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到了這一刻,無法回旋了,被鎮/壓的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了,大魔王才終于不得不承認自己不是穆雲訶的對手。愛睍蓴璩但人類之間不就是這樣嗎?人性的卑劣和缺點,一直自恃甚高的,一直自以為是的,一直只能看見當知看得見別人黑卻忘記了自己也是烏鴉的人。
當別人還給他機會的時候,當別人再三原諒他的時候,當別人一次又一次的以寬容和體諒退步的時候,你卻步步緊逼,你卻不知道謙讓和謙卑,你卻不知道要得饒人處且饒人與人為善,你卻不知道別人的寬容和忍讓是有限度的。你的得寸進寸不是你厲害,而是你無知,是你走進墳墓的悲哀根源!
大魔王現在終于知道害怕了,終于知道穆雲訶一直說的同歸于盡不是空口白話,終于在死亡面前知道了恐懼。但一切都已經晚了,就算他求饒,他也必死無疑!這就是他一直看輕別人,高看自己的下場!自古以來,驕傲狂妄者,必定羞辱失敗!
「晚了,一切都太晚了!」穆雲訶慈悲的嘆息一聲,不知道是對世人的慈悲,還是對自己的感嘆。他在光芒之中俯瞰蒼生,俯瞰那一地狼藉和滿目瘡痍,俯瞰那遍地尸體和惡魔橫行。
那雙近乎透明的靈魂之手緩緩抬起,伸向了戰栗不已的大魔王。光芒之中穆雲訶聲音仿佛從那烏雲之中落下,神聖而不可侵犯︰「你,必須死!」
「不!本尊是魔族至尊!本尊可以用魔族來交換一切,只求您放過我,我真的知道錯了,請不要殺了我。」大魔王尖叫,他已經動彈不得,驚恐讓他的靈魂顫抖不已,他匍匐在地,甚至不敢抬頭看穆雲訶一眼,但穆雲訶的靠近,他是害怕的,是絕望的。
可機會,不會永遠的圍繞著你,何況,你還是一個罪人!
穆雲訶純淨的眸子沒有一絲猶豫,就那麼不帶著一絲塵埃的看著大魔王,當他的手終于粗踫到大魔王的頭顱的時候,他周身所有的光明在那一刻炸開,快速的向四面八方沖去,所有被光明覆蓋的地方,一切黑暗生物都瞬間被凍結般無法動彈,當光明覆蓋了整個上京城,所有的一切,人和物都靜止了,時間,也在這一刻靜止!
大魔王猛地抬起頭來,他的面目在那一刻格外清晰,但是也在那一刻寸寸碎裂!他的靈魂就如同碎片一般, 支離破碎開來!
而整個被光明覆蓋的上京城內,所有黑暗軍團的魔鬼,也在凍結之後的這一剎那破碎開。
砰砰砰!!
幾乎是隨著光芒炸開的那一瞬間,靜止的所有黑暗生物晶瑩剔透,也碎的片甲不留!一時之間光芒更濃,更重,持續時間長達十幾分鐘。
光芒太過于明亮,人們什麼也看不見,就好象在那一刻是站在在太陽之中,四面八方都是光明,都是祥和,都是平靜和喜樂!
天空之中傳來誰的吟唱?莊嚴,肅穆!整齊神聖的在不停吟唱著人們听不懂的話語,似乎在淨化所有的黑暗和邪惡,似乎要將一切的罪惡帶走,慈悲的吟唱著,無數人在天空高歌,光明中,人們在那慈悲憐憫的吟唱中羞愧不已,淚流滿面。
似乎隱藏在自己心中最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陰暗,骯髒和敗壞,罪孽和鮮血,都在這吟唱中,都在這光明中被照亮的沒有一絲退路,沒有一點地方可以隱藏,都被攤開在光明眼前,他們只有懺悔,只有流淚,只有敬仰敬畏的頂禮膜拜。
「在光明之中,黑暗當永不復存。在光明之中,喜樂平安長存。在光明中,我以我靈魂為淨化,我帶走所有黑暗與罪惡,留下你們永世祥和寧靜!」
溫和的聲音在光明之中響起,是慈悲和寬容的,是天神的僕人在用他的靈魂來淨化一切,是穆雲訶留在這人世間的最後的話語。
光明之中,有悲痛的哭聲嗡嗡響起,是世人在哭泣。
光明之中,在沒有穆雲訶的身影,哪怕一絲一毫也不見蹤影。他的靈魂化作了這些驅逐黑暗的光。再不見一絲黑暗魔鬼的影子。
光明之中,洛芷珩嘴角帶著淺淺的笑,瞪的發酸的眼楮終于是緩緩閉上,光芒籠罩她,這一刻她不孤單,因為她的雲訶,就在她身體四周,無處不在!
當那充斥著上京城的強光終于漸漸散去,人們依然是久久不能回神,整座城中,無論在外面的還是屋里的,只要是活著的人無不跪在地上,泣不成聲。也許他們隱隱的知道,這些光芒能讓他們不至于陷入惡魔的屠殺,也許他們隱隱的知道,這些光芒是用他們的神官的靈魂換來的,這些光芒散去,他們的神官閣下,將永遠的消失。
所以他們不願意起來,所以他們不願意睜開眼楮,耳邊還充斥著穆雲訶那悲憫溫和的聲音,回蕩,飄遠,余音,消失……
群鳥羽毛擋眼,有虎嘯狼嚎在不斷響起,駿馬嘶鳴,百獸哀鳴!
城池斑駁,殘垣斷壁,這半壁江山如畫堪堪垮矣,山河同悲!
灰色城樓之下,只有洛芷珩鶴立雞群,一人站立,她一手按在月復部,臉色蒼白的好像剛剛的光明還在她的臉上流連。睜開眼,固執的看著穆雲訶消失的地方,那星星點點的光芒不知道是她的幻覺還是真的存在。
她腳步僵硬,卻不由自主的邁動步伐,痴迷而固執的走向那些色彩斑斕的光點。那些光點似乎也在眷戀不舍著她,向她飛來。洛芷珩眼前一片片的發白,模糊,她越來越看不清那些光點,不知道這些光點是不是真的存在?是不是她的雲訶?
她的手還來不及觸踫到那些光點,僵直的雙腿就再也邁不開步子,她卻還是固執的看著那些活潑的光點,一直按著月復部的手也終于緩慢的抬起來。
滴答——
在哀鳴的哭泣之中,她手中滴落的液體顯得格外微不足道。但那紅色卻在她的腳下漸漸的累積,她一路僵硬的走去,就一路殷紅鋪就伴隨!
「雲訶,是你嗎?你若還在,能听見我的話嗎?還是有好多的話想要對你說,可是對不起,隱瞞的太多我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只是想,我來到這里,必定是上天安排,只為了遇見你,只為了和你相愛。」
洛芷珩恍惚的一路走,一路說,聲音清淺活潑,一如他們初見那年帶著一股子驕傲,一種難以言語的自豪和匪氣。她走的緩慢,她說的也緩慢,也許無人听見,可不要緊,那些話,她只想說給穆雲訶一個人听。
「我叫洛芷珩,可我又不是洛芷珩。我來到這里,認識了你,我們爭吵,我們斗心計,我們彼此陽奉陰違,我們互相看不順眼。你看不上我沒有女孩家的矜持,我看不上你自閉陰暗別扭,可一路走來,我好心疼,心疼你的所有。」
「我也好慶幸,我所有的一切擺在你眼前的都是最真實的我。當所有人你都因為洛芷珩對我有愛有恨的時候,只有你在面對我的喜怒哀樂的時候是最直接的,是最真實的給予我的。四年,我有只屬于穆雲訶的四年,不論相聚分別,都有你在。」
「雲訶,我們的生死相隨,好像總是我慢了半拍,可是明明就是你比我虛弱不是嗎?最愛你純淨單純的目光,最愛你什麼也不懂卻裝懂的樣子,最愛你在我最危急的時刻不要命的出現在我身邊,保護我,盡管你也需要保護,維護我,盡管你被質疑。可是你都在。」
「說什麼都來不及了,可是雲訶,真的好對不起,真的好抱歉,一直沒有告訴你,一直沒來得及告訴你……」
洛芷珩踉蹌著跌撞的差一點倒下,也終于沒有了力氣再往下走,她臉色已經慘白的沒有一絲血色,脆弱的肌膚蒼白的可以看見皮膚下的血管,搖晃著,眼皮沉重的幾乎睜不開,努力看著那近在眼前的燦爛光點,眼底有絕望的光無法釋懷的破裂開來,身體就那麼重重地倒了下去。
「雲訶,我們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的,是雲訶心心念念的孩子啊……」悲愴而疲倦的呢喃,洛芷珩終于抵擋不住滿身的疲憊和絕望,閉上了眼楮。染血的手垂落在地,月復部涌出的鮮血快速的在身/下匯聚,放眼望去,精致的匕首落在地上,她一路走來,鮮血蜿蜒,觸目驚心!!
「珩兒!!」親人好友的叫聲是那麼的撕心裂肺,那些光點圍繞她舞動的劇烈,可她終究是沒能再睜開眼楮。
悲痛之中,似有仙樂緩緩吹向,那樂聲似能撫平人悲傷的心情。放晴的天空之中有鶴唳之聲驟然響起,呼啦呼啦的翅膀煽動,有潔白的鶴平穩飛來,只見鶴上一人衣袖一揮那些圍繞著洛芷珩的光點就盡數落在來人手掌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