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寵-凰圖天下 065行刺公主,又見故人

作者 ︰ 步月淺妝

蒼墨高原上的冬季頗長,每每到了那時候,整片高原之上除了那玉雪山上能看到的一點翠色之外其他地方都是茫茫刺目的白,是以蒼墨之上的子民從出生開始就得學會在冬天生活,打獵,取暖,尋找水源,儲存糧食,冬日對他們來說是非常嚴峻的考驗,每每到了那時一些生活條件落後的部族都會死許多人,有的人被餓死,有的人被凍死,還有的人則是因為雪神的詛咒而失蹤,最終也逃不開死去的命運。

許多貧窮的部落在冬日常常要遷移許多個地方生存,每每在遷移的過程中雪神的詛咒便會降臨,在蒼墨之上,只有極少數的人知道這種被大家稱為「雪神詛咒」的現象與神靈無關,前世的赫連珈藍便是其中一個。

天色大亮之時顧雲曦帶著身後包括肖揚在內的十多個侍衛到了遛馬坪邊緣,目之所及,眼前高低不齊的丘陵全部被大雪覆蓋,看過去白茫茫的一片早已分不清路在哪里,顧雲曦身著一件黑色的狐毛大裘,腳上瞪著一雙狐皮長靴,一雙眸子犀利的落在那白色無痕的雪地上,看了看那回來報信的小兵低聲道,「帶著我走你們昨天走過的路。」

小兵當即打馬走在了最前,顧雲曦眯著眸子跟在小兵的身後走著,肖揚本是在輕兵營的,卻因為此次顧雲曦被指派來救人而跟了過來,他緊緊的跟在顧雲曦的身後,面色微微帶著幾分凝重。

越往遛馬坪里面走整片雪峰越是干淨的沒有一點瑕疵,看著到處都是一個顏色的世界,肖揚不由得皺眉,「皇上怎麼會讓你一個人來,這里到處都是一樣的,要去哪里找王爺?」

顧雲曦對肖揚擔心了好幾天,當公孫墨說要將肖揚派到她身邊的時候她自然是高興的,此刻听到他的話不由得嘴角微勾,看著那滿滿的白,顧雲曦輕聲道,「你說的不錯,因為這里都是丘陵,所以雪原表面有很多種傾斜角度,雪原上的白光照到了天上,天與地都變成了一個顏色,這個時候地平線,山有多高,懸崖有多深,還有太陽的方位都會變得模糊不清,也許你看到的是高山,等你走過去的時候便是懸崖了。」

肖揚看著顧雲曦皺緊了眉頭,待看到她篤定的眸光之時便生出了一種信服,顧雲曦看著他的表情一笑,又道,「幸而昨夜沒有下雪,若是繼續下雪整個雪原的雪厚都發生了變化,那我可不敢讓那士兵帶路了,那樣就得費更多的周折才能找到王爺。」

肖揚皺皺眉,「依你看,王爺他們是怎麼了?」

顧雲曦嘴角一抽,「最多不過是迷路了,看來這里的人也大都信鬼神。」

後面半句話顧雲曦的聲音變得極低,肖揚沒听清楚,卻是十分的好奇,「這些東西沒有親身經歷很難知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據我所知,你不會有機會出很遠的門學這些。」

顧雲曦嘴角微勾,忽而舉起手來,「停!」

跟來的士兵負責顧雲曦的安全,可是他們知道昨夜發生了什麼事,是以此刻心中難免有幾分緊張,顧雲曦喊停的時候幾乎所有人的面色都變了一變。

顧雲曦看了看周圍的境況,此刻周遭三面環山,只有一面是一個山坳的出口,顧雲曦看向那領路的小兵,「昨夜你是在哪里發現的王爺等人不見了?」

小兵指了指那山坳出口,「就在前面一里不到的地方。」

顧雲曦斂眸將衣袖抬起,素白的錦緞不停地打著旋兒,她眉心一動跳下馬去在地上團了個雪團向著三面的山坡上扔了過去,第一個雪球砰的撞在了山體上,發出一聲輕響,第二個雪球同樣撞在了山體上碎成了雪沫,顧雲曦轉了一圈,那雪球便扔了一圈,就在她手中一大團雪只剩了最後一點時,讓眾人意外的境況發生了——

分明是向上的山坡的地方那雪球落下去之後卻向下滑了下去,顧雲曦嘴角一揚,也不騎馬了,就那般牽著馬向那地勢漸低的地方而去,順著那向下的斜坡而下,顧雲曦幾人又走到了一處兩面環山兩個出口的地方,左右看了看,顧雲曦這一次不扔雪球了,她抬頭,只見天空之中一片白,東南西北沒有一點兒方向感

她從袖子里拿出兩面銅鏡來,一個平方在雪地上,另一個豎著放在其上,仔細的轉動手中一橫一豎的兩個銅鏡,顧雲曦的身形忽而一頓,在一個方向上,平放著的銅鏡之上出現了完整的豎著的鏡子的陰影,肖揚將此看在了眼里,不由得大奇,天空之中既然沒有太陽,又哪里來的陰影呢?

左右看了看,顧雲曦選擇了左手邊的出口而去,「王爺身邊跟著的那人定然也知道怎麼辨別方向,而最後的小兵只怕是與他們走散了,這個出口是南方,靠近林城的方向,所以王爺他們肯定是走的這個方向。」

肖揚挑眉,「那要是王爺走的北方呢?」

顧雲曦嘴角一撇,「那王爺就回去大營好了,林城由我們去探。」

肖揚听得好笑,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去,又走了一會兒,顧雲曦再次喊停,她團了一個雪球向前扔過去,那雪球瞬間便消失了蹤影。

「前面是懸崖,換個方向走。」

眾人嚇出了一聲冷汗,顧雲曦帶著眾人向靠著右手邊的方向而去,一行人的腳程並不快,顧雲曦十分小心,走了一個多時辰之後,顧雲曦意外的在一處雪坳之中發現了幾支空著的水囊,她眸光一喜,「王爺他們應該就在前面,我們走。」

一行人瞬時來了精神,又走了大概半個時辰,顧雲曦發現了沒來得及消散的馬蹄腳印,顧雲曦翻身上馬,「順著這些腳印追,王爺他們就在前面。」

士兵們當即遵命,幾聲輕喝,輕快地馬蹄聲便在銀裝素裹的山谷之中響了起來,沒過的多久,顧雲曦目之所及便看到一行人的身影,顧雲曦大喜,而前方的人影也發現了身後之人,騎著高頭大馬的公孫成霖看到是顧雲曦,眸光陡然大亮。

顧雲曦策馬上前,到了公孫成霖面前之時看著他驚訝的面色解釋道,「有一個小兵發現你們失蹤了,遍尋你們不見他還以為你們出了危險便回去稟告,我是奉皇命來尋你們的,這山嶺之間倒有幾分古怪,許多常年生活在雪山里的人都可能迷路。」

那小兵此時已經知道了自己大概太過大意,當即垂著腦袋上前請罪,顧雲曦看了看公孫成霖一行人笑著揮手,「無罪無罪,我不來,王爺他們只怕沒那麼快走出去。」

公孫成霖眸光逸然,當即讓那小兵起身笑道,「這山中倒不比別處,虛虛實實的讓知道路的都暈頭轉向,昨晚上兜兜轉轉的還折了兩個兄弟,現在你尋來了我真是求之不得,上一回的冬獵我沒與你一道,這一次正好補上,雲曦,你來指路。」

顧雲曦一笑,當即有小兵上前給她一副地圖來,顧雲曦接過,仔細的看了看,抬手向一處聳立的山壁一指,「走那里!」

眾人面色微變,唯有適才一直跟著顧雲曦的侍衛們毫不猶豫的走了過去。

——

戰火之後的林城在這冷肅的冬日變得十分蕭索淒清,洛蕭並非是弒殺之人,只是戰亂之中的上位者還來不及宣布自己的仁厚城中子民便在南越的鐵血威名之下奔逃四散了出去,奪城之日林城之中剩余的沒有來得及逃走的百姓不到百人,這其中便包括彼時的林城城守袁偉正。

袁偉正追朔至祖上五代乃是南越數一數二的豪門大族,而後家族沒落,便越發的遠離了南越的政治權利忠心,到最後的三城割讓之時,其家族不幸的落在了三城其一的林城,袁偉正從小秉承家族信仰,時刻都在想著如何讓袁氏走上康莊大道,重回當年的風光無限,做了林城城守的他一度以為此生再無振興南越袁氏的可能,可是就在南越軍強攻而來全城惶然的時候,只有他心里激動萬分,一邊在燕軍和梁軍面前虛與委蛇,一邊做好準備向南越軍投誠,憑著太子洛蕭想要籠絡人心的心理,他成功的在頭頂變天的情況之下保住了自己城守的位子。

洛蕭要的並非是一座死城,是以奪城三日之後林城便恢復了南來北往的通行,不出幾日,斷斷續續的有本城百姓抱著試探的態度回城,當看到城內還算井然有序且曾經的城守大人大力游說之時才微微的放下了心,雖然如此,城中的本來還算的上繁華的十里長街現如今依舊一片冷清,周遭偶有開著門的店鋪酒肆,大都清寂寥寥。

冷冷清清的林城之內並非沒有熱鬧的地方,十里長街的中部坐落著一所佔地面積極大的庭院,此前乃是林城府衙,住著的正是袁偉正城守,此時那院落依舊是府衙,然而里面住著的人卻是袁偉正曾經一輩子都沒想到能目睹真容的大人物,這些大人物的到來讓袁偉正覺得惶然,更讓他意識到這可能是振興袁氏的一條捷徑,于是乎,袁偉正一邊勤勤懇懇的召回林城子民,一邊琢磨著怎樣才能讓這些大人物一個不留神給他個平步青雲的機會。

在袁偉正的殷勤之中,這個機會來的很快,南越大軍奪下三城軍威大振,雖然現如今還面對著燕軍的威脅,可是在這個時候最需要的便是一鼓作氣的高昂士氣,太子殿下為了激勵底下人,將犒賞將領的宴席交給了袁偉正去辦。

袁偉正知道,這個宴席還有給幾個大人物接風的意思。

戰事未完,並不能大慶,袁偉正絞盡腦汁,終于在人力物力財力都十分匱乏的情況之下置辦了一次還算上的了台面的夜宴,只見那建築風格偏于雲宋的亭台樓閣之間盞盞燈籠亮起,城守府被袁偉正勒令留下的侍從們正端著精致的杯碗盆碟來往其間,不知道從哪里找來的歌姬正在登雲樓的大廳高台上素手撥琵琶唱著吳儂軟曲,一個個一身戎裝的將軍參將們陸陸續續進的大廳來,粗聲粗氣的問好和豪爽大笑瞬時便充滿了整個廳閣。

登雲樓有兩層,本來便是府衙宴客之所,一樓是大廳,二樓是環繞中空的三面廳閣,從那廳閣小窗之上能看到一樓用于歌舞伎表演的高台,此刻那正對著高台的小窗之上垂著厚重簾幕,底下眾人都知道其中坐著的人是何等位份,是以向來粗魯慣了的軍人們看到那上樓送酒的侍女都收斂了幾分。

不多時,那輕聲吟唱的歌女下了台,繼而高台之上垂下三面輕紗來,輕紗之內走出四個衣衫的女子,悠揚的曲調響起,台上的舞女縴腰扭動,低下的桌案之間亦是開宴,鏖戰幾日的將領們與觥籌交錯之間將灼熱的眸光落在了高台之上,「吱呀」的一聲,二樓的小窗打了開來,將領們眸光一轉,大廳之內瞬間熱鬧更甚。

蕭玉樓轉頭看下去,見那輕紗半攏之間女子玲瓏曼舞嘴角微帶嘲諷的一勾,「沒想到南越太子喜歡這樣的調調——」

洛蕭看到台下那般眉心微蹙,洛然卻是冷哼一聲,「公主女兒身男兒心,對此難道不是應該見怪不怪了麼?」

蕭玉樓並不見怪的一笑,轉頭看洛然絕美的面容一眼,「公主殿下男兒身女兒心,是不是應該回避?」

洛然早就穿上了男兒裝,哪里是什麼公主殿下,他眸光一瞪,洛蕭卻是朝著蕭玉樓舉了舉杯,「公主殿下雖然並非為了南越而來,本殿做為主人卻還是要敬公主一杯。」

蕭玉樓勾唇,英氣的眉眼因為這般的一笑生出一分嫵媚來,她舉杯示意洛蕭,輕快的道,「這樣才是招女人喜歡的君子風度,敬太子殿下。」

二人相對飲下,蕭玉樓的眸光卻是瞟向了門口,洛然見之冷聲一笑,「公主殿下不必看了,你想見的人身子不適今日里就不出席了。」

蕭玉樓眉頭微皺,自從她過來,她和他所見不過是第一天那一次,蕭玉樓絕不喜歡這樣無所適從的感覺,想了想,她皺著眉頭看向洛蕭,「敢問太子殿下,他是否身受重傷還未痊愈?」

洛蕭蹙眉,搖頭,「本殿不知。」

蕭玉樓瞬間挑眉,意興闌珊的一笑,「既然如此那本公主就不相陪了,這幾日只怕是要叨擾太子殿下幾日,多謝殿下款待了。」

洛蕭無所謂的點點頭示意下人送蕭玉樓出去,洛然卻是擺起了臭臉目不斜視,蕭玉樓在侍從的引領下走出了門去,洛然皺著眉頭看向洛蕭,「哥,這蕭玉樓到底是什麼意思?」

洛蕭並沒有回答,從他的方向順著半開的門扉看出去,正好能看到樓梯口處正有一個粉衣侍婢下的樓去,那侍婢手中端著一支銀色的酒壺,下樓的身形微微側著,似乎是在躲著什麼,洛蕭眉頭一挑,那身影便消失在了地板之下。

他看了看洛然,身形極快的起身,「這里交給你。」

「去哪里?」

洛蕭的腳步又快又輕,身形幾動便出了門,洛然看著他的背影皺眉,卻又知道待會子他們之中一定要有一個出面才好,當下一個人面帶郁氣的喝起酒來。

顧雲曦端著酒壺下的樓來,看了看站在大廳角落里一身小廝打扮的肖揚一眼,後者當即低著頭跟在她身後從側門走了出去,登雲樓外四處都守著身穿軍服的衛兵,二人一前一後低著頭腳步尋常的走過各處崗哨,一時間難辨出異樣來。

在她們的正前方,蕭玉樓帶著一個隨身侍衛正不緊不慢的走著,左轉右轉的繞過府衙之內的花園小榭,卻不是向著她的住處而去,眼看著前面二人停在了一處庭院之前,顧雲曦和肖揚身形一閃隱在了一處林木之後。

隔得太遠,顧雲曦並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可是沒多時蕭玉樓便面色不那麼好的朝著來時的路走了過來,顧雲曦清楚的看到她的手上多了一樣東西,待蕭玉樓二人走過了他們藏身之處,顧雲曦眸光犀利的看向肖揚,「那院子里定然就是蕭玉樓要見的人,你想辦法進去瞧瞧,我跟著蕭玉樓去看看。」

肖揚皺眉,顧雲曦知道他的擔心,搖了搖頭道,「蕭玉樓從未見過我,我不過是去看看並不一定會踫面,半個時辰之後,府衙後門之處見面。」

肖揚深吸一口氣,略帶哀怨的一嘆,「我答應了成王好好看著你,卻還是……」

顧雲曦抬手按住他的手臂,轉身見蕭玉樓二人的身影已經快要消失當下便不再多說的起身走了出去,肖揚隱在陰影之中長長的一嘆,看著那門禁森森的院落想著如何進去才好。

這是顧雲曦第一次清楚的見到蕭玉樓,第一次是在凌雲寺的後山,夜色太黑她並看不清楚,第二次是在西涼,彼時她雖然知道與她同在一院,可並沒有機會面對面,只有今日,她才真正看清楚了蕭玉樓的臉,與她所想並沒有那樣大的距離,生殺予奪,手握權柄,這樣手握著一個國家的女子果然氣勢如華英如男兒。

不近不遠的跟著二人到了一處庭院,顧雲曦明顯的看到那侍衛被蕭玉樓留在了院外,不知想到了什麼,顧雲曦稍後了片刻端著手上的酒盞向著院門口而去,那侍衛見到身穿侍女服的顧雲曦走過來,抬手一攔,「做什麼的?」

顧雲曦低著頭,放輕了聲音道,「太子殿下命奴婢送酒給公主殿下。」

那侍衛打量了顧雲曦一瞬,走到正廳門口問了一句什麼,里面回答之後後又走出來向里看了一眼,「公主殿下在里面,你進去吧。」

顧雲曦微微一福,腳步細碎的向內而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她輕輕地敲了敲門,「公主殿下,奴婢奉太子殿下之命送酒與您。」

「進來。」

顧雲曦推門而入,眸光四處掃了一眼卻並未發現蕭玉樓的人影,抬腳進門,安靜的室內忽而傳出陣陣水聲,顧雲曦眸光犀利的看了那豎著的屏風一眼,心中不由得叫了聲好。

「放在桌上就好。」

「是。」

顧雲曦低低的應了一聲,抬步向著屋子正中的桌案走去,眸光掃過去,顧雲曦眼底閃過一抹寒光,就在那紫檀木的大圓桌上,除了茶盞之外還擺著一個明黃色的信封,正是蕭玉樓從那院落走過來的時候拿在手中的,顧雲曦看的清楚,她去的時候手上並沒有東西,回來的時候卻是多了這個,那這封信除了是院中人給的之外再無其他可能。

放下酒壺,顧雲曦將桌子上的信封拿了起來,明黃色的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卻印刻著一個奇怪的黑色圖騰,圖騰狀若鳳鳥,卻有九頭,卻不知是何遠古瑞獸,顧雲曦的心思並不在此,她手指輕快的打開信封,一顆心砰砰跳動起來。

縴薄的蟬翼箋上隱隱有力透紙背的黑色墨印,就在顧雲曦要打開的一刻,一道勁風忽而向著她的後腦侵襲而來,顧雲曦眸色一變,左手拿著那信箋紙以拳變掌對著那襲向自己的勁風迎去,那攥力為爪的五指即將迎上薄薄的信箋之時猛然收勢,顧雲曦冷哼一聲已經明白了此樣物件對于身前之人的重要!

轉身之時便對上了一張眸光冷絕的臉,蕭玉樓在看到轉身的顧雲曦之時眉頭緊緊一皺,繼而眼底閃出不可置信的光來,此刻的她顯然是沐浴到一半出來的,身上只套著一件薄薄的開衫,凹凸的身形在薄衫之下玲瓏有致,縴長的大腿和的襟口閃耀著雪白的光,顧雲曦眸光微眯,若是個男人見到這副場景定然要血脈噴張憐香惜玉,真是可惜——

四目相對之間顧雲曦及其明顯的看到了蕭玉樓眼底的不可置信,她心中猛然一緊不由得生出其實她此前是見過她的疑問,下一刻,她的手腕一沉,寒栗的匕首頓時現與手中,沒有絲毫停頓的,手腕如靈蛇纏身而上,直襲蕭玉樓命門,蕭玉樓眼底的驚訝還未散去便看到來人對她使出殺招,她嘴角一勾迎身而上,赤手空拳的與顧雲曦纏斗起來。

二人俱是一言未發,蕭玉樓甚至沒有喊人,顧雲曦不敢大意,每每出手都是角度刁鑽的絕殺,蕭玉樓手上並無高絕的內力,此刻不過是同顧雲曦同路的搏殺,二人你來我往,一時之間並無高下之分,顧雲曦左手握著那蟬翼箋,右手匕首刺劈挑折分毫不留情,蕭玉樓的面色越來越凝重,就在她再要發力之時,那只系了一條帶子的開衫頓時散了開來——

面上閃過一點懊惱,顧雲曦卻是冷笑一聲兩手並用纏了上去,蕭玉樓一手欲要收緊衣衫,還要避開顧雲曦手上的信箋,一來二去手上哪里還有章法,顧雲曦眸光一厲,看準了她腳下的一個破產踢過腳邊的凳子直襲她面門而後以及快的速度將匕首抹向了她的脖頸!

蕭玉樓避開凳子卻難以避開顧雲曦的匕首,就是那一個瞬間,顧雲曦腳下步伐急逼到了她的身側,匕首制肩,左手鎖喉,蕭玉樓只覺得脖頸之上銳利的一疼,下一刻,再也動彈不得分毫。

凳子掉落在地的聲音一聲大響,听著外面極速靠近的腳步聲,顧雲曦手中匕首左右一劃,蕭玉樓身上的開衫便袒胸露乳的變作了幾塊布,她嘴角一抿,只听得蕭玉樓深吸一口氣一聲大喝,「滾遠點!」

門外的腳步聲頓時停住,繼而消失不見。

顧雲曦站在蕭玉樓的身後,左手正緊緊卡在她的脖子上,手中的信箋已經掉在了不遠處的地上,從那散開的一角,顧雲曦敏感的看到了「盟約」二字,蕭玉樓身上的怒氣漸漸散去,兩手將胸前的幾塊布微微攏著勉強遮住身體,繼而嘴角緩緩一勾。

「真是沒想到,公孫墨會讓他的皇後出現在敵營。」

顧雲曦心中一沉,她猜得不錯,她是見過她的,在哪里呢?

顧雲曦思來想去,只有大燕宮一個可能,她唇角微抿,「公主殿下剛剛離開大燕便迫不及待的和南越締結盟約,真是讓人好奇公主殿下看中了南越哪一點?」

蕭玉樓的眸光迅速轉動,忽而一笑,眼底閃過一道寒光,「皇後怎麼知道本公主是和南越結盟,而不是和其他的地方結盟呢?」

屋子里點著一盞落地大燈,映照著兩人緊緊相貼的身影,顧雲曦仔細的看了看那散落在地的信箋一眼,卻再看不出其他的什麼,她心中生出一股子不安,卡在蕭玉樓喉間的手便漸漸收緊了幾分,蕭玉樓感受到了顧雲曦的一樣,憋氣的輕咳了兩聲,心中的怒氣卻是散了不少。

「听聞皇後娘娘不僅是在大燕朝中為官,更曾經為楚太子殿下做過軍師,不知道皇後娘娘以為楚國國力如何,可適合做為盟友?」

楚國!

顧雲曦心中一緊,甚至來不及去想蕭玉樓為什麼知道她這樣多的事情,她只覺得一股子郁氣忽然橫在心頭,讓她有幾分怔忪。

他……竟然……要和西涼結盟?

「說來真是奇怪,燕皇想必對楚太子恨之入骨,可是皇後娘娘卻幫著楚太子打天下,真是想不到,燕皇可真是大度——」

顧雲曦左手指節猛然一緊,蕭玉樓的笑意頓住,面色變得漲紅起來,顧雲曦低頭,在她耳邊輕聲寒聲相問,「你們如何結盟?」

蕭玉樓眼底爆出一點亮光,輕咳幾聲順氣之後才道,「皇後娘娘真是關心楚太子,所謂兩國結盟,皇後娘娘認為何種法子才穩妥?就好比大梁和燕國——」

蕭玉樓的話沒能說的下去,顧雲曦的手驟然收緊,眼底爆出一股子勃然戾氣,手中匕首卡進蕭玉樓白皙的肩頭,刺目的紅從她肩上緩緩滴落,卻映出顧雲曦眼底的冰涼,蕭玉樓眉頭緊皺,拉著破爛衣衫的手忽而輕輕一動。

「記著!」

顧雲曦兩手陡然縮緊,匕首和卡在蕭玉樓喉間的手指隨時都能要了她的命,蕭玉樓放棄要再和她動手的意思,只听到顧雲曦寒栗的聲音道,「今日里暫且留著你的一條命,將來待我想要,天涯海角,我自會來取!」

蕭玉樓眉眼一動,「是為了楚太子?」

顧雲曦眸光一寒,緊緊卡住她頸脈冷笑一聲,「楚太子?一萬個楚太子也抵不上在你手下慘死的無辜亡靈,蕭玉樓,在我要你的命之前,好好活著吧——」

滿是寒意的話語落地,蕭玉樓愣住,她的心中閃過一絲異樣的錯覺,腦海之中靈光一轉,一股史無前例的危機感生出,她直覺的感受到在她身後的這個女人一定會成為她此生最大的敵人,她握緊了雙拳,她要她死,迫切的要她死!

「來——」

蕭玉樓的手和口中的話語同時開始動作,竟有不顧頸間匕首的打算,可她還是晚了一步,第一個字還未落地,後頸上便生出一股尖銳的疼痛,她的手肘還未觸到顧雲曦的肋下,抬起的腿被顧雲曦堪堪一擋,她只覺的身上一涼,繼而整個世界便陷入了黑暗之中。

看著癱軟在地的蕭玉樓,顧雲曦握著匕首的手已然青筋畢露,掃了一眼地上的蟬翼箋,顧雲曦咬緊牙關豁然轉身走向著屏風之後,一扇軒窗靜然再立,利落的翻窗而出,顧雲曦縴細的身影極速的沒入了沉沉夜色之中。

半果的女子靜靜躺在屋子正中,一陣夜風從軒窗而入,透過屏風,將掉落在地的蟬翼箋吹得翻了開來,力透紙背的疏狂墨跡字字錚然,似乎在邀請著人來觀看,然而永夜將至,只能任憑它零落在清冷的月華里。

暖黃色的燈火映照之下,慕言頗有幾分無奈的看了萬俟宸一眼,「主子可真是,就這樣拒絕了西涼公主的提議皇上知道了只怕不會同意。」

萬俟宸淡淡的看慕言一眼,並不說話,慕言輕咳兩聲不再說什麼,只將萬俟宸剛剛喝完的藥碗端出了門去,萬俟宸淡淡的攏著眉頭,心中卻是在想蕭玉樓所言的那個西夏未死之人是誰,既然有這麼個人,他上天入地總能找到,他並不喜歡被人找到軟肋拿刀抵著的感覺,驀地又想起那人,她,才是他的軟肋啊——

慕言走出院門之時院子里安靜的有幾分詭異,慕言眸光微眯的靜立一刻,忽然將空著的藥碗擲向了漆黑夜空的某一處,「啪」的碎裂之聲響起,靜謐之中並無其他聲息,他斂下眸光松一口氣,轉身的剎那眼底寒光一閃,身影猶如一道離弦之箭向著與此前相反的方向撲了過去——

肖揚絕不承認自己是因為武藝不精才被發現,他真是只是因為那一張熟悉的臉,他的心跳加快,僅僅一個氣息不穩便露出破綻,他想她要是知道了這個人在這里她會怎麼辦,當慕言的身影襲來的時候,他唯一想到的便是趕緊找到她,帶著她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肖揚懊惱至極,皇上分明下了命令不讓她進城的,可是成王前去探查城北和城南大營之時,他卻經不住她的幾句話陪她來打听西涼公主來南越的目的,這下好了,那個人來了——

肖揚在自我否定和擔憂顧雲曦當中腳步生風的向著府衙後門掠去,現在這個時辰差不多了,她應該早就到了,他只需要第一時間帶著她離開便好,肖揚幾乎是運用了自己全部的內力,如此之下竟然還不能將身後之人利落甩掉,他竟然還感覺到似乎有越來越多的人追了過來,肖揚低咒一聲,思緒一閃,他的腳步轉了個方向向著府衙正門而去。

飛檐斗拱之間,他的身影猶如一道急射而出的虹光,想到她獨自一人留在府中,他所幸將聲音弄得更大了些,不多時,幾乎所有府中的守衛都被他吸引而來,看著底下跟著的一大群南越士兵,肖揚苦惱的皺緊了眉頭——

萬俟宸被外面的聲音驚動,走出門的時候院子里只有那支碎了的空碗,慕楓從外面進來站在他的身邊,「主子,剛才院子里有人,慕言已經帶人去追了。」

萬俟宸點點頭,眸光一轉忽而覺得有幾分不安,「洛蕭和洛然呢?」

「正在前面飲宴,不過听著動靜宴會只怕是不成了。」

萬俟宸點點頭,邁開腳步向外走去,「去看看。」

二人剛走出去沒多遠,萬俟宸便看到一行人滿面惶然向著蕭玉樓所在院落的方向而去,萬俟宸一個眼神,慕楓當即走過去問詢,萬俟宸站在原地微微蹙眉等著,沒多時慕楓便返回,他面色有幾分難看,「主子,西涼公主在自己院子里被刺客襲擊,受了點輕傷。」

「刺客?輕傷?」

萬俟宸用四個字將疑問道出,慕楓當即接著道,「公主的侍衛說刺客是假借幫洛蕭太子送酒名義取得,是一個粉衣婢女,中間發出了點聲響,公主卻並未喊侍衛,後來那刺客翻窗逃了,現在正在追呢,不知道與我們院里的是不是一個人。」

「能在你們面前隱藏而不被發現定然武功不弱,可是在蕭玉樓那里的刺客卻是現了身,所以那刺客的武功定然並不那麼好,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只受了輕傷便不是為了蕭玉樓的命去的,蕭玉樓中間沒有喊人,很可能那人是她認識的,其人還是個婢女……」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萬俟宸的眸光陡然一寒,他看向正門的方向,腳步忽然變得有幾分沉重急切,「去傳令,本太子要活的刺客。」

微微一頓,萬俟宸又道,「不,不準傷其分毫。」

慕楓看著萬俟宸背影一愣,下一瞬趕忙應聲,腳步極快的傳令而去。

當四面八方響起「刺客」兩個字的時候顧雲曦有過一瞬間的意外,她覺得蕭玉樓不可能醒的這樣快,繼而當她發現並非是她暴露了的時候她便開始擔心肖揚的狀況來,隱在暗處等著周遭的衛兵疾奔而過,前思後想,她只有先去侯門確定肖揚是否安全。

既然知道了蕭玉樓的目的,她也不算一無所獲,至于楚國來的是哪個大臣都已經不重要了,顧雲曦思緒飛轉,緊握著的拳頭卻一直不曾放松過,周圍的守衛全部向著正門而去,她這一路上幾乎是坦蕩通途一路無阻的行來。

她微微低著頭,被夜寒凍得烏青的嘴唇深深的抿成了一條線,有一個念頭不停的在她腦海之中竄出來,她一次次的壓下去,又再次的冒出來,她想,他怎麼能和蕭玉樓結盟,怎麼能用那種方式和蕭玉樓結盟!

顧雲曦將指甲扣進了掌心,腳下亦是加快了速度,可是當後門近在咫尺的時候,顧雲曦整個人愣在了當地。

沒有打掃的後院之中雪光瑩瑩,映著天上清幽的月華將站在門口下的那人襯得面如冠玉豐神俊朗,顧雲曦的眸光有一瞬間的茫然,下一刻,她陡然認出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是誰,手腕一轉,泛著寒光的匕首緩緩滑落在了她的手中。

顧雲曦沉著眸光看著洛蕭,櫻唇親啟。

「許久不見,太子殿下可是要送送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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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外話------

我沒說一定會見面,真的……你們都在想*是吧……我這不是在做鋪墊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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