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如梭,轉眼就進入了冬天,墨爾本的冬天是滑雪季,幾乎人人都愛好滑雪。燕之瑾的研究生同學俄羅斯女孩Sophia畢業沒有回家,留在了澳洲,還在燕之瑾原來工作過的那個實驗室里工作。她嫁給了另一個墨爾本同學James,長得高大魁梧,十分健壯,是高兩屆畢業的,現在有一個女兒,就是小麥口中常念叨的Lucy.普京果然是所有俄羅斯女孩的夢中情人,這家伙和他真有那麼幾分神似,想必他就是靠這勁爆的外形才收復了堪稱憤青的Sophia吧。
三大兩小從墨爾本市區一路開到MtBuller,這里離市區不遠,是著名的滑雪勝地。James負責開車,在山腳下的時候,他們去租用了一些裝備,比如雪具(ski,snowboarding等等)還有最重要的東西,汽車輪胎鏈子。這個很重要,雪山上面會有很多的積雪,路面很滑,這個鏈子綁在輪胎上可以增加摩擦。沿途滿眼都是白雪覆蓋的山景,青松上壓著些許落雪,用墨綠點綴著白色的畫卷。小朋友特別興奮,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到達山頂的停車場時,他們換上滑雪服,穿上了所有裝備,然後帶上SKI一路坐車轉駁bus上山頂,參加了2小時的免費新生培訓課程。其實他們都是老手了,只有燕之瑾上學時滑過幾次,好久沒滑,說需要復習一下。
上完課後,他們來到雪場,白茫茫一片,人很多,像是中國的游泳池,夏天里下餃子一樣壯觀,密密麻麻都是帶著雪帽眼鏡的滑雪者。牆根下有小朋友堆的雪人,戴著藍色的帽子,鼻子上還插著胡蘿卜。邁克斯和Lucy無比興奮,兩個小朋友拿著小號的SKI打來打去,小孩子還真是容易滿足,兩個人仍雪球,打得身上都是雪,玩得不亦樂乎。James負責照顧兩個小家伙,燕之瑾和Sophia結伴去滑雪了。
燕之瑾有些生疏了,摔了好幾跤,雖然沒有第一次和Alice,李君駿他們來的時候摔得慘,但是在雪道陡峭的地方也跌了幾次狗吃屎。Sophia嫌她太慢,自己一個人happy去了,燕之瑾一個人慢慢地找著感覺,剎車,轉彎,慢慢熟練起來。在第一次從高處滑下去的時候,她心里很恐懼,很害怕高度勢能轉化為動力勢能的失重感,害怕那種快速度的滑行帶她沖向那未知。她深吸口氣,在心里說︰「加油!克服恐懼!」後來也就慢慢地克服了,風在耳邊呼呼地響,她開始習慣和控制那種快速下滑的感覺,也尋找到了那種前所未有的刺激感。
有上山的纜車經過頭頂,源源不斷地運送著上山的人,燕之瑾遠遠地看見一部纜車上坐著的一個穿寶藍色滑雪服的人看起來有些眼熟,她心里一驚︰不會跟到這里來了吧。那人旁邊坐了個黑發披肩的女孩,兩人有說有笑,好像完全沒有看到她丫。
再次回上到山頂上,沒有懸念,果然是他。馮奇峰牽著那個黑發女孩的手,正準備開始滑。見到燕之瑾過來,他沒有了上次見面時的炙熱眼神,而是有些冷淡地打了個招呼,「嗨,好巧。」沒等燕之瑾說話,就轉身帶著那女孩離開了。燕之瑾心中失落感如流星隕落,她無力地轉過身朝小麥他們那邊走過去。這時,一個聲音在高喊︰「燕之瑾!燕之瑾!」她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高大且有些微胖的男人朝她費力地跑來,一邊喊一邊招手,怎麼看怎麼像櫥窗里的招財貓。她費了很大勁才看清楚他的臉,黝黑的皮膚,細長的眉眼。燕之瑾在腦海里努力地搜索著她認識的人里是否有人特征與此人匹配。遺憾的是,她把記憶倒帶再重播了好幾遍,也沒有想起來他到底是誰。
「請問你是?」燕之瑾一臉疑惑地問,來人激動地把帽子,風鏡全部都取了下來,「燕之瑾,你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就是老七啊,過江龍。」「噢!七哥。」燕之瑾恍然大悟,多年不見,他可真變了不少,皮膚黑得健康,身材胖了好多,看上去像一枚立正站好的杏仁。老七全名賀江波,外號過江龍。在大學時一直是馮奇峰的跟班加崇拜者,常常幫他看磁帶攤,為人和善低調,他這一號人在那十一個哥哥里面不算起眼,所以畢業以後也沒有消息往來,十年未見,燕之瑾認不出他來也不奇怪媲。
「七哥,你怎麼在這里?」燕之瑾也有些激動,「我受澳洲釣協的邀請,來參展的。」「釣協?」「釣魚協會啊!」「啊~」燕之瑾嘴巴張得老大,「你現在在做什麼啊?」「做釣具出口生意。這次來墨爾本,一來看看老五,約他釣釣魚,二來參加國際漁具展,今年是在這里舉行,我是參展方,要在這里呆幾個月。你看見老五了嗎?我和我老婆,還有老五和他老婆四個人一起來的。」「老婆!」燕之瑾腦袋里仿佛被炸了個手雷,一團漿糊。「噢,還沒結婚,我看快了吧。」賀江波解釋了一下,然後說︰「不多說了,我去找他們了,回頭找你吃飯,我們好好敘敘舊。」
在下山回家的路上,坐在越野車的後座上,燕之瑾一直盯在窗外白雪皚皚的大地,懷里抱著已經睡著了的邁克斯。旁邊Sophia懷抱Lucy也睡得很香,這個憤青只有在這個時候才展現出像母親一樣的恬靜。
「老婆……快結婚了……」她耿耿于懷于賀江波不經意的這兩句話,回想著他拉著那個年輕的黑發女孩的手,那麼自然和諧。「這麼多年,他應該也累了吧,」燕之瑾心想,這不是她明明想看到的結局嗎?他忘記她,然後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心為什麼如同滾過燒紅的油鍋,疼痛難忍?!
收到賀江波的海釣邀請是在兩個多月後,已經開春了,魚也開口了。燕之瑾非常猶豫要不要同行,但是一看父親表現得比小邁克斯還興奮,也就應了下來。老來少,老來少,老人的脾氣就像小孩子一樣。釣魚是父親除了圍棋之外唯一的愛好,年輕時就是把釣魚好手,據母親說,小時候家里沒有錢,等她睡下了,父親常常去嶙江釣魚,所以燕之瑾小時候吃的魚比吃的肉都多。退休後父親還曾經創造過湖釣十一斤野生大鱖魚的紀錄,在這一片區的釣魚愛好者中頗有些名氣。
背著父親的大漁具包,燕之瑾帶著父親,拖著兒子一起從道克蘭的游艇碼頭上了賀江波租的小游艇,不可避免地和馮奇峰還有他「老婆」見了面,一番寒喧。「這位是……」父親還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他看著馮奇峰身邊的黑發女孩問道。不等馮奇峰回答,「伯父您好,我叫孟玲,是奇峰的未婚妻。」溫柔的聲音傳進燕之瑾的耳朵,簡直就像是無數螞蟻排好隊從腳心順著大腿緩慢爬進了耳朵眼。「好,好。」父親點著頭。「恭喜啊,祝你們幸福。」燕之瑾突然提高聲音,越過父親和邁克斯,溫和又造作地說道。「謝謝。你是阿瑾吧,奇峰原來常說起你。」孟玲也禮貌地回答道。燕之瑾看了看馮奇峰平靜如水的表情,嘴角一挑,「勞你記掛了,馮奇峰。」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來,來,都別站著了,快進來艙里面休息下吧,馬上開船了。」賀江波和他太太李星親切地招呼到。眾人進了船艙,安放好行李,喝起枸杞茶來。「媽咪,這茶真甜,真好喝啊。」邁克斯笑臉甜蜜,「好喝就多喝點。」李星模了模邁克斯的頭。「謝謝阿姨,但是請不要模我的頭,好嗎?我已經長大了,我不喜歡別人模我的頭。」邁克斯很認真地說道。「好、好,不模頭,對不起了,小麥。」李星笑了,她和賀江波結婚多年,還沒有懷上孩子,所以特別喜歡小孩。
一群人聊天中,燕之瑾知道了賀江波的傳奇經歷。原來他大學畢業以後,在K市一家注塑機廠干了三年外貿業務員,對做外貿賺錢的門道有了一定的理解,于是他決定選一件他愛好的事情作為終生職業,那就是釣魚。他是海邊生海邊長的孩子,名字里都全是水,他對大海天生就有無限的向往,小時候常常和父親哥哥出海捕魚,不同的是,那是捕魚是為了生計,而現在則是為了樂趣。
「誰說沒有背景就賺不了錢,我還真不信這個邪,你說對吧?老五,你不是也白手起家的嘛。」賀江波充滿自信地說道,遞給燕之瑾的父親一支煙,又遞給馮奇峰一支,被孟玲擋了回去,「我們要準備造人了,奇峰他已經戒煙了。」她甜美的聲音帶著點羞澀,燕之瑾听得全身起一層雞皮疙瘩。「對,是得戒了。」賀江波把煙收了回去。
「現在畢業後干本專業的人有幾個?你就看我們三個,燕子在干銷售,我在干漁具,老五在賣紅酒,老十在電子行業,還有十一在干餐飲。除了那幾個留校當老師的,我們班有人在干物理相關的嗎?我說這大學啊,就是TM的一個大游戲場,有的人把學習當成游戲,獲得好機會,找了不錯的工作,但大多數人都放縱自己自生自滅,臨到頭找工作,踫上個差不多的就將就了。還好我遇到了老五,提前學了幾手,不然我也不敢貿然下海做生意。」賀江波一直是馮奇峰的鐵桿粉絲兼哥們兒。「不過,話說回來,我那幾年面壁的生活真是不堪回首。每天對著個電腦找客戶,除了打電話給客戶每每踫一鼻子灰之外,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你們都不相信,將來我還想開發一個軟件游戲來培訓銷售員,對待拒絕的電話就像在玩打地鼠,這個人給我一錘,我馬上必須從另外一個洞鑽出來。」賀江波繼續他的話題。「有付出肯定就有收獲,怕就怕連吃苦的勇氣都沒有。找一個理由讓自己發奮努力,總好過找一千個借口讓自己安于現狀。」馮奇峰接過話。
燕之瑾看著這兩個身價過億的成功男人,感慨良多。請不要過于相信網絡上那些流言蜚語,列舉多個成功典型,再列舉他們的成功歸咎于他的老丈人或者妻子或者母親或者親戚是某某權勢者,也許很多人的成功都不是偶然的,也許很多人的成功獲得了身邊的助力,蓋茨的母親是IBM董事,巴菲特的父親是國會議員,可是但你沒有這些背景和資源時,與其羨慕唏噓,不如省點時間認清自己,奮力拼搏一次,才不惘青春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