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呢,奴婢倒是覺得女子呢,就是要溫柔嫵媚一點,就像夫人您這樣的,所以殿下才這麼寵愛您啊!」紫玉還在自顧自地說道。
落落瞧見紅玉正推門進來,忙止住紫玉的話,然後故意用手遮面打了個呵欠,懶懶地說道,「才用完飯而已,我怎麼就覺得這麼困呢?」
紅玉連忙上前來說道,「許是坐車坐得太久累的吧?夫人,要不奴婢去打水來給您洗漱,早點上床歇著吧,明兒還是要早起趕路的呢。」
落落點點頭,任由紅玉紫玉二人服侍著她洗漱好,換好衣裳,就躺倒床上去了。紅玉看著落落慢慢地閉上眼楮,呼吸聲也均勻了起來,這才放了帳幔,移了燈火出去,只留了一盞小的風燈放在床頭。
落落當然沒有睡著,她只是閉了眼靜下心來听著屋子里的動靜,先是兩個丫頭壓低了聲音小聲說話,然後听見紅玉將紫玉推了出去,自己則在房中的地上鋪了鋪蓋,看來是打算給落落值夜的。
鋪好被褥,紅玉卻沒有馬上睡覺,而是在燈下做了一會兒針線,落落躺在床上都要無聊死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听見門外似乎有什麼細小的聲音響起,然後就听見紅玉馬上起身,去了門邊,然後就听見有另外一個人走了進來,听那步子的聲音,並不是紫玉,反倒像是一個男子的聲音。
落落立刻警覺起來,但面上還是不露痕跡,裝作睡熟的樣子,控制著自己的呼吸和身體,盡量不要有任何的破綻。
一會兒,就听見那紅玉先問道,「殿下,您用過飯了嗎?需要喝茶嗎?」
原來是賀蘭明威啊,這讓落落很是奇怪,賀蘭明威為什麼不光明正大地進來,還要趁著晚上偷偷模模的呢?
「不必了,夫人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賀蘭明威的低沉的聲音響起。「哦,夫人一直念叨您呢,倒沒什麼事,不過夫人好像在找什麼人一樣,在四處打听著什麼事。」紅玉小心地回答。
賀蘭明威沉吟了一會兒,「那你要多加小心點,別讓夫人和你們兩個以外的人多接觸,有什麼不對立馬來報。」賀蘭明威吩咐道。
「是!夫人還問起行宮的事,要不要……?」紅玉嘗試著問道。
賀蘭明威立刻打斷她的話,「夫人要是再問起你就說不知道,不要告訴這些事給她知道。另外,我這兩日就回來了,所以,這兩日你要更加注意著夫人的動靜,也不要讓夫人不高興,只要能做到的,盡量滿足她。」
紅玉點頭應了,賀蘭明威這才說道,「你先出去一會兒,走的時候再叫你。」
紅玉退了出去,落落心里開始緊張了起來,這個賀蘭明威顯然這幾日都不在這里,那他是到哪里去了?去了行宮?有什麼事呢?
而賀蘭明威則慢慢地走到床前,掀開帳幔,靜靜地看了一會兒落落,看得落落渾身都不自在,雞皮疙瘩一層一層地從腳底開始慢慢往頭頂蔓延。
落落又不敢動,怕被他發現,很明顯這個紅玉在自己的湯里下了藥,估計是迷藥之類的,可以讓人嗜睡的那種,落落硬著頭皮讓他看,希望他可以趕快走。
但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讓落落真的叫苦不迭。賀蘭明威竟然和衣躺了下來,就躺在落落的身旁,右手連同被子一起攬著落的腰,將頭臉埋在了落落散在枕上的頭發里,就這麼眯了起來。
落落嚇得一身冷汗,但賀蘭明威也僅僅只是如此而已,並沒有什麼不矩,過了好半天,听到耳旁的這個人呼吸慢慢均勻而悠長了起來,落落才敢微微抬了抬眼皮,悄悄地打量了一下那賀蘭明威。
賀蘭明威顯然是累極了,看上去面色憔悴,胡子拉渣的,風塵僕僕的樣子,似乎是很久沒有睡覺的樣子,他竟然就這麼睡熟了過去!
落落依舊不敢動,但是這個賀蘭明威就這麼躺在她身旁也讓她感覺極不舒服,于是她就假裝被壓得難受了,嚶嚀了一聲,想翻個身面對牆壁去。
然而賀蘭明威馬上就被驚醒過來,在他頭微微抬起的時候,落落正好趁機翻身,將被他壓在頭下的頭發連同身子一起側了過去,面對著牆壁。
成功的翻過身來,不用面對著那個人,落落心里直竊喜,卻不料那賀蘭明威伸手一撈,就將落落撈到自己的懷里,這下落落整個背部緊緊地貼在了賀蘭明威的胸膛之上,身子立刻滾燙起來,反而讓她更加難受了幾分。
落落在心里咬牙切齒地痛罵賀蘭明威,然而面上卻還是不得不裝作沉睡的樣子,任由他將自己抱在懷里。
就這麼別扭地過了大概半個多時辰,有人在窗外輕輕喚道,「殿下,該走了!」賀蘭明威這才松開落落,給她細心地蓋好被子,自己這才起身,看了落落許久,這才轉身去喚了紅玉進來,這才離開了。
听到賀蘭明威帶著人離去的聲音,落落這才輕輕松了口氣,將已經麻痹許久的腿伸了伸直,舒服地悄悄轉了個身,听到紅玉躺下去睡了,這才敢放松了身子躺好了。
賀蘭明威來回這麼隱秘,定是有什麼要事在辦,听他的口氣,師傅連海等人定是被他關到了行宮里,可是要怎樣才能救他們出來呢?落落動了動自己已經毫無內力的身子,真的有些泄氣了。
不知道賀蘭明優去了哪里,也沒辦法通知到他,連海小蘭小凳子又都不在自己身邊,要怎麼才能與他們聯系上呢?落落躺在床上想了許久,也沒想到。就在她放棄了,準備要真的睡覺的時候,听到外頭有不知名的什麼鳥兒叫了一聲,頓時一個激靈,她怎麼把海東青給忘了?
落落想立即爬起來召喚海東青,卻又想起那個紅玉還睡在地上呢,自己這樣下去很容易被她給發現,落落皺著眉頭想了半天,這才掩被睡了。
第二日一早,紅玉侍候著落落起身洗漱,然後紫玉端來了早膳,草草地用過之後,二人就收拾著東西,準備要出發了。
趁著她二人在忙著收拾東西時,落落迅速走到窗邊的案幾上拿了筆,寫了張紙條揣在了袖子里。紙條是寫給景泰的,她記起了賀蘭明優曾經說過的景泰帶著商隊是跟著和親隊伍的,他應該會有法子去救人的。
收拾好東西,二人扶著落落上了馬車,趁著路上歇息的空檔,落落將自己根據那小瓷瓶里的香味調配出來的香料,撒在自己貼身的帕子上,將帕子放在了車窗的簾子邊。
果然,過了沒多久,海東青就飛了過來,落在落落的窗戶邊上。落落心里暗喜,這表明那景泰就在不遠處。
紫玉正在車上,瞧見海東青倒是嚇一大跳,就要喚侍衛來把它趕走,落落忙止住她道,「哎,別趕,這是海東青,你沒見過吧?它很溫順的,我不怕它,用不著趕著走。」
紫玉驚訝地看著落落,「夫人,這……東西怪嚇人的,您竟然不怕?別傷著您才好……」
落落笑道,「不會的,以前就有人養過的,其實它不嚇人的,你瞧,我還敢模它呢。」落落說著伸手去模海東青的羽毛,順手將寫好的紙條塞到了海東青的腳上的銅環里。
紫玉嚇得小臉蒼白,也不敢過去看,落落又裝作好玩的樣子同它玩了一會兒,這才拍了拍它的背,海冬青便撲了撲翅膀,沖地一下飛走了。
紫玉這才敢大聲喘氣,「好嚇人!夫人您可真厲害,這樣的東西也不怕。」「怕什麼啊?這東西又不會傷人,比起某些暗地里傷人的人來說,它要好多了。」落落話里有話的說道。
正好這個時候,紅玉掀了門簾進來,听到落落這話,臉色不由一變,有些不大自然地問道,「你們在說什麼呢,傷人不傷人的。」
落落搶在紫玉前頭說道,「哦,沒什麼,說一只大鳥,一個畜牲而已。」
紅玉沒法接過這話,只好說道,「夫人,有個叫素文的小宮女,說要見您,不知道是什麼人。」
落落高興地說道,「哦,素文嗎?是那個打水的小宮女嘛,她是我那天見到的一個宮女,我瞧著她挺可愛的,也會說話,就叫她空了來尋我說話的,她來了嗎?快叫她進來。」
紅玉還有些遲疑,落落臉一板,「怎麼了?我是個囚犯嗎,連跟人說說話都不行了?這是要憋死我嗎?」
紅玉連忙說道,「不是的,不是的,夫人息怒,奴婢這就去叫那素文進來陪您說話。」
落落這才緩了臉色,「你去弄點茶水來,紫玉在這陪著我就行了。」這是擺明了不要紅玉在一旁伺候,紅玉臉紅了紅,盯著紫玉看了幾眼,這才躬身退了出去。不大一會兒,一身宮裝的素文上了車來了。
素文拿了個紫紅的匣子,上來之後,放下匣子就給落落行禮,「素文見過夫人!」
落落忙命紫玉扶起素文來,「客氣什麼,快過來坐,今兒怎麼有空過來尋我說話來了?」
素文坐到落落身旁,笑著答道,「奴婢今兒輪班歇息,想著也沒地方可去,就拿了點奴婢自己做的點心,來尋夫人說話來,夫人莫怪素文魯莽才是。」
落落忙嗔道,「怎麼會,你不知道我天天悶在這車里都要悶壞了,就想找人來陪我說說話呢。也不知道那金嬌玉貴的公主怎麼能受得住這總是悶在車里?」
素文也笑嘻嘻地說道,「可不是嘛,奴婢也天天的難受著呢,寧願不當班的時候在外頭走著,也不要坐在那車里悶著,真的能把人悶壞呢!」
落落陪著素文笑著說了幾句,就讓紫玉把素文帶來的點心都擺了出來,二人一邊喝茶一邊說笑,其間,紅玉在車門口對著紫玉使了好幾個眼色,落落都當沒看見一般。
落落裝作好奇的樣子問道,「公主都不會覺得悶嗎?我好像也沒怎麼見她下來走走散散心什麼的?」
素文掩著嘴小聲地說道,「公主可是性子沉靜呢,就是這麼悶,她也從不抱怨,奴婢當值的時候,看見她在車上也總是在閉目休息,可能是身子嬌貴吧,她臉色總有些蒼白。」
落落心里有些疑問,便接著問道,「她是不是暈車啊?」
素文笑道,「奴婢看倒不像,可能是公主喜歡靜吧,奴婢看著倒有些像在打坐的樣子,要不就是公主信奉佛家,在誦經也說不定。」
落落點頭,心里卻是肯定了,那個假冒公主定是身上有傷,在車上趁機療傷而已,這麼說來,那個假冒貨也是有功夫在身的。
落落接著八卦地問道,「哦,是了,以前就听說過,公主可是會功夫的呢,你有沒有見識過公主的功夫啊?」
素文搖搖頭,「奴婢不過是個下人罷了,哪里去見識公主的功夫,不過奴婢也听人說過的,公主功夫可好著呢。可惜也還是要嫁去那麼遠的地方,真是可憐得很。哎,你不也算是嫁到那去了嗎?」素文想起落落此刻的身份,好奇地問道。
「哦,是啊,我倒沒什麼,無牽無掛的,到哪兒都一樣。」落落敷衍地答道。
「那倒是,唉,也不知道奴婢自己什麼時候才能回大離去,奴婢的家人還都在京城呢。」素文嘆著氣說道。
落落心里頭暗道,有機會的話一定滿足這個小宮女的願望。落落想著連海等人的下落,忙又問道,「素文,我見你這麼能干利落,你是公主身邊的貼身大宮女嗎?」
素文開心地笑道,「真的嗎?夫人您覺得我像大宮女嗎?」
「像,怎麼不像?一看你的氣質就知道你肯定是特別得主子的喜歡的,你瞧,我不是就特別喜歡你嗎?」落落趕緊說著甜膩的話,反正也沒什麼壞處。
素文真的興奮起來,「可惜奴婢不是哦,奴婢只不過是個二等宮女,公主身邊原來有個貼身管事姑姑的,只不過不知道公主派那姑姑干什麼去了,一直不在,所以公主就提拔了奴婢們幾個宮女上來服侍,倒沒有什麼貼身不貼身的,反正我們都是輪班的,也沒見公主特別喜歡誰。」
落落猜想,這假冒的公主肯定也怕貼身宮女跟太緊會發現些什麼,所以才這麼小心,听素文的話來看,小蘭是的確不在這隊伍中的,那麼連海自是不必問了,一定是和小蘭他們一起被關在某個地方了。
落落又和素文說了幾句閑話,讓紫玉拿了個荷包裝了五兩銀子在里頭,塞到素文手里,素文不肯要,被落落按住,「傻丫頭,留著,以後你要是想買點什麼還能給爹娘帶回去,我不缺銀子,只要你有空就來同我說說話就行。」
素文這才又高興又感激地接了銀子,「夫人,您真好!奴婢也愛同您說話,您放心,奴婢一得空就會來陪您說話的。」
落落點頭應了,又囑咐素文,「到我這來的事也不必讓別人知道,省得你主子回頭說你不好好辦差了。」
素文忙說道,「是呢,多謝夫人提醒。」落落這才讓紫玉送了素文回去。
送走素文,紅玉上車來怯怯地問道,「夫人,那是侍候公主的宮女嗎?夫人怎麼會認得的?」
落落瞥了她一眼,淡淡地答道,「是啊,是那日在河邊,看見她在打水,怪可愛的,就招她來說了幾句話,我讓她常來陪我說說話的,怎麼,有什麼問題嗎?」落落的語氣有些不大好了。
紅玉連忙答道,「哦,沒有,奴婢只是怕公主回頭會怪罪……」
「怪罪?怪罪什麼?我犯了什麼大錯嗎?不就是叫個丫頭來陪我說話嗎?這也不行?」落落生氣地反問道。
紅玉哪里還敢多說,只好跪了下來,「奴婢多嘴了,請夫人原諒!」
落落這才冷冷地說道,「做好你自己的份內事就好了,別太多管了。」紅玉額頭上滿是汗,應了退出了車外。
外頭紫玉正拿著個匣子往車上走去,紅玉攔著她問道,「你這是作什麼去?手里頭拿的什麼?」
紫玉笑嘻嘻地答道,「是剛才夫人吩咐的,叫我給她收拾收拾首飾什麼的,我拿個匣子給她裝東西用的。」
紅玉皺了皺眉,「好好的,收拾首飾作什麼?夫人平日里也不怎麼喜歡戴首飾的啊?」
紫玉搖頭道,「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夫人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唄,夫人要做什麼自然有她的道理的,咱們做下人的問這麼多做什麼?」
紅玉看了紫玉好幾眼,「怪道夫人這麼喜歡你。你這個小蹄子,倒是聰明得緊。」
紫玉笑道,「姐姐打趣我了不是?論聰明我哪里比得上姐姐一分一毫啊,我不過是听主子的話罷了,這不就是咱們做奴婢的頭一條嗎?」說罷,紫玉抱著匣子自上車去了,留下紅玉還愣在那里。
半晌,紅玉才苦笑著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