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女閼氏 第五十九章 事敗,功勞

作者 ︰ 滄海一米

皇後陰沉著臉說道,「皇上,您還記得嗎?當初臣妾的母家傾其全力輔佐您上位,全心全意地支持您,不管是財力還是人力,您也說過,這一輩子都會感激臣妾,待臣妾好的,可是,可是,您看看您是如何待臣妾的?」

皇上臉上流露出幾分對往事的追憶,有些不忍,「的確,皇後,多虧了有你一直站在朕的身邊,陪著朕,朕……也是虧欠你和你母家良多了!」

「皇上您有三宮六院再正常不過了,臣妾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後宮的美人嬪妃臣妾幫您打理得好好的,就算沒有功勞也還總是有些苦勞的吧,可您,您寵著華貴妃,寵得她連生兩個女兒,寵得她在臣妾面前還動輒出言不遜,寵得她都敢越過臣妾去……還好,她沒能生出兒子來,否則,這諾大的皇宮哪里還有臣妾站腳的地兒?」

皇後喘了口氣,又說道,「您雖然沒有寵著德妃,但卻給了她這麼高的位份,給了她別人沒有的尊榮,您還給了她一個皇子,還有那什麼麗嬪、王嬪……呵呵,臣妾倒不知道什麼是您對臣妾的好了?」說到後來,皇後的眼眶泛紅,眼淚也止不住地掉了下來。

皇上一直就這麼很安靜地听著,听完皇後的話,他面露不忍和憐憫之色,「皇後,你可是朕的結發妻子,百年之後是要與朕同葬皇陵的,難道你就這麼不相信朕嗎?現在如果你要回頭,還來得及……」

皇後卻狠狠地搖頭,「還回什麼頭,已經是一條不歸路了。」轉身對大皇子說道,「皇兒,事不宜遲,速戰速決吧,遲了就怕生變啊。」

大皇子點頭,上前一步跪在了皇上的跟前,「請父皇下旨吧!」

「下旨?什麼旨意?」皇上捂著胸口問道。

大皇子看見皇上的神情,只道是皇上又要犯病了,竊喜了幾分,「父皇,您放心,只要您下了這道旨意,您就是太上皇了,安安心心地養老養病不是很好嗎?」

「朕若是不同意呢?」皇上的臉色愈發難看起來,捂著胸口的手青筋暴露起來。

「不同意?」大皇子悠悠然然地自顧起身,拍了拍身上那並不存在的灰塵,對皇上說道,「不同意也由不得您了!」說罷,從身後的人手中接過一道明黃色的卷軸,「聖旨我已經幫您擬好了,父皇,只要您將玉璽拿出來蓋上便是了。」

皇後也笑了起來,「皇上,您瞧瞧多好的事,您只要將玉璽拿出來,以後您就是太上皇了,臣妾就是太後了……哈哈哈,好事啊,好事……」

皇上突然問了一句,「你們將太後如何了?」

大皇子說道,「祖母年紀大了,禁不住這麼折騰,兒臣已經命人給她老人家多弄了些安神的藥,父皇,您放心,只要您這頭拿出玉璽,那頭我就命人立刻給祖母醒神的藥。」

「你個孽子,連你皇祖母你也敢……咳咳咳」皇上臉色發紅,指著大皇子,罵了起來,到後來話也說不出了,只剩下喘的粗氣了。

落落見狀,連忙上前扶住了皇上,並打開隨身的小瓶子,拿了一個自制的藥丸迅速塞進皇上嘴里,皇上竟然也沒有反抗,接過落落遞過的水,喝完之後,這才看了看落落,握著落落的手卻緊了幾分。

大皇子見狀,說道,「四妹妹,你怎麼給父皇渾吃藥?你那是什麼東西,經過太醫看過嗎?父皇有事的話,你如何擔得起後果?」一頓嚴厲的指責劈頭蓋臉地鋪了過來。

落落直起身子,看向大皇子,一字一頓地說道,「大哥哥,落落不知道有什麼後果,落落只知道你們如此逼迫父皇,只會讓他病情加重,這藥,至少是比太醫們的有效,父皇應該也是信我的。」

落落其實沒什麼把握,不過是賭一把,看看自己揣測的聖意是不是準的,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今天的事定是皇上預料之中的,及時站隊對此刻的她來說的確非常重要。

不給大皇子說話的機會,落落繼續轟炸,「莫非大哥哥心懷叵測,想讓父皇的身子有什麼不適嗎?」

大皇子一愣,皇後卻立馬接著說道,「我們在這里說話,哪里有你插嘴的份了?不過是一個低賤的宮女的孩子,若不是本宮,你以為你還能活到幾天?」

落落轉向皇後,「若論起來,母後待落落真的好的不得了!」落落的話听來讓這個皇後像吃了蒼蠅一般惡心。

「不知道哪里來的野種,也就是你父皇吧,還肯認你,要不是要讓你去和親,你以為本宮還會容你活到現在嗎?」皇後滿臉鄙夷地說道。

「那是自然,若不是母後,落落我早就落水八次,被下毒十次……」落落一步不讓,頂真地和皇後較起真來。

剛才皇上握住她的手的那一緊,讓她突然之間有了一種震撼,其實這是她渴望了許久許久的握手,或許本尊和皇上父女之間的這種天性使然,落落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讓她盡量拖延時間。難道,自己的這個便宜爹還安排了什麼後手不成?

所以,落落在這里和皇後糾纏著,「說這些作何?只要你肯乖乖的,听母後的話,母後就答應你,去和親給你多些陪嫁,你母妃的或封也是母後給你父皇提的啊。」

落落滿臉惶恐和無奈,「只可惜落落生為女兒身,不能替父皇解憂了。」

皇後還好心地安慰起落落來,「听母後的話,勸你父皇趕快拿出玉璽來,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難看了,難不成皇上還想嘗嘗這刀有多利嗎?」

落落暗自搖頭,這個皇後也真是夠蠢的,想著便朝大皇子看去,大皇子臉色晦暗,「父皇,兒臣再問您一次,玉璽在哪里?」

皇上搖頭,「如今看來,這玉璽不能給你了。」

「哈哈,您以為您還能為難的了我嗎?」大皇子說道,「來,給我搜,搜的干干淨淨的,若有異物,速來回我!」一隊甲冑士兵上來了,開始在這養心殿里胡亂地翻尋起來。

皇上沒有什麼反應,落落自然也不好有什麼反應,那些甲冑士兵也不敢如何放肆,到底是在當朝天子眼前,搜了一會兒便空手回身,沒有找到大皇子所謂的「異物」。

大皇子臉色陰沉,「父皇,您還沒想明白嗎?事到如今,您還有什麼可期盼的呢?不會想著讓二弟來救您吧?」

皇上抬眼看著大皇子,「孽子,難道你……?」皇上又捂著胸口,臉色發青,怒道。

「呵,瞧瞧,父皇到底還是更關懷二弟一些吧,放心,他畢竟是我二弟,我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只不過他現在被我困住了,一時半會來不了的。您還盼什麼?」大皇子索性將話都說開了。

皇後也笑道,「皇上,您就不要再硬撐著了,皇兒他年富力強,又得您多年的悉心教導,作皇帝,他肯定要比您強的,您還是听臣妾的話,交出玉璽,好好安度晚年吧。」

皇上沒有說話,只是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大皇子有些急了,逼宮的事雖然還未傳開,宮內宮外都由自己的人把守,但是畢竟也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時間拖的太長容易生變,便對身邊的人吩咐道,「將太醫們押上來!」

「是!」那將領應了,帶了人去將以葉醫正為首的太醫都押了過來,太醫們哪里見過這陣仗,一個個面如土色,戰戰兢兢,不住地磕頭。

「父皇,您以為兒臣沒有玉璽就不能成大事了嗎?那是兒臣看在咱們父子一場的份上,想要好看點,如果您真的如此固執,那就別怪兒臣不客氣了,只要我登上大位,玉璽不過是件小事而已。葉醫正,你若不想滿門抄斬,就給父皇下個方子,讓父皇心力枯竭,就此崩了去吧!」

葉醫正听了這話,臉色立即如同死灰,不住地叩頭,叩得額頭鮮血直流,「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恕微臣不敢!」

听了葉醫正這話,皇上的臉色微霽,大皇子一腳踢在葉醫正身上,將他踢倒在地上,「沒用的蠢貨,太醫可不止你一個!」說罷,往其他幾個已經嚇得快要暈倒的太醫看去。

「按我吩咐的去做,待我登了大位,賜他太醫院醫正之位,賞黃金千兩,子弟三代入太醫院供職!」大皇子冷冷地說道。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大皇子這一招,不怕沒人來上鉤,果然,有幾個太醫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大皇子臉上露出笑意,皇上的臉色卻是反而平靜的多。就在這時,外邊有個身著甲冑的將領急忙跑了進來,顧不得回避什麼,就在大皇子耳邊輕聲說了幾句話,大皇子的臉色仿佛是瞬間從山頂跌到谷底,眼楮里好像能噴出火來,「給我頂住!」

那將領領命而去,大皇子轉過身來,看著皇上,「父皇,想不到您還有這個本事,兒臣自詡計劃周密,怎麼被您察覺的?」

不待皇上開口,皇後先急了,「怎麼回事?皇兒你說什麼,什麼意思?」皇後一臉緊張,著急地問道。

大皇子沒有說話,只是盯著皇上,皇上嘆了口氣,「你何必如此心急,朕已經老了,還能活幾天?這天下,本來就是要交給你們兄弟的!你……到底還是心胸不夠寬廣了。」

「別廢話了!」大皇子面目變得有些猙獰,咬牙切齒般說道,「事到如今,還裝什麼慈父?給我們兄弟?給誰,我還是二弟?」

大皇子沖到皇上跟前,「他憑什麼跟我比?我是您的嫡長子啊,他不過是一個庶子,難道您忘了老祖宗的家訓了嗎?」

皇上沒有答話,外邊的聲音卻是越發嘈雜和吵鬧了起來,似乎是有兩對人馬在交戰,皇上的神情沒有剛才捂著胸口時的那般痛苦了,反而變得平靜自如,反觀大皇子,雙眼通紅,青筋暴露,哪有平常的一點溫潤的樣子了?

看到這里,落落不禁又感嘆了一下自己的霉運,全程旁觀這一皇室秘辛丑聞,落落的小心肝都要顫了,這是鬧哪樣啊,這下可好了,兩邊都不討好,哪邊也都得罪了。

外邊的聲音慢慢安靜了下來,似乎是有了結果了,而內室里,大皇子面色慘白起來,皇後也焦急起來,不住地問,大皇子有些不耐,皇上卻低聲說道,「如果此時請罪,朕還可以饒你們一死!」

可沒想到不說這句話倒罷了,說了這句話,倒激起他們的必勝之心了。落落暗嘆,這個皇帝老爹可真是不懂心理學啊,這麼關鍵點時刻還去打擊他,給他壓力,他會乖乖地听你的話才怪呢。

果然,大皇子的眼楮瞪得更大了,「父皇,兒臣也不是三歲孩子了,不是您隨便拿個什麼就能唬住的了。」

父子二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剛剛那個過來給大皇子回話的將領滿身是血,甲冑破碎地爬了回來,「殿下,殿下,咱們的人都被打了殺了,他們已經攻到這里了,您還是快走吧!」

那將領的一只手已經斷了,另一只手還提著一把寶刀,斷掉的胳膊上連包扎都沒有,就那麼滴滴答答地流了一地的血。

皇後听到那將領的話,又看到這滿地的鮮血,一時急火攻心,當場就暈了過去。

大皇子派人將皇後扶到了旁邊,「走?往哪里走?成王敗寇,我輸了,輸在父皇給我設了個彀,如今我已是騎虎難下了。」

說著看著皇上,「父皇,兒臣不如您,兒臣服了,兒臣到底還是心軟了一些,早知如此,就該早早地將二弟殺掉,早早地讓您病倒,早早地拿到玉璽就好了……」

「你,回頭的話,還來得及……」皇上口是心非地說了這句話出來。古往今來,哪里有謀反失敗能活下來的例子呢?大皇子自然也是知道這的,苦笑了起來,「父皇,您真是好笑!估計您現在恨不得一劍砍死我吧,還裝什麼?您敢放我一條生路,敢放我出去嗎?你敢的話,我就敢立下誓言,您放了我,我還是一條好漢,還是一樣要回去卷土重來,整頓江山,救你們于水火之中吧&8226;」

皇上痛苦地閉上了眼楮,外邊喧囂的聲音漸漸變得安靜了許多,「保護皇上!」「清掃殿內外」等聲音壓低了傳了進來,大皇子自然知道事敗,臉色越發地差了起來,雙眼通紅,仿佛能滴出血來。

就在那一剎那,大皇子竟然伸手奪了旁邊那受傷的將領的刀,一個箭步沖到了皇上身邊,將那刀橫在了皇上的脖子上。

殿內的幾人都被大皇子的行為驚呆了,剛剛才醒過來的皇後看見大皇子和皇上脖子上的那把滿是血跡的刀,驚得又暈了過去。

落落心道不好,倒沒想到這大皇子走到這一步會狗急跳牆的,這下就有些棘手了,在逼宮謀反事敗之後,大皇子可以說已經是退無可退了,這樣反而讓他更無顧忌,倘若真是傷了皇上,縱然他自己難逃一死,只恐怕殿內的人——包括落落,都得受到牽連。

落落心底暗罵,謀反就謀反,你挑哪天不好,非要挑我在這的時候啊?叫你當不上皇帝,活該!

落落在心底罵了個痛快,面上卻也是不曾顯露,右手卻悄悄挪到了自己的腰間。

皇上怒道,「孽子!你還敢弒父不成?」

大皇子笑得比哭還難看,「父皇,走到這一步,您以為兒臣還有什麼不敢的嗎?」

正在這時,威遠侯蕭毅一身甲冑帶著大批侍衛走了進來,瞧見大皇子和刀下的皇上,也是大吃了一驚,眼神迅速又徹底地掠過匍匐在地上,幾乎要嚇得撅過去的太醫們,強裝鎮定卻一直打擺子一般顫抖的葉醫正,當然還有立在一邊,表情淡定卻又渾身高度戒備的落落。

蕭毅馬上恢復了正常,跪下說道,「回皇上,叛軍已被全部拿下,亂臣賊子也都伏誅,救駕來遲,還請皇上責罰!」

蕭毅說話非常的有技巧,亂臣賊子都已伏誅!是全死了,還是留有活口?蕭毅故意說的不明不白、含含糊糊的,就是為了要迷惑大皇子,亂其陣腳吧,落落這麼想著,便朝蕭毅看了過去。

蕭毅臉上神情端肅,眼神鎮定,從落落的這個方向看去,正好看見蕭毅那如刀刻般堅毅的下巴和抿得緊緊的嘴唇,心里不由暗暗佩服,這個男人,是個心志非常堅強的人!

皇上神色稍緩,「威遠侯辛苦了!」

大皇子卻是已經完全被蕭毅的那番話給打擊到了,「父皇您也別得意的太早了!二弟若是不能安然回來,那麼您再殺了兒臣,您這多年打下來到江山要交給誰?難不成要帶到棺材里去嗎?」說著說著,大皇子仰天長笑了起來,笑得眼角都泛出了幾滴眼淚。

皇上的臉色變了變,「對。朕就算將這江山帶到陵墓里去,也不能傳給你,你二弟他肯定是平安無恙的。」

「哈哈哈,父皇,您可真是幼稚。二弟他被我的人控制住了,我想他死,他就得死。您覺得呢,父皇?」大皇子已經完全無所顧忌了,說出來的話也是刺耳難听至極。

蕭毅卻沒有笑,只是看著皇上,皇上說道,「你今日做下的事已是大逆不道,此刻收手,只怕還能保全你將來的孩子,如若不然,你……」皇上看了一眼歪在旁邊的太師椅上還昏迷著的皇後。

「你母後這麼多年也不容易,你難道忍心看著她去死嗎?致高堂于如此險境,也是不孝!逼宮謀反,已是不仁,又陷害兄弟,不義,如此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哪里配做文明大離皇朝的國君?」皇上絲毫不被脖子上的刀嚇到,大聲喝斥大皇子。

大皇子神色頹敗,咬了咬牙,惡狠狠地說道,「好!好!好!既然父皇您已經將兒子踩到地底了,那麼兒子索性就豁出去了,父皇,您想想,是您的小命重要還是這江山重要呢?」

正在這時,又有人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落落抬頭去看,卻驚奇地地發現,那竟是二皇子扶著德妃娘娘氣喘吁吁地急步而來。

看見殿內的情形,二人也顧不上請安問好,德妃就急急地問道,「大皇子,你這是干什麼,還不快放開你父皇,他身子不好,禁不得你們這樣折騰啊!」德妃一進來就只關心到皇上,皇上看向德妃的眼神也溫和了幾分。

大皇子根本不理,卻還是護著手里的刀,同時向自己對面的二皇子看去,二人也都在互相打量著。

「二弟,你怎麼會……?」大皇子問道。

「大哥,你以為我被困住了嗎?」二皇子神色平淡得好像不是在說他自己,在說別的什麼事一樣,完全看不出喜怒來。

大皇子什麼也沒說,只是眼神昏暗地看著這個站在他面前的,活蹦亂跳,沉穩有度的青年,「我不明白的是,本來一切都是好的,怎麼……?」大皇子滿心疑惑。

「你做人做事都有點太過急功近利了,你和皇後的母家來往過密,調動兵馬,暗地里和羽軍里的人聯系,這些事情,你以為父皇老眼昏花,只知道養病什麼都不知道了嗎?」皇上冷峻地問道,這個時候看上去,哪里還像前幾天在落落面前表現出來的那副脆弱無助衰老的樣子了?

「自古以來成王敗寇,輸了就是輸了,還有什麼好說的,哈哈,索性魚死網破,我一條命換來沒有我的大離的動蕩,也值了!」大皇子豪氣干雲地說道,手上的力度也跟著加強了,眼看著皇上的脖子開始要出現印子了。

「不!」「不要!」「住手!」各種阻止的聲音此起彼伏,幾個人同時開口,想要制止大皇子的瘋狂舉動。

德妃甚至掙月兌了二皇子的攙扶,沖上前去便往大皇子身上撞,卻被大皇子一腳踢開,摔倒在地上,咳了幾口血出來。

二皇子連忙上前攙扶德妃,「母妃!母妃您這是做什麼……?」德妃用手背擦了嘴角的血跡,還不忘囑咐,「快,快想辦法阻止你大哥哥,別傷了皇上!」

皇上的眼角微微濕潤,「秀雲,你……怎麼樣了?」

二皇子要上前,卻被大皇子喝住,「你想逼我動手嗎?那你可是得背上不孝的罵名了,你敢嗎?」嘴角還露出一絲嘲諷。

二皇子略略猶豫了一下,落落卻是趁著這工夫,大皇子的注意力都在二皇子身上的時候,飛快地打出袖中的梅形袖鏢,因為距離較近,加上落落灌注了一部分內力,那袖鏢撲哧一聲打在大皇子握刀的右手腕上,大皇子腕上受傷,手一軟,那刀就啪地掉在了地上,就在皇上和大皇子二人身前。

大皇子也算是反應快的了,微微愣了那麼倏爾,馬上回過神來,彎腰要去撿地上的刀,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身影已經掠到了大皇子身旁。

大皇子大驚,來不及顧及地上的刀和身旁的皇上,就勢往來人的身上沖去,來人也不躲,二人糾纏在一起,不知怎麼的,大皇子就身子一軟,被那人纏得動不了了。

別人不知道,落落卻是心知肚明的,那袖鏢上雖然沒有淬毒,卻是用了些麻沸散的,中鏢的人不動就罷了,動的越厲害內力驅動越多,那麻沸散的效力發散得也就越快。大皇子情急之下必然使出內力,自然也就支撐不了多久了。落落朝蕭毅看去,正踫上蕭毅看過來的了然的眼神,二人心照不宣,微微頷首,彼此都明白這大皇子被擒的緣故。

待二人立住,大家著才看到和大皇子倒在地上的竟然是一身宮女打扮的麗嬪娘娘。

二皇子扶著德妃趕緊走到皇上身邊,一左一右扶住了皇上,連聲問道,「皇上,您還好吧?」「父皇,您受驚了!」

皇上坐了下來,雖然臉色不大好,但看上去精神卻是不錯,皇上擺擺手,溫和地看著德妃,「叫你受委屈了!」說著還拍了拍德妃的手。

德妃眼圈紅紅,皇上久已未與自己有如此親密行為,讓她也頗有些感觸。但她也知道這個時候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只是點頭,安靜地坐在一邊。

皇上又將鬢發都已散亂的麗嬪喚到身邊,「真是胡鬧!你怎麼進來的?」麗嬪瞧著皇上的臉色,雖然是呵斥,但臉色微溫,便大著膽子答道,「妾看著宮里的情形有些不對,便使了銀子換了個宮女的衣裳以四公主的名號混了進來的。皇上,妾……」

皇上打斷了她的話,看向落落,落落與麗嬪的眼神在空中踫撞,忽地一下明白了上次她說的有求于自己的事,突然對這個女子有了新的認識,早在那個時候,她就能預見這次謀逆嗎?還是說她更早地洞悉了皇後和大皇子的預謀?不管是哪一點,這個麗嬪這一招,真的極險,但現在看來,卻是收足了好處。

落落點頭,「是的,落落才剛看到麗嬪娘娘,來不及稟報,只好讓她跟在我身邊了。」

皇上點點頭,拍了拍麗嬪的手,讓她坐到了德妃的身邊去了。

皇上又看向二皇子,神色卻有些復雜,「靖兒來得及時!」卻不再說什麼了。二皇子倒是坦然,「兒子不孝,差點讓父皇置身險境,當罰!」

二皇子這麼一說,皇上的臉色才稍稍緩和,「嗯,父皇知道你的心思。」皇上的話不知道為什麼听起來似乎總是有些磨稜兩可的。

正發呆呢,皇上已經對大皇子厲聲喝斥起來,「孽子,你可知罪?」

大皇子手腕受傷,鮮血滴滴嗒嗒的,又中了麻沸散,整個人都看上去軟綿綿沒什麼力氣的樣子,嘴巴卻依舊是其硬無比,一路上都在罵罵咧咧的。

「說這些做什麼,要殺要剮隨你便,給個痛快就好了。」大皇子還很囂張地叫囂著。

皇上氣得手都抖了起來,「好,好,好個孽子,你以為朕不敢賜你死嗎?把死掛在嘴邊,威脅朕嗎?來人!」皇上大聲吩咐道。

蕭毅帶著的侍衛出來了一小隊,皇上吩咐這個小隊帶著大皇子到宗人府,稍後立即由皇上自己親自審問。又派了人來將昏迷著的皇後除去了鳳冠鳳袍,帶到鳳藻宮,封宮,換掉皇後身邊所有的公人,派侍衛把守,等于就是將皇後除去了後位,給囚禁起來了。

說完這番話,皇上已經是氣喘吁吁的了,落落沖葉醫正使了個眼色,示意葉醫正上前替皇上診脈,葉醫正心領神會,感激地沖落落點了點頭,就上前請脈。

德妃和二皇子勸著皇上收了幾分怒氣,讓葉醫正上前替皇上診了脈,又帶人下去開方煎藥,折騰了半天,皇上才想起落落來。

「落落,剛才多虧了你的那個……什麼來著?」皇上問道。落落恭敬地答道,「那是袖鏢,原是沒事干的時候自己瞎咕叨的,還挺好用的呢。」落落避重就輕地答道。

皇上看著落落,眼神里有幾分欣慰也有幾分疑惑,「你從小也不在父皇身邊,你的這身用暗器的本領是跟誰學的?」皇上在旁邊一直問道。

落落嘆了口氣,只好編起瞎話來,「這說來話長了,反正就是一個老太監在極其偶然的情況下指點了我幾句而已。」落落不想說的太細,她還不想把師傅也扯進來。

皇上也看出了落落的躲閃,也不再追問,德妃過來拉了落落的手,「好孩子,多虧了你,你不僅救了你父皇,也救了我們呢,看來,你還真的是我們大離皇朝的福星呢,您說是不是,皇上?」後一句話卻是朝著皇上說的。

皇上點點頭,落落知道這是德妃故意給自己作臉呢,她自然不會白白受人恩惠,也說道,「母妃繆贊了,還是母妃關鍵時刻挺身而出,要不是您為落落爭取到那點時間轉移了大……那人的注意力,落落也沒那麼把握擊中他呢!」落落投桃報李地回了過去。「還有麗嬪娘娘,多虧了她,沖倒了大皇子呢,」落落自然不會忘記麗嬪。麗嬪也遙遙地沖落落點頭致謝。

德妃笑了,「可不是,這麼說來,功勞最大的還是威遠侯了,多虧了威遠侯反映快,功夫又好!」

蕭毅這個人真是叫落落滿心佩服,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依然面無表情,更沒有什麼倚功自傲的神情,叫人心里看了就覺得安然。「德妃娘娘說笑了。蕭毅只是盡微薄之力罷了。」

皇上擺手,「你們都很好,今兒的事,你們都是功臣,朕自然會記在心里的。」說著就站起身來,「你們也都下去吧,蕭毅把後續的事處理一下,靖兒,你扶著你母妃和麗嬪去歇著,朕自會叫太醫過去給你們看看的。」

最後這才對落落說道,「這陣子把你也累壞了,你也會去歇著吧。」落落自然是知道皇上的心意的,家丑不可外穿嘛,誰這麼自討沒趣要跟著啊。便應了一聲和德妃麗嬪二皇子往外退去。

走到蕭毅身邊,二人也沒有任何眼神的踫撞,但落落卻是真的在心里對蕭毅說了聲謝謝,而蕭毅仿佛就是有心靈感應一般,就在落落走過他身邊的時候,落落清楚地听到了他的「保重!」二字,看他的臉色,卻還是一本正經,一點也不像是開口說過話一般,自己也還糾纏于他是怎麼做到的。

殿外,尸橫遍野,羽衛們正帶著宮女太監收拾呢,落落不敢多看,更不敢亂說,在殿外與麗嬪分開,只低著頭跟著德妃母子倆回去了福壽宮。

到了福壽宮,自有德妃的貼身宮女來扶了德妃去梳洗換衣裳,二皇子和落落則坐在堂上,落落喝了好幾口茶,這才定下心來,二皇子一改往日嬉笑的神情,非常端肅地坐在上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落落頭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以前看過的歷史書電視劇上寫的都是些文字表述的,沒有多大的感覺,如今,親身經歷之後,才知道政權二字,真真正正是踩在無數人的鮮血上而來的。

大皇子的下場,可想而知,皇後娘娘估計也是要被廢的,這麼看來,受益最大的反而是這德妃和二皇子母子二人了,誰叫自己的皇帝爹子嗣如此單薄呢。可是,凡事有一利也必有其一弊。雖然,此刻看上去二皇子得了最大的好處,但是,這樣潑天的好處帶來的是莫大的猜疑。

皇上復雜的神色落落自然是看在了心里,二皇子自然也不會漏掉,大皇子再有不是,他也是皇上的嫡長子,皇上雖然氣他,惱他怒他,卻也是真的疼他,所謂愛之深,責之切。說到底,大皇子也只是錯在心太急,這個天下,本來就是皇上留給他的。

可是,逼宮一事出來,平反之後就該是清算了,皇上自然想知道,到底是什麼人或者什麼事讓一向沉穩的大皇子亂了分寸,這個時候,得了所有好處的二皇子就立馬顯得樹大招風起來。

落落心里不由暗暗慶幸,還好自己是個女子,若是托為男兒身,這樣的性子不知道得死上多少回呢。

正想著自己的心思呢,二皇子開口說道,「今日之事,還要多謝四妹妹,還望妹妹日後對為兄多多施加援手!」

落落謙道,「二哥哥說的是哪里話,落落不過是盡了自己為人子女的本分罷了,至于以後,落落自認為人小力微,恐怕要叫二哥哥失望了。」

「妹妹太過謙了,妹妹的本事,為兄也自以為慚愧呢,竟不如妹妹了,日後妹妹成為繕善閼氏,哥哥自然是要靠妹妹多加幫忙了。」二皇子姿態擺的很低。

落落沒有回話,德妃在宮女的扶持下走了出來,徑直走到落落身前,握住落落的手,「皇兒他說的是,落落,咱們娘幾個在這說的話,都是真心話,我也不瞞你,如今,看似對你哥哥大有好處,實則是險之又險,我沒什麼本事,又不會說話,向來不討你父皇喜歡,你哥哥日後真的還需你多多照拂呢!」

落落被這母子倆這般看重,自己也覺得不自然起來,要抽手,卻又被德妃握得緊緊不肯松手,只得說道,「落落實在是不知道怎麼幫哥哥,但有能幫得上手的地方,自然是不會袖手的,還請哥哥明言,落落要如何做吧。」

德妃一喜,連忙拉著落落坐到了正面上首的榻上,「現在,也不用你做什麼,只要你陪著你父皇和太後的時候,听到什麼有關你哥哥的話,你就從旁多多美言幾句就是了。」

落落一頓,想了想才說道,「娘娘,落落認為這反而不妥!」

德妃一驚,以為落落要拒絕,忙問,「不會讓你為難的,不過就是幾句話而已。」

落落搖頭,「不是那個意思,娘娘您想,現在父皇正是惱怒之時,對大哥哥只怕是又生氣又心疼,難免會遷怒到二哥哥身上,二哥哥被父皇遷怒幾句,不作辯解默默承受只怕還好些,若是落落幫忙說話,只怕父皇會更加疑心了,以為二哥哥有結黨營私之嫌,如此反而不美了,不如二哥哥受些委屈,讓父皇把這火發出來了,對身子反而好些。」落落說著,看了看二皇子的臉色,他在沉思微微頷首,落落便接著說道,「皇祖母和父皇是多麼精明的人,等這事慢慢過去了,又豈能不知二哥哥受的委屈,那時候,二哥哥的寬容大度善良自然就被皇祖母和父皇所看重了,娘娘,您說,落落說的有道理嗎?」

德妃先是驚訝,然後就變為深深的思量,最後是感激,「哎呀,好孩子,你真是我們母子的貴人,你說的都對,難為你,小小的年紀,竟然有這樣的氣度和認識,日後的作為真是不可限量呢!」德妃眼圈紅紅,奉承話說的十分到位,讓落落心里小小的驕傲了一番。

二皇子更是站起身來,沖著落落行了一個長揖,「妹妹請受哥哥這一拜,妹妹的話讓哥哥如醍醐灌頂般,日後,還請妹妹不要藏拙,多多點醒哥哥才是!」二皇子說的誠懇。

落落哪里能讓哥哥拜謝,連忙要起身避過身去,卻被德妃按住,「好孩子,受你哥哥一拜不打緊的,他該謝你的。」一邊說一邊還不住地摩挲著落落。

落落被這二人弄的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忙說道,「既然哥哥都明白了,那麼落落也告辭了,一會兒估計哥哥也有的忙了,妹妹回去梳洗一番。」

德妃忙點頭,「是的,快去歇著吧,你在你父皇跟前也侍候這麼幾天了,又經歷這樣的事,快去歇著吧,稍後我會叫人送些補品去你宮里的。」

落落便起身帶著小蘭回了自己的宮里。一路上,侍衛軍隊士兵隨處可見,處處盤查,好在有德妃宮里的嬤嬤隨行,一路上倒也給了不少方便。

進了內室,落落吩咐小蘭打賞了那嬤嬤,這才坐到了了浴桶里,深深地放松了下來。

氤氳的熱氣和淡雅的花香,讓落落的神經和心理都得到了放松,回想這幾天發生的事,落落暗自覺得慶幸,想起蕭毅善意的提醒,更是心存感激,這個冷面冰塊臉,倒也不是那麼討厭嘛,這麼想著,便打算哪天去拜謝人家一下。

又想起師傅,宮里發生這樣大的事,又洗了一次牌,不知道師傅有沒有察覺,也不知道師傅有什麼想法,師傅說他自然會有辦法到落落身邊的,怎麼還沒有動靜呢?落落想著要不要去見一見師傅,問問看,需不需要幫忙什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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