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院是緊靠著紋水皇宮的一座佔地寬廣的殿宇,內設樓閣、廳堂、寢居、花園數十處,從全國各地通過層層篩選出來的男子共有五十名,此刻都集中在這里等待朝中幾位肱骨大臣的考核和最後女皇陛下的欽點。
朝臣的考核和女皇的欽點是互相牽制的,女皇欽點的人也要通過考核,否則依然不能入宮;而通過考核的人也要在陛下那里入的了眼,否則也是白搭。所以,這是兩個關鍵的環節,缺一不可,歷屆選秀將此最後的這一環節稱作「奪命雙關」,意思是大多數人都是無法通過的。
雲影廳上,五十雙眼楮齊齊朝著廳外望著,他們都在等——除了關乎自己命運的這次雙考,還想親眼目睹這位神秘女主的尊容。關于她的傳言有很多,說她有百變之術,少年離家之後雲游四方,並深入民間探的百姓疾苦,是個英明的女主;又說她殘酷冷血,回朝當日便將千靖王爺緝拿並于幾日後當眾斬首,絲毫不念王爺于社稷之功和姐妹之情;還有說她懶惰之極,朝中事務均是交給左相和右相,自己很少過問,每日不睡到日上三竿絕不起床;更有說她迷戀男色,宮內養有三名男子,雖數目不多但卻君臣不分,晝夜不理,每天廝混在一處,毫無皇家尊嚴……關于他們這位女皇陛下的傳聞真假難辨,所以,此刻親眼目睹她的真容是可以充分滿足他們的好奇心的,即便最後不能入選,出去之後也是有話對人講的,只消說這次見到了女皇本人,原來陛下是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人——听的人必然聚精會神,瞠目結舌。
眾人屏氣凝神,大氣也不敢出,整個雲影廳上靜的一根針掉地上都能震的人心髒驟然狂跳。
「皇上到——」隨著傳喚官一聲高昂的傳報聲,一襲淡墨色的身影已然躍進眾人的眼簾。女子身後跟著左司馬顏真、右司馬騰子界,還有朝中著名的四大御史張、晁、賈、史四大名嘴。雖然女子並未著皇家服飾,但任誰一眼準能看出這就是她們的女皇陛下。
脂顏知道今天是甄選的大日子,想著馬上就能看見廿朝安、冷面和黑子他們三個心里也小小的歡欣了一把,沒等仕女來叫就早早的醒了,來侍侯的三名仕女都驚奇萬分,心說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吧?!想著今天這樣的日子,自己還是不要那麼隆重,于是不顧女禮官磨破嘴皮的勸說,非要穿一身便裝來芳華院。
顏真和騰子界對女皇便裝也提出異議,脂顏說了一句「既是皇家家事,自然不必太過隆重,朕認為如此甚好。」兩人也不能再說什麼,是為陛下選妃納侍,陛下不願意擺皇帝的架子,他們也不能強求。
這一身墨色,是脂顏以前很少著身的顏色,一穿上這樣的顏色便覺得身上猶如罩上了一個人的影子,立刻就彌漫著徹頭徹尾的感傷。然而,今早禮官讓她選衣服的時候,望著那身淡墨色的衣裳,她忽然就有了想穿的感覺——自打從地獄回來,她已經擺月兌了傷感,再見師傅一如往昔的容顏,她和他之間也仍一如往昔的感情,師傅在那里成了永不會死去的神——她也真的放心了,超月兌了,不再有愧、有悔、有怨、有嗔。于是,她伸手拿了那身墨色。
果然,她在這身墨色的裝扮下,已沒有了那分糾結的心痛,釋然的傾笑。
天哪——
這是他們的女皇嗎?
這是他們有可能去侍奉和親近的女人嗎?
如果這就是她,不用說奪命雙關,就是去上十趟鬼門關也值得了。
看她——渾身上下沒有一丁點皇帝的樣子,只頭上一根金簪斜插入鬢,隨意而灑月兌;一張臉薄施了脂粉,完美得幾乎無懈可擊;五官每一處的位置都是如此的恰當而精確,組合出一張再也尋覓不出的絕色容顏;僅是如此,也只是吸引眼球的美——只那一雙眼,眉不粗不細,不長不短,一彎新墨鉤沉下的如水雙眸內三分威嚴三分慵懶三分魅惑,余留下一分是再也看不清弄不懂的深沉的感性的光芒——
她踏步入內,細細看過他們一張張的美麗年輕的面容,沒有驚艷沒有貪婪也沒有霸道的佔有之念,只是仿佛初次相識的友人,刻意的一眼只為能記住你的臉,你正為這一眼蓬蓬心跳的瞬間,她忽然又移開眼神,你便疑心剛才她注目你的那一秒似乎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瞥。
在這樣的目光下,所有的人都低下了頭,這些還未曾經歷過繁雜世事的男子是禁不住她看的。
脂顏疑惑,怎麼沒看見那幾個人呢?難道他們沒被選中?不可能啊,以他們的手段這點小事不會被難道的?再說,如果實在不行,也會給她打招呼的?哼,莫不是一個個的易容了,跟她耍心計?——不過,也是,如果僅憑本來面目,除了冷面怕是連廿朝安都未必能被選中,更別提黑子了。剛才她迅速橫掃過這幾排男子,就不得不發出內心感嘆,怪不得當了皇帝的人都短命——天下美色盡皆唾手可得,瞧眼前這數十人真正是各有千秋,爭齊斗艷——
「陛下,可否開始了?」
顏真看了一眼這些男子,向脂顏問道。看來這些人都已經被陛下所折服了,瞧他們的神色就知道了。她心里哼了一聲,哼的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好,開始吧!」雲影廳正中設了幾把椅子,正好坐了脂顏和身後的六名臣子。
這些人已經是經過了從地方到皇宮的層層選拔,從身材、五官、聲音、才學各方面都經過了數次淘汰賽了,不知道這幾名老臣會出些什麼題目,但願那幾個人能順利過關。
不一會兒,大廳外幾個使女端上來一個托盤,每個托盤內是十個盛著米酒的酒杯,空氣中立刻彌散出濃濃的酒香來。
「每人一杯,當場喝下,半柱香後不入睡者可剩出!」顏真面無表情的宣布。
「這酒杯內是御酒,只是酒內放了少許的催眠藥物,如若喝了此酒能不入睡者,便說明意志力剛強。當然,藥量也是經過了反復實驗的,大家不必害怕。」藤子界在旁解釋。
右司馬都這麼說,大家就明白了,這是考察意志力的。
被下了催眠藥,還讓人家不睡覺,這幾個老婆子真夠損的。脂顏哪知道,為了對付她的超級好睡眠的習慣,左右司馬拉著幾位御史日思夜想的找對策,生怕進了宮的男人們遂了她的意,醉在溫柔鄉里壞了朝綱。這才想出這麼一個損主意,一來意志力強,二來要人本來就是警醒的,睡眠不多才能過的此關,「千萬不能選貪睡的人!」這是幾位主考官私下達成的一致意見,不過,她們背後怎麼想的怎麼出的主意,脂顏當然是不知道的。
這一關下來,有十四個人被淘汰了。盡管他們努力睜著眼皮,使勁告訴自己不能睡著,可也奈何不了藥物的作用,終于伏倒于地,一時半刻醒不過來,被人抬了下去。
據說,有人醒來之後後悔的要命,自此以後每天不過三更不睡覺,五更之前必起床,只為了懲罰自己在雲影廳上當眾睡去,失去可能與陛下交談親近的好機會。
第二個項目全體轉移到了百草園。百草園,是芳華院最大的一處花園,此園雖比不上御花園的規模,但名花異草甚多,其中更有陶敏農繁育的一些珍品。那老頭沒事時便在這處百草園出沒。
御史賈大人出題道︰「每人在花園中選一種花草,要用它來比擬自身,並說出理由!」
哇,脂顏听完這個題目差點蹦起來,連這麼高難度系數的題也想的出來,自己真是太佩服這幾個老太婆了。果然是老將出馬、一個頂自己倆!
這個題目,完全是讓自己評價自己,還要聯系花草與自身本質的內在聯系,還要言之動听、實在,有理有據,還要不堡不貶,客觀真實,這可比限時命題作文難多了。
這一關果然奪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