎?」
「皇上啊,怕娘娘著涼,把您裹在了被子里送來的,當時誰也沒跟,就皇上自己個來的,也沒說別的,就讓我們幾個好好照顧您呢。」春曉看脂顏不像開心的樣子,也斂了笑容。
「侍寢的女子皇上從來也沒親自送回宮過,我看,娘娘是深得陛下寵愛的,將來主掌六宮……」雨柔興高采烈,沒注意到脂顏的神態變化。說著說著,看脂顏忽然冷眼看她,嚇的渾身一激靈,話也憋回去了。
脂顏坐起身,感覺四肢酸軟,鼻子倒是不酸癢了,可是渾身乏力的很。春曉和雨柔兩個人伺候脂顏穿衣、洗漱後,御膳房的副總管帶著幾名御廚親自送了早點過來。手指著身後的兩份送餐盒里說︰「娘娘,這里是北方的早點膳食,共有六色主食,兩道輔餐,一份淡粥;這里是南方的早點膳食,共有八色主食,三份羹湯。您先嘗嘗,喜歡哪樣您就吩咐,奴才給您做。」御膳房副總管,管著後宮除皇上皇後以下的所有後宮妃子的膳食。
御膳房這里還沒走,御醫館里齊齊的來了三位御醫,一位是六十多歲的老御醫,還有兩位三十多歲的中年男子。
「給娘娘請安——娘娘身體違和,是屬下們失察,耽誤了娘娘的病,請娘娘恕罪。」一進門,三個人跪倒磕頭。
這邊三位御醫的頭還沒磕完,內務府又來人了。一隊小太監,各人捧著一匹丈許的布匹。布匹顏色鮮艷柔和,但並不刺眼,可見風烈國染房的手藝已經是相當有水平了。
「娘娘,您若看中哪幾匹布的顏色,就在布上畫個圓圈。」內務府的大太監低著頭,等著脂顏選布。
這一大早上,沁心閣又是無比的熱鬧,御膳房、御醫館、內務府,送走一批又來一批。流言傳的也飛快,都說史官娘娘極想侍寢,結果隱瞞了自己生病的事實,惹怒了皇帝,最後寢也沒有侍成,還被皇帝羞辱一番,丟回沁心閣了。
不過,看著沁心閣一早上踏破門檻的人,流言根本就站不住腳了。
然而,越是這樣,脂顏的心里越沉重,皇帝雖然沒說明白,可是脂顏已經有預感,再要出宮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