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訶,我好痛,雲訶救救我,救救我啊,雲訶你在哪,為什麼不來找我……」
模糊的房間似乎被鮮血染紅了,一盆盆血水端出去,那躺在床踏上的女人已經看不出面容,她痛苦的呻/吟都低弱無比,全身都攤放在床上,好像支離破碎。愛睍蓴璩她的下/體在流血,有人在忙碌著,那個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什麼,忽然,那女人用盡全力的慘叫出來︰「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
穆雲訶陷入在夢魘之中,看見的這一幕幕讓他痛苦無比,他想要抓住那個女人,想要看清楚听清楚畫面里所有的事情。仿佛被什麼禁錮著,他掙扎著想要靠近一點,努力靠近那床上掙扎哭泣奄奄一息的女人。
「族長,此女當真是上蒼賜福給我們部落的祥瑞嗎?她已經快死了,並且無力回天。」一個連帶著鬼魅面具的人陰冷的道。
那一旁身穿玄色厚重服裝,面帶金色面具的男人沉吟良久,才沉穩有力的道︰「不,還有一個辦法,動用禁書中的秘術。」
「什麼?!」之前那人明顯震驚不已︰「不可!那是我蠻荒至高無上的瑰寶,先輩族長有訓不可輕易動用和觀看。」
「大祭司,我知道你的顧慮,但你也說了,各位族長死之前都是這樣說,不可輕易動用,卻不是說不能動用。此女乃是在外面祭天之際從天而降的,天意讓我們在選擇祭天地點的時候選中了穆王朝的邊界深淵,我等跋山涉水而來,卻在祭祀的最後也是最關鍵的一天遇見了此女,難道你不認為這些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嗎?」
「更何況我更願意賭一把。我相信此女身負此等重傷卻還能有意識的呢喃出一些重要的東西,此女的意志力驚人,倘若我等努力醫治了她還不活,那也只能說我們錯誤,而她死了我們也沒有損失,沒有外人知道秘術。但倘若她這樣還能活下來,那必定就是上蒼的旨意,她就是我們的祥瑞!」族長沉聲道。
那大祭司不再言語。
畫面又旋轉到那躺在床上的女子,她滿身鮮血,已經看不出衣服原來的顏色。虛弱的躺在床上,看得出來她很痛苦,卻就連渾身抽搐都不能。癱軟如爛泥一般。鮮血汩汩從她身體各處涌出,很難讓人相信她竟然還活著。
忽然一個美麗的丫鬟驚呼道︰「不好了,她的身下也在流血!」
「她懷孕了,但可惜,這個孩子保不住了。」那大祭司冷酷地搖頭,又道︰「她的生命體征已經在飛快的消失,族長您還準備動用秘術嗎?我看沒有必要了吧。她注定死。而且就算是秘術,也未必能拯救的了她。」
族長也是遲疑起來,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一點一點消失了生命跡象,族長的猶豫顯而易見。好半晌,他眼睜睜的看著這個女人漸漸的消失了所有的微弱動作,就連呼吸都輕盈的幾乎看不見,這樣一個血淋淋的人,會被所有人認為已經死了。
族長卻忽然上前一步,在那女子耳邊用穆王朝的語言冷血的說道︰「你的孩子快死了,你的肚子里有一個小生命,倘若此刻你堅持不下來,倘若你此刻放棄了你自己,那麼你和雲訶的孩子也必死無疑!」
族長幽深的眸子一瞬不瞬的看著眼前的女子,血腥味濃烈到令人顫栗,那個原本已經失去了所有動作和生命跡象的女子,胸脯忽然輕輕的跳動了一下,就那麼一下,就讓族長瞳孔緊縮,幾乎是那一剎那就堅定了要不惜一切代價救活眼前的女子!
「你感覺不到他在流失嗎?睜開眼楮看看吧,也許你還能看見你的孩子最後一眼。那個你和雲訶的孩子。」族長繼續刺激著失去意識的女人,口中更多的是體積孩子,還有那個一直在這女子口中出現的名字。
床上的女子骨碎的手綿軟而無力,疼痛是顯而易見的,如若死人的她,卻在那一刻在所有人驚駭欲絕的目光中抬起了手。縱然她動作遲鈍,縱然她動作緩慢,可她的手卻是堅定的執著的落在了她的月復部。
下一刻,她緊閉的眸子竟然緩緩睜開。
四下一片抽氣之聲隨之響起!
她無望的眸子空洞而又茫然,無愛無恨無辜無情,卻在下一刻驟然清醒,似乎是想起來了一切,淚水還來不及沖出眼眶,恨意恐懼和痛苦便交錯著浮現。
「孩子!我的孩子?」她痛苦的話語里遲疑和驚慌更多。
洛芷珩那驚人的意志力和此刻堅韌的表現,讓族長立刻決定動用秘術。所有的醫治在一剎那展開,所有人屏退,就連大祭司離開之時都是一臉震撼和毫無怨言。
也許,她真的是上蒼賜下的祥瑞!蠻荒的祥瑞!
治療中洛芷珩幾次失去意識,在漫長的治療中,洛芷珩渾渾噩噩,不知生死。那個族長的頭發從烏黑到花白,也不過轉眼之間。
期間,洛芷珩仿佛忽然沒有了心跳和脈搏,族長緊閉的眸子忽然睜開,滿眼錯愕和茫然,還有不甘心︰「死了?怎麼會死了!」
「心跳沒了!脈搏沒了!怎麼會這樣?」族長氣急敗壞又驚疑不定的四處檢查,忽然模到了洛芷珩的鼻子下,驚呼道︰「有呼吸!竟然有呼吸?可怎麼會沒有脈搏?!奇哉怪哉!」
之後許多天洛芷珩依然是在這種不知生死中度過,終于有一天,當那族長再一次睜開眼,眼底不再是成熟,而是蒼老,帶著濃濃的惋惜和失落,在洛芷珩耳邊道︰「你究竟是生是死?你可知道你的孩子保不住了,他此刻正在遠離你的身體?快醒來吧,你不想送你的孩子最後一程嗎?你不想為你無辜可憐的孩子報仇嗎?你忍心讓你的孩子還沒有來到這個世上就走了,卻又不為他報仇嗎?」
族長參透人心,自然從洛芷珩口中的只言片語就猜測出許多,如今為了讓洛芷珩堅持下去,已經顧不得戳人傷疤。即便,洛芷珩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早在幾天前就已經無法挽留的化為一潭血水。
洛芷珩終于清醒,眼淚墜落不停,恨意滔天,悔意蔓延︰「孩子!我的孩子!把我的孩子還給我!洛凝霜,我要你不得好死!啊啊!!」
她狂吼著,猙獰的容顏上刀傷一道道裂開,青筋暴跳,鮮血肆意,面目猙獰,如同惡鬼!
那是,洛芷珩一輩子最絕望,最痛苦,最暗無天日的日子。也是最不為人知的一段往事。
穆雲訶就那麼漂浮在遠處看著那一切,看著洛芷珩如同一個血葫蘆一般的不停流血,看著她支離破碎的身體,看著她猙獰恐怖的被毀容顏,看著她如同破布女圭女圭一般的空洞眸子,看著她碎裂的手死死的按著月復部,看著她為了那個孩子而歇斯底里,看著她因著仇恨而活了下來,看著,看著看著便淚濕了眼眶,便猩紅了雙眼,便肝腸寸斷,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阿珩,阿珩……」他一聲一聲叫著,吼著,咆哮著,越到後來越是瘋狂,可是洛芷珩就在前方,他卻看不見,也抓不住,他每一聲阿珩都叫的那麼刻骨纏綿,痛徹心扉,但阿珩卻依然躺在床上如同失魂木偶。
于是穆雲訶也失魂落魄,跌坐在一旁,無法逃月兌,也無法夢醒,更無法走進的看著洛芷珩的那三年,那每一日的度日如年,那無法傾訴的刻骨思念,那從愛到恨到絕望的辛酸路程,看著洛芷珩日復一日的轉變……
穆雲訶終于找到他丟了洛芷珩的那三年。他終于知道洛芷珩曾經活得有多黑暗和壓抑。
他的心仿佛也在這段暗無天日中蒼老了,一日比一日更加的黯然和絕望,他的愛卻在與日俱增。洛芷珩每一天更恨他一點,他就會加倍的更愛洛芷珩。
記憶在黑暗中在陪伴中翻騰而出,那些曾經支離破碎的記憶,那些曾經無法拼湊的畫面,那些曾經遺忘的美好光陰終于在這空洞的空缺三年之中填補完全。
穆雲訶每每更愛洛芷珩一點,每一天的陪伴他的痛苦就更多一點。他不僅找回來了他們最最空缺的那三年,還找回了他忘記的一切。
日光終于升起,黑暗的時光終于迎來了曙光和黎明。仿佛在地獄中陪伴著洛芷珩一路血腳印的走來,他無邊無際的地獄生活終于看見了光明。
睜開眼,穆雲訶就仿若一個百歲老人一般,眼底都是時間沉澱積累下來的沉穩與深邃,恍如隔世般的,在看見這明媚的光,充滿生機的院落,櫻花,草木,房屋,穆雲訶竟然是一陣恍惚。
一夢千百年!夢回大地,夢醒時分,終于想起,他,差點再一次弄丟了她!
抬眸,眼前是那把閃亮的戰刀在迎風擺動,寒氣逼人鋒芒畢露。那把古琴卻溫潤如玉,二者看似並不協調,卻又奇跡般的融洽互補。金色的光芒在眼底綻放,穆雲訶看著那靜靜躺在畫面之上的金色面具,蒼白的手張緩緩覆蓋其上,轉眼之間,寸寸琉璃光芒溫潤如玉般蔓延在他修長手指間,泛出光芒神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