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燕之瑾高調宣布要追馮奇峰的時候,消息就如風卷殘雲般地襲擊了各個男生宿舍,男生們的連鎖反應是1,震驚,2,感慨,3,惋惜,4,羨慕,5,佩服。幾乎每個人都經歷了這個過程。諸如薛崗,胡鵬之流,只能望洋興嘆。不過梁山好漢是要互相幫助的,所有有番號的男生都不約而同地站在了燕之瑾的一邊,幫她出謀劃策,創造機會,並提供第一手信息。薛崗發揮了「就算他追不到也絕不肥水流外人田」的大無畏犧牲精神,成了燕之瑾的鐵桿密探。
燕之瑾如同幽靈一般,總能在不同的時候和地點突然出現在馮奇峰的面前,食堂里幫排隊,圖書館里幫他佔座借書,籃球場給他送水加油,連上課都緊挨著他坐,因為大家都會主動給她讓位置,為他們倆制造機會。就連電磁學老師都打趣他們說,「萬物都是有磁場的,有的相斥,有的相吸。我看這兩位同學估計就是兩兩相吸型的,我已經是第五次看到他們坐在一張桌子上了。」因為這句話,燕之瑾發誓絕對不逃這個胖胖的可愛女老師的電磁學課了。
「阿瑾,听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捅破紗,你那位怎麼就這麼不解風情呢。」何塞飛說到。「就是啊,我看他最近每天都按時去上自習,磁帶攤都是他們宿舍的在輪流看。」徐麗萍說。「他不做作業,男生還有人做作業的嘛?」「還有啊,我看李平就挺愛學習的。」梁曉詩嘟嚕到。「曉詩,你不會也春心蕩漾了吧。」張維雅開玩笑。「你胡說!」曉詩趕緊辯駁。「維雅,最近你老跟T校的老鄉出去,該不會也被誰給俘虜去了吧。」「有個老鄉在追我,」維雅也不扭捏,「叫曹直。」「曹植,什麼名字啊?他爸媽沒文化吧,曹植死得多早啊。」之瑾說。「不是那個植,是很直的直。」「他哪兒直啊?」小甜甜問。「......」眾人絕倒。「你去死吧。」少女們笑成一片。
「每個人都有軟肋,有的是某件東西,有的是某個人,有的是面子,有人是愛心,只要找到他的軟肋,就能一招降住。」燕之瑾津津有味地說起她的下一步行動計劃,「對,打蛇打七寸,殺兔敲兔頭」尹甜用了一堆不貼切的比喻,被燕之瑾敲了下頭。
「我們去看錄像吧,《貞子》,超好看。」何塞飛提議。何塞飛極度熱衷于心理學,立志要考心理系研究生,什麼弗洛伊德,赫爾巴特的著作都是她拜讀的對象,還有那些描寫恐怖及犯罪心理的小說和影片更是刻苦研讀,在她看完了《沉默的羔羊》後竟然還說愛上了漢尼拔大叔,全宿舍都認定她已經走火入魔了。「橫豎也無聊,走吧。」看梁曉詩都同意了,大家就出發了。學校里面的錄像廳是一處狹長而又黑暗的空間,隱約看見一排電視,每台電視前面放著四張固定住的靠背椅。錄像廳一般都是鴛鴦們的天堂,所以每台錄像機都接了兩副耳機。還沒見過六個人浩浩蕩蕩來看錄像的,管理員大爺給他們多接了一副耳機,還搬來了兩張塑料凳。五個膽小的女生擠在膽大的何塞飛旁邊,兩個人共用一副耳機,看起了這部經典的恐怖電影。當看到貞子從電視機里面爬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尖叫起來,驚起鴛鴦一片。管理員大爺沖進來看看,和藹的笑著說「膽小就不要看恐怖片嘛。」
看完《貞子》,一伙人忐忑不安地走回宿舍,一路上如同驚弓之鳥,真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不得不唱歌壯膽。路過圖書館時,燕之瑾突然看見馮奇峰從圖書館出來,就沖上前去,說,「喂,你知道我剛才去干什麼了嗎?」馮奇峰不語,繼續走,最近一段時間,自從燕之瑾宣布要追他開始,他本來還有點竊喜,覺得挺有意思的,想看看這個小女子到底能出什麼奇招。可不料卻陷入了萬劫不復的深淵。從大哥到十一每日的諄諄教誨,梁山好漢密不透風的超強監視網,燕之瑾狗皮膏藥牛皮糖的貼身追隨,擾得他頭都要炸了。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晚自習的清靜,這個小強又出現了,馮奇峰當然沒有什麼好臉色。
「我們去看了《貞子》,實在是太恐怖了,現在還後怕,你送我們回宿舍吧。」燕之瑾期待地說到。馮奇峰還是不理她,自顧自的走。「喂,你給我站住!你憑什麼不理人!」燕之瑾有些惱了。馮奇峰停下腳步,回頭很鄭重地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多人喜歡你,總之我是不會喜歡你這種死纏爛打的女孩的。請不要再來煩我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沒有閑工夫陪你玩。」「你太過分了吧,說什麼呢!」尹甜暴起,正要和馮奇峰理論。卻見燕之瑾一句話沒有說,扭頭跑進了黑暗的小樹林中。
「不好,可不要出什麼事吧,」張維雅說,「尹甜,別說了,我們快去追吧。」五個女生也朝小樹林跑去。小樹林是一片大約有六七畝地的林子,中間有湖,小橋,小山,湖心亭,植物系的大棚花圃,非常漂亮,這里無疑是所有情侶們的天堂。一到晚上連路燈都沒有,黑漆漆一片。她們都只有白天來過。「這麼大怎麼找啊,」麗萍很著急,「分頭行動,我和尹甜一組,你們三人一組,二十分鐘在圖書館剛才那個地方會合。」這時候最鎮定的正是心理學專家何塞飛。搜索行動開始。「尹甜,你好好想想,平時你們在一起最多,阿瑾最有可能去哪里?」尹甜眉頭皺成川子型,「可能在花圃那邊,阿瑾她說她最喜歡花花草草,說她們不會傷害人。」何塞飛一听,馬上分析「花草不傷害人?阿瑾她肯定之前受到過別人的傷害,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我們快去看看。」
果然,燕之瑾蹲在花圃的角落里,哭得梨花帶雨。「好了,不哭了,阿瑾,莊子說了‘夏蟲不可以語冰’,別生氣了,我們以後不追他就是了,回去吧。」「不行,我已經失去一次機會,這次絕對不能錯過了。老子說了也不行。」尹甜說︰「可是他們倆個根本就是完全不一樣的人啊。阿瑾,算了吧,別固執了,你是在自欺欺人。」作為死黨的尹甜早已知道了林呂韓的故事。「誰和誰不一樣啊?」何塞飛不解。尹甜知道她的性子,決定的事情十匹馬也是拉不回來的,索性就幫她一把。「飛,你先把阿瑾送回宿舍吧。這件事我來處理。」「嗯。」何塞飛拉著阿瑾回去了,她也哭累了,回宿舍倒頭就睡,連臉都沒洗。
尹甜回到說好的集合地點,把情況跟大家一說,制定了下一步行動計劃。
話說馮奇峰這邊,他看到燕之瑾扭頭沖進了小樹林,五個女孩追過去,心里也不是沒想追過去看看,但回頭一想,還是算了,本來就不清不楚,再追過去豈不是讓她誤會。回到宿舍他一直心理忐忑不安,真不要出什麼什麼事啊,剛才自己的話確實是說得重了些,而且還當著她舍友的面拂了她的面子。電話鈴響起,他接起來,就听見尹甜急中帶了哭腔,「馮奇峰在嗎?讓他快來小樹林,我們怎麼都找不到阿瑾,怕是出什麼事了,听說那湖還是能淹死人的。」她說的聲音很大,旁邊好幾個人都听見了,胡鵬問,「老五,出什麼事了?」馮奇峰也不隱瞞,將剛才的事情大致說了,「哎呀,那個小女孩就是個死心眼,老五你怎麼能這麼說她呢?」李平身為大哥,自然是因為年紀大出他們兩歲。「還說什麼,我們快去找吧。」于是,李平叫齊了人,帶著應急燈,電筒,一起殺到小樹林,開始進行地毯式搜索。
時間過了半個小時,也沒有人喊發現目標。大家都有些急了,不會真掉湖里了吧,有人開始往湖上打燈,「再找十分鐘,不行就下湖去找。」看馮奇峰六神無主的樣子,清潔委員戴磊指揮到。馮奇峰站在湖邊上,雖然還是秋初,夜風已經很涼了,如果她真的出了什麼事,他又該怎麼辦?馮奇峰心里亂七八糟,他雖然讓她別來煩他,可他又何嘗不驚喜于她的突然出現,他又何嘗不是在享受著她的追求帶給他的別人的艷羨和優越感,他又何嘗不是堂而皇之地接受了她的關心和周到,他又何嘗不眷戀她得逞後的小精靈小頑皮的燦爛笑容,他又何嘗不佩服她堅韌不拔決不放棄大無畏的小強精神,原來,他只是沒有準備好,不願意承認罷了。此刻,擔心會失去她的感覺是如此的強烈,然他無所適從。
「先不要下湖,萬一她自己先回去了呢。」李平擔心安全問題,「這樣,老五,你和十一去她們宿舍問問,看回去了沒有。我們在湖邊等著,如果已經回去了就來通知我們。」
馮奇峰和胡鵬來到2號樓下,胡鵬在樓下喊尹甜︰「尹甜,尹甜。」這會已經十一點了,很多宿舍都滅燈睡了。舍管出來攆他們。胡鵬只好打了個電話,「已經回來了,回來就好,跟她說,別亂想,有十一哥收拾這兔崽子。不早了,你們都早點睡吧。」
本來這兩天馮奇峰還挺內疚的,但當何塞飛說漏嘴,他得知了那天晚上不過是個騙局的時候,他就完全怒了。「騙人很好玩嗎?做人要誠實!你這個人連做人最基本的品質都沒有。」當馮奇峰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劈頭蓋臉地砸下這句話的時候,她茫然了。燕之瑾從那天開始就不再粘著馮奇峰了,她說小強也需要休養生息,才能繼續堅持戰斗。「你胡說八道些什麼。我騙你什麼了?騙你色還是騙你錢了,你憑什麼管我,我現在跟你沒有瓜葛了。我累了,也厭煩了,我要冬眠了。你給我立刻消失!」燕之瑾右手一指。她想她找到他的軟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